离开一楼大厅前，周子钦隐约感觉到有道视线扫过来。


    冰冷的，并不友好。


    但当他回过头，放开自己的感知，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错觉？周子钦没细想，A大的alpha不算少，虽然在学校里大家都会控制自己，但alpha的本能就带着强烈的侵占欲，偶然遇到同类，一言不合就产生敌意并不稀奇。


    他最近用的抑制剂效果也确实大不如前。


    “怎么了吗？”


    见周子钦忽然停下脚步，云舟有些奇怪地转过身，他站在高两节的楼梯上，周子钦抬起头看他。


    因为是beta，云舟什么都感应不到，形形色色的信息素从他身边经过，但最终被风一吹就散开，什么也留不下来。


    真狡猾。


    “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东西没做完，”周子钦自然地转开话题，“不过没事，晚上熬个夜就行了。”


    接着，他们在二楼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因为脑子里还想着该怎么应付迫在眉睫的组会，云舟吃饭的时候也没忘记自己的论文，周子钦本想和他聊点日常，但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学术交流会，让他有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


    吃完饭后，云舟拒绝了周子钦一起散会步的邀请，打算继续回去看论文。


    周子钦刚说偶尔放松下也没什么，云舟就一脸奇怪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东西没做完，还要赶DDL吗？”


    周子钦：“……”


    被自己随口说出去的话回旋镖，周子钦也说不出话了，只能听云舟跟他说再见。


    云舟打算先去图书馆查点资料，走在路上却突然被人叫住。


    “请问……你是云舟吗？”


    云舟回过头，看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我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听见他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可以请你跟我换个宿舍吗？”


    “……啊？”


    云舟一脸茫然，不理解想换宿舍为什么要来找他，难道不应该去找宿管申请吗？而且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那人有些急了，上前一步继续道：“只要你愿意跟我换，你要开什么条件都可以。”


    云舟更加不理解了，虽然他也觉得以游淮现在对他的态度，自己还是搬出去好，但也不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吧？


    再说这也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啊，学校宿管是摆设吗？


    “不好意思，”云舟最后还是用规章制度斟字酌句地回应，“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可以先去找宿管申请。”


    云舟的本意是宿管说可以那就可以，他听学校的安排，正常来说本来也该是这样，但对方似乎理解成了拒绝，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非常吓人，然后转身就走。


    云舟：“……”


    到底是要干嘛？


    *


    云舟一开始倒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实在是没那个功夫想七想八，等组会开完他才松口气，和周子钦聊天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便随口提了下。


    没想到周子钦居然知道那个人。


    “是黎应吧，游淮的前舍友，之前有段时间闹得很大。”


    黎应暗恋游淮，最后甚至闹到要自残，虽然相关的消息最后被学校压下来了，但论坛上聊的还是很多。


    “应该是想私下里跟你换宿舍，”周子钦说道，“毕竟之前有过那样的事，学校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


    研究生宿舍查得不严，私下里换宿舍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云舟却更奇怪了：“那游同学的想法呢？就算我同意了，但这件事最关键的难道不是游同学愿不愿意吗？”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里吧，”周子钦随意道，他对别人的八卦并不关心，“毕竟是能执着到自残的，估计只想着怎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听他这么说，云舟有点不太舒服，但想到自己也是被游淮讨厌的一员，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几天后，他又被黎应堵在路上。


    云舟的想法很简单，他是无所谓，但他不能帮游淮做选择。再说还有黎应现在的舍友愿不愿意的问题，换宿舍又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如果游同学还有你现在的舍友也同意的话，那我就和你换宿舍。”


    听他这么说，黎应的眼神一下就变了，脸色也很难看：“你故意为难我？”


    云舟：“……”


    他真是不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云舟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是想和游同学一个宿舍，那你就应该先去问游同学，而不是问我，如果游同学觉得这样没问题，那我一定会配合的。”


    但黎应似乎有自己的理解方式，冷笑了一声：“还以为你是什么守规矩的死板好学生，结果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想赖在他身边不走。”


    “……”


    他的话到底哪里表达了这种意思？云舟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死活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理解。


    实在说不通，云舟也放弃了，好在黎应似乎也放弃了从他这里突破，接下来几天也没来找他。


    *


    诊所内，陈旭又开始控制不住薅自己的白发。


    “你说他现在就快把药吃完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陈旭不可置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放大：“我给他开的可是三个月的量！”


    管家在对面又尴尬又无奈：“……他的症状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陈旭头更痛了。


    要知道虽然游淮一直极度克制着信息素，但他向来是不喜欢过度依赖药物的，甚至有点物极必反。


    游淮对自己控制力的要求到了一种相当偏激的程度，他不信任其他人，也不信任药物，陈旭有时候给他开正常范围内的药他也不会使用，能自己压就自己压。


    现在游淮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药用完了，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他这次的信息素躁动极其严重，以至于游淮已经不得不依靠过量药物来压制。


    这还不是在易感期，状况就已经这么严重了，陈旭忍不住发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疑问：


    游淮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总得有个源头吧？


    陈旭感觉自己的头发更白了，他叹了一口气：“你让他周末过来一趟吧。”


    *


    只剩两颗了。


    游淮单手捏着已经彻底空了的药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抑制药消耗得比他计划的快太多了。


    虽然等会儿就回去配药，现在没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这种事情隐隐脱离掌控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烦躁。


    游淮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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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最后两颗药咽下。


    陈旭给的这种药片起效很快，躁乱的信息素迅速平静下去，像狂风止息的沉静深海，再度回到毫无波澜的状态。


    “嘎——”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是云舟开门进来，他们的目光对上数秒。


    几秒后，云舟动作有些慌乱地拍了拍脑袋，做出一副像是有东西忘拿回来的样子，接着就准备关门离开。


    很刻意。


    这段时间云舟一直避着他，几乎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扰人的气息即将离开，深海却掀起不知名的风暴。


    神经紧绷着，本该习以为常的刺痛却比平时更难以忍耐。


    ……药效真差。


    云舟正要关上门，门上却突然传来阻力。


    游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他单手抓住门框，神情一如往常平静，只是朝里一侧的手指用力收紧，指腹泛着异常压抑的冷白。


    他们分别站在门两边，身高差距格外明显，游淮稍稍俯身，云舟就被完全笼在他深暗的影子里。


    以为游淮是准备出去，云舟想侧开身让路，但紧接着对方的身体倏然靠近，游淮弯下腰，脑袋近乎贴着他的颈侧。


    落在云舟脖颈皮肤上的呼吸滚烫异常。


    云舟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游同学？你还好吗？！”


    云舟抬手想去摸游淮的额头看看温度，只是他刚一抬手就被人抓住手腕，云舟抬起头，游淮眼神清明，并不像是发烧或是生了病的样子，但抓他手腕的力道却很重。


    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游淮忽然闭了闭眼，而后他终于松开手，声音低哑地对他说了一句抱歉，转身离开房间。


    只留云舟愣愣地站在原地。


    游同学果然是生病了吧？


    云舟有点想追上去问问游淮要不要去医务室，但想到了什么，他还是犹豫着停下了脚步，游淮可能并不想要他的关心。


    思考片刻，云舟给齐延发了一条消息。


    *


    刚走出宿舍楼不久，游淮就遇见了齐延。


    对方朝他挥了挥手机，有些担心道：“你还好吧？刚才云舟给我发消息说你好像不太舒服，是信息素的问题吗？”


    毕竟还在学校里，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齐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游淮闻言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谁？你说云舟啊？”齐延一愣，然后无奈道，“之前我去你宿舍找你的时候正巧遇到就加了，再说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游淮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齐延：“……”


    不是哥们，这眼神什么意思？他和云舟加个好友很奇怪吗？


    但齐延也没继续和游淮纠结这些，继续问道：“所以你现在没问题吧？”


    一边说着，齐延一边放开感知检查，游淮现在看起来和平时确实差不多，但硬要说也有点不一样。


    游淮平时虽然极度克制，但这种克制更类似一条被拉到极限长度的锁链，而链条的尽头是一只随时都在发狂的暴戾野兽。


    现在却不同，游淮周身的气息带着点懒怠的意味，像是刚从心仪的猎物那里获得了一点短暂的满足，从而得以安宁片刻。


    齐延觉得有些古怪。


    这是药的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