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


    这段记忆原本深埋在历迟宴心底多年。


    他眸光落在姜妍的脸上，“记得这里吗？”


    姜妍指尖微颤，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闪现而过。


    她抬眸，视线触及男人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一瞬间，大脑闪过“历迟宴”掐着自己的画面片段。


    “不记得。”姜妍顿感不适，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她将手中的香烟插得歪斜，冷冷地开口：“倒是历爷，看起来常来赎罪？”


    他沉沉地看着她，眉宇之下神色复杂难辨。


    姜妍已经转身走到了大殿外，深邃的眸凝着远方：“天变了，历爷。”


    原本清静的寺庙此刻山风骤起，吹得姜妍衣摆翻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历爷？”姜妍又唤了一声，忽然感觉身上一阵暖意传来。


    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落在了她的肩膀。


    她扯唇：“历爷、戏挺到位。”


    面对失忆症患者，准确来说是记忆错乱者，历迟宴懒得理会她的嘲讽，“走吧，这个点还能吃到斋饭。”


    斋饭？


    姜妍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迈着碎步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姜妍太饿了，此时的斋饭竟也比那么山珍海味更加可口，她一个人就添了两碗。


    男人眸色黑沉，看着她的吃相，仿佛自己虐待了她似的。


    他没说什么，淡淡地收回视线。


    相比之下，男人吃饭的姿态优雅从容。挽起的袖口露出结实的手臂，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


    他菲薄好看的唇不急不缓地张合，这米饭被他吃出了五星级饭店的水准。


    姜妍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词汇：斯文败类，西装暴徒，衣冠禽兽？


    吃完斋饭，她以为是时候走了，抓起包起身。


    “这么急？”历迟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历爷，天快下雨了，再不下山，怕是要回不去了。”


    历迟宴嘴角翘起，“再等等就好了。”


    *


    半小时后。


    “天气很好，继续上山。”历迟宴的声音传来。


    姜妍一怔，透过百叶窗，果然看到外面的天气又变好了，仿佛刚刚的乌云压顶是一场错觉。


    “不行，我走不动了。”姜妍没好气地拒绝。


    “走不动是吧？”历迟宴迈开大步走来，“那我就从这里把你丢下山。”


    他拽着她疾步跨过庙槛，突然将她推到悬崖边际。


    姜妍踉跄间踩落几块碎石，听着石子坠入深谷的脆响，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而他的五指还死死扣在她后颈。


    姜妍吓得迅速双手盘住男人的脖颈，“不要啊，我、上山就是了。”


    她视线向下看到嶙峋的山崖，整个人就不行了，她可是恐高的。


    此刻她不敢继续看，脑袋趴在历迟宴的肩膀上。


    “没错，就是要听话才对。”历迟宴眸底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这才将她拉回来。


    姜妍看着男人的背影，恨得牙痒痒的。


    她摸了摸背包。


    确定了那把刀自己带在了身上。


    她是做了坏的打算的，如果历迟宴会在山上对自己作出不利的行为，她就要做好自救的准备。


    眼前的男人却没意料到她此刻的小心思。


    他停下了脚步，声音冷峻：“你还能再慢点？”


    姜妍咬咬唇，小跑着跟上去。


    *


    山巅云雾缭绕。


    历迟宴望着远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犹新的记忆里，浑身是血的好友用染血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强撑着笑意，对他说出了临终的嘱咐。


    “值得吗，阿寒。”他的声音轻得被风一吹即散。


    姜妍追上来山顶时已经气喘吁吁，却看见历迟宴一脸凝重地站在那里。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瓶烈酒沉默地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缓缓洒向悬崖下。


    接着取出一朵干枯的黑玫瑰，轻轻抛下山谷。


    “这是...“姜妍刚要开口。


    历迟宴已经转身，声音低沉：“走吧。”


    姜妍愕然，她刚刚分明看见，历迟宴的眼底竟闪过一丝伤痛。


    怎么可能呢？这个男人心狠手辣，他也会有心痛的时刻？


    远处传来寺庙钟声，惊起一群飞鸟。


    姜妍想着刚才那是祭奠故人的行为。


    突然明白，这个男人执意要上山，原来是为了这个。


    姜妍心中彷徨。


    原来，他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回去了，结果并不顺意。


    多变的天气。


    此时，姜妍望着窗外滂沱大雨，心里愈发烦躁。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车开到半路，车轮深深陷进水泥地里，再也启动不了。


    荒郊野外的，还没有信号。


    后视镜里，男人深邃的轮廓被闪电照亮。


    他指尖轻点着膝盖，像在享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困局。


    她声音压着几分焦虑，“历爷，您那么神通广大，调辆车来不是难事吧？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联系林特助...”


    历迟宴望着窗外雨景，嗓音裹着雨夜的凉意：


    “你当我是猴子会七十二变？”


    姜妍咬了咬牙，自己在车厢里摸索。


    这种雨天跟这个男人困在这里，她想想都有些害怕。


    几分钟后。


    “找到了！”姜妍从手套箱摸出一部卫星电话。


    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出她惊喜的脸，“这有紧急通讯功能！”


    她的指尖刚要拨号，电话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


    历迟宴将电话锁进中控箱，“我给林琨放假了，这种时候少打扰他。”


    “暴雨导致基站受损，至少要两小时才能恢复定位功能。”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放心吧，等恢复定位了，历家那边就有人找过来了。”


    姜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几乎能确定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该不会...


    就在她往最坏处想时，身后传来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吧？”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揶揄和嘲讽。


    姜妍透过镜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历爷最好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历爷既然这么体恤下属，那要不帮我下去推车？”


    后视镜里，历迟宴的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你确定要激怒一个和你独处荒野的男人？”


    这句话让姜妍后背窜上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