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作品:《难撩佛子掉马后竟强要赘我

    四顾无人,他弯腰拾起那方帕子,藏进袖中,跟了上去。


    蹴鞠宴那样热闹,这儿却十分冷清,满片天地,只余风吹花叶的沙沙声穿过。


    棣棠花树生得不高,傍在池边,花影扶疏。花下美人独立,嫩黄的小花与冷紫的丝罗相映衬着,少了几分伤情,多了几分生机。


    探花郎看得心神摇晃,脸颊绯红,不敢再上前一步。


    “公子,不还我帕子么?”柳照眠笑盈盈的,清柔声音水滴石穿。


    男子先是一愣,随即愣愣地笑开,先恭正揖了一礼,“柳姑娘。”


    见他这副模样,柳照眠不禁抿唇浅笑,“探花郎好文采,好相貌,怎么如今却呆呆的?”


    卢探花羞道:“在下木讷,小姐见笑。”


    柳照眠向他凑近几步,微眯起那双含情桃花眼,眸中简直要溢出春水来。“听闻探花郎如今,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


    男子吓得连连后退,却又慌忙道:“在下……在下并未允了任何一门亲事!”


    说罢又立即低下了头,不敢看已然近在咫尺之内的柳照眠。


    柳照眠伸出青葱玉指,极轻柔,极缓慢地,去勾男子月白宽袖中的帕子,“探花郎放着这样多的好姻缘不要,可真是浪费了。莫非已有心上人了?”


    帕子一点点离开他袖中。


    男子温玉脸庞红得滴血,颤着着勉强撑住身子,可听他声音,却好似下一瞬便要哭出来。


    “我……我没有。不,是……从前没有。”


    “如今有了?”柳照眠略歪头,抽出帕子,指尖故意扫过他手背。


    一刹那的肌肤相触,蜻蜓点水,带着暖意的酥麻却劈里啪啦,像花开遍了全身。微凉的绢帕轻轻拂过,如泉水流经,又让人静下来不少。


    探花郎无措到了极点,攥紧的手指节发白,青筋鼓起,支吾着答不出话来。


    撩拨者柳照眠此刻却聘婷玉立,唇角勾笑。


    她微叹口气,又道:“小女子福薄,遭了退婚,议亲之事,若是能沾沾公子的幸便好了。”


    “柳姑娘是有福之人,定能……觅得良缘。”


    这样笨,真是没办法。柳照眠心里骂他。


    她垂下眼睫,轻咬朱唇,长舒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所谓良缘,老天未必肯赠我一份,或许,我命里就是没有呢。”


    卢探花小心翼翼抬眼看她,蹙起的眉心浮出忧色与急迫。


    “可我未必不能争一争,卢公子……”她望进眼前人动情的双眸,“你可愿意真正地,与我匀一匀?”


    话音未落,男子脸颊又红成一片。


    这话里的“匀一匀”,他自然是听懂了。可一切都那么快,让他毫无准备。于是七荤八素地,张唇半天,终于磕磕绊绊吐出一句话来:


    “姑娘安心,我明日……带大雁,上柳府。”


    闻言柳照眠笑了,笑得极轻,她柔声道:“好,我等公子上门。”


    不过多言,她转身便走,只是目光还留在原地,深深看了几眼丢了魂儿似的探花郎,眸中仿佛尽是眷恋不舍。


    终于离开此地回看台时,紧跟身后默不作声的小雁终于开口:“小姐,您也太大胆了。明日探花郎真的会上门提亲吗?”


    “他当然会。”柳照眠十分肯定道。


    “可是,你们这才见第一面。他最多,是喜欢小姐美貌。何况,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探花郎父母皆不在京中,如何能稳?”


    “你倒好一张伶俐的嘴。”柳照眠斜睨小雁一眼,继续向前走。


    小雁顿时不说话了,只默默紧跟。


    柳照眠却反倒自顾讲起来:“好丫头,你知道什么?我是打听准了他家,又看准了他。若非十拿九稳的事,我也不愿冒险。”


    “小姐,奴婢听说,探花郎要先进翰林院,三年后外放,到时候还不知道得跟着去到天南地北呢?”


    “不好么?天远地远地随他赴任,倒没有那么多拘束。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不比庭院深深好?”她叹口气,又道:“若我是个男子,何必要依附于他才得半点自由?或者像程画师,世俗之中,纲常之外……”


    “奴婢不懂,但小姐去哪儿,奴婢便去哪儿。”


    柳照眠笑得眉眼弯起来,轻执起小雁的手,“这么多年来,三门内,一步不出,你我都熬过来了。今后这样好的蹴鞠会,这样的热闹的春日,我们年年都有。”


    小雁点头如捣蒜,嘴边扬起甜甜的笑,“不过小姐,你方才怎么做到的?堂堂探花郎都成呆子了,如果是我也要为小姐折服呢。”


    柳照眠轻挑眉,敲了下小雁脑袋:“无师自通。”


    “真的假的?”小雁摸了摸头顶,又紧跟上去。


    “柳三小姐。”


    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柳照眠转头,见是周夫人走过来,顿时没了好脸色。


    “周夫人。”她拂了一礼,温声道。


    “柳三小姐这是从哪儿来?”周夫人抖着帕子,眯起眸子笑,“怎么身边只带个小丫头?莫不是……私会情郎去了?”


    柳照眠丝毫不藏怒意,眸中闪过寒光,“夫人慎言,祸从口中,只怕辱没小女清誉。”


    周夫人被她一看,面上略有惧色,却还叉腰道:“我方才可是看见了,卢探花在你之后从南角进来……”


    柳照眠不由得攥紧手心,却还冷冷道:“那又如何?周夫人可亲眼见到我与卢探花私会?南角外置厢房,同时进出是常有之事。倒是您,不分黑白便来指控我,今日是第二次。您就这么维护您的好侄子?也是啊,刘榜眼大概不日便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料,您气急败坏,倒也正常。”


    她瞧着周夫人那张缤纷的脸,不禁嗤笑。


    “可我怎么听说……刘家早已不认你这个女儿?是因为什么来着?哦,是因为与周大人官场不和。刘家如此便轻易放弃了您,您却一心相护,还真是令人感动呢。”


    周夫人脸色转为苍白,眸色变得更加混浊,蠕动着双唇,欲言又止。


    柳照眠冷冷睨她一眼,和小雁直接绕过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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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正中的看台下,便见程云岫笑着伏在栏杆上。


    柳照眠抬头对上她目光,便朝她轻轻一笑。


    程云岫却回给她更大的笑,甚至挥起了青色的衣袖,嘴型拉扯,仿佛在说:“明日再见。”


    柳照眠点了点头。


    日头西斜,蹴鞠会就要结束。


    各家陆续离去,蹴鞠场外停满了大轿小轿并马车,华盖云集,一路排开望不到头,足足有上百乘。


    皇后本想用宫里的驾撵送程云岫回寺,可程云岫嫌架势大,兴师动众,便只好作罢。由秦尚宫伴着,穿过一路人马 ,去到和阿兰珠约定接她的地方。


    秦尚宫走在她身边,人们也已知道她的地位身份,故而都笑迎礼送。


    人太多了,程云岫只随意地微笑颔首。


    经过刘家车马时,情况却不大一样。


    家仆与主人皆吵哄成一片。马车里传来男子的咆哮与女子的争吵,车外管家训着几个家仆。


    “刘家怎么这般吵闹?”程云岫只是随口一问。


    秦尚宫却立刻上前,问马车最前头的一位马夫:“你们主家这么怎么了?”


    为首的马夫正色道:“后头一顶大轿,两辆马车都是小的主家的。好像是马车的轮毂出了差错,夫人少爷正气呢。”


    果然便见刘夫人掀帘下来,对着秦尚宫拂了一礼,“秦尚宫,程画师,实在见笑了。”


    刘榜眼也气呼呼地钻出车厢,见到程云岫,顿时脸色更差了。


    “你是来看笑话的?”他冲着程云岫怒道。


    “不得无礼!”刘夫人回头喝他一声,又对程云岫笑道:“犬子无礼无知,冲撞了程画师,还望见谅。”


    程云岫白男人一眼:“我看在夫人面子上,不同你计较。”


    秦尚宫只当她小孩子心性,自顾问刘夫人:“好端端的,怎么轮毂都坏了呢?”


    刘夫人垂眉叹气道:“这我也纳闷,路上这么多家车马,偏偏只坏我刘家的,出门时检查过了的。”


    程云岫插嘴道:“后头还排着不少车马,这又是窄路,必须快快解决。”


    说罢便撩起衣摆,蹲到马车轮毂旁,上手去摸查。


    轮毂的车轴和辐木皆有几处断裂的,再看其余三轮,皆是如此,更有甚者辋木直接被削了一截。


    “四轮俱坏,若没有轮毂替换,马车根本行走不动。”程云岫面色平静:“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可如何是好啊。”刘夫人急道:“我上哪找那么多轮毂?”


    “阿弥托佛。”身后穿来阵阵低语。


    程云岫循声望去,见是那队和尚走来,与路边人互相问礼。


    走在前头的,自然有萧廷玉。


    他此刻看起来与普通和尚别无二般,眼神清澈又空,没有温度,亦没有色彩。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只是浅得不能再浅地笑。


    与他问礼的人中偶有惋惜怜悯的眼神,一声声轻语问礼中,间或有微弱的叹息。


    程云岫静静看着他,只是勾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