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蓝白色电动三轮在门前停下，方希伸头朝大金建材五金的小门脸里喊：“大金哥！我来拿货！”


    大金拿着车钥匙出来启动一旁的小型货车：“空心砖800块，水泥15包，木方20米，送你两张水泥挂网，早都装好了。沙子得从沙场运，今天下午之前给你送到行不行？”


    “没问题！”


    方希拿出手机转账，习惯性砍价：“老顾客了便宜点行不行？1600！”


    大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这些东西本来1800都拿不下，你昨天不是都砍过价了？再给你送一次货我油钱都要亏进去。”


    确实，昨晚她在绿泡泡上就屠龙刀过了。


    略感遗憾，方希开上小车在前面带路。


    等到了小别墅，大金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人出来帮着搬运砂浆，他熄火下车动手：“这么多东西你自己搬到什么时候？等工人到了再买让他们搬啊。”


    方希戴上手套：“没事，我自己能行。”


    她轻轻松松把水泥卸完，大金惊得合不拢嘴：“真不是我歧视女同志，一般人像你这个体格不可能一口气拎得动两包水泥。”


    其实有蚂蚁大力士手套在方希一次拎五包也没问题，只拎两包是怕吓到他。


    拿铲子将院中荒芜石砖铲成一堆，清理出一块空地，穿上旧衣服摩拳擦掌。


    之前由于资金不足和思路不清晰，方希一直对别墅的硬装改造感到无从下手。


    但修整村中老屋的经历帮她很好地整理思路，顺便也学会了很多技巧。


    比如砌墙。


    她可是看别人从早到晚砌了一整天。


    理论丰富，实践开始，找根皮筋扎紧头发，开干！


    第一步，浸泡红砖。


    先用砖简单围一个池子，在上面铺好塑料布然后从室内引水管灌水。


    要用的红砖整齐码放进去吃水，只有砖吃饱水才不会吸收水泥砂浆里的水分。


    方希查阅资料了解过大致的浸泡时长，像这种空心砖厂家建议浸泡20-30分钟就可以。


    趁这时候正好进行第二步，用光学尺和记号笔在新墙和旧墙相交的地方做记号，用铲刀清理这个范围内的墙皮和天花涂料直到露出旧水泥层。


    这个步骤会产生很多扬尘，方希提前拿塑料布把放在二楼的桌子盖好，打开窗户，用旧丝巾裹住头发，还带了平光眼镜和口罩。


    就算这样防护铲完墙皮还是觉得呼吸道中全是灰味，幸好她总闻烧煤烧柴的味道已经习惯了，洗把脸挖挖鼻孔，再喝两口水压一压。


    最后还得拿扫帚把弄下来的废渣扫走，地上干干净净墙才立的结实。


    正常来说还得把墙下的地砖挖掉，方希偷懒不想多一道砸地工序，回头把下半截墙砌的厚一点防止歪倒。


    第三步，预裁木方，按照门洞、窗洞尺寸钉出框架备用，剩余的木料做成一个长方形槽，等水泥搅拌好灌注进去做门洞过梁。


    这时候红砖也泡好了，她终于能歇一会等运沙车来。


    不过她的歇法不是找地方躺着或者坐着，而是鬼鬼祟祟锁上门回到员工宿舍。


    打开工作台，查看结算报告。


    136万！


    没有举起平板猛亲一顿算她矜持。


    方希轻咳两声，在屏幕上摸了又摸，指尖划过当前日期：8月30日。


    还有不到两天，她抱着头无声尖叫双腿在空中乱蹬一通仰倒在地上，只恨时间不能过得再快一点。


    上班时间也无心工作，在这笔钱到账之前她绝不会去下一个新项目，宁愿在宿舍里摸屏幕！


    休息时更是隔一会就要回来瞧一瞧，生怕一切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


    这几天她做这个动作已经轻车熟路，合上平板离开员工宿舍时就看上去十分平静了。


    她平静地走出房间，平静地站在院里，仰头望云，嘴角也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向下坠了坠。


    直到手机响起，运沙车到了。


    沙子倒在院里成为另一座小丘，可以开始搅拌砂浆了。


    水，水泥，沙，按照比例翻拌均匀，装进买水泥送的砂浆桶，和砖一起拎到楼上。


    在铲掉墙皮的地方先批水泥挂上钢网抹匀，方希站直身体干咳两声，搓搓手，一手砖块一手铲刀，弯腰砌下第一块砖。


    这块砖砌在侧边，由钢网、水泥紧紧吸附在旧墙壁上，之后再由侧边砖延伸搭建墙面会更加稳固。


    墙的下半截是双层砖，砌墙不能一天砌到顶，第一天她只砌到腰部高，等过几天墙体完全干透固定再在上面砌单层砖，刚好可以借此做出一个窗台。


    剩下的水泥都灌进木方模具里等它干透。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这墙没砌歪，为自己喝彩！


    第二天一早，方希开上电动三轮直奔劳务市场。


    她要找一个专业电工帮自己电路改造。


    方希有三个要求：1-有电工证；2-会看图纸能严格按照图纸施工；3-手艺漂亮。


    她带上了用万象系统模拟设计的最优电路排线图纸，这张图拿出来就劝退了一群接散活的江湖电工，只有两个电工师傅给她推荐了同一个人——他们管她叫强姐。


    强姐很热门，方希打了十几个电话都占线，接通时却被声音吓了一跳，电话那头的分明是个听着还很年轻的女人！


    电话里她言简意赅报出一个地址，是正在干活的业主家：“你可以直接来看我干活，满意再说其他。”


    于是方希又开着小电动“嘀嘀嘀”地过去了。


    业主家里这会儿挤着十来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站在好几米外盯着穿着工作服的女孩干活。


    业主本人也在场，是个看着有五六十岁的老姐姐，笑得合不拢嘴，给方希又拿凳子又搬水：“慢慢看嗷妹妹。”


    方希纳闷：“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看她干活？”


    老姐姐更得意了：“那哪能？工期一共就5天，我等了两个月才轮到！不过你现在才来怕是要排到明年喽，我约的时候她生意还没这么好。”


    显然好师傅在哪里都受欢迎，老姐姐骄傲地问围观群众：“手艺真好的是吧？”


    一群人跟着比大拇指：“真好，真好！”


    方希一直等到强姐午休，她摘了头盔和手套露出一颗圆滚滚的寸头，看起来年纪也就二十出头。


    一群人拥上去问她怎么收费，方希生怕这么会儿功夫就又把自己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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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好几个月，挤上去挥舞图纸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跟一群空口问价得人相比显然拿着图纸来的她更有诚意啦，强姐果然接过图纸仔细看了一遍。


    她皱眉：“这都是很基础的布线点位，你随便找个电工都行。”


    方希赶紧解释：“这张是原来的，后面还有一张是我要改的。”


    强姐拧眉：“怎么有这么多无效布线，这房子已经铺完瓷砖了？”


    行家一出手就指出问题所在，方希对她更信服了：“地上有木纹砖不能走线，只能走地和走墙，这个方案是对房屋破坏最小的。”


    强姐又看了看图纸：“还是双层的，有点意思。我一天收费500，现在需要排队最快也得三个月，工期大概两到三天，你愿意等可以加我微信。”


    三个月确实太久，方希有点为难，她搓搓手指：“如果你愿意下班后加个小班？”


    围观群众嘘她：“这么干不道德啊！”


    强姐却笑了：“你能给多少？”


    方希伸手比个耶：“双倍。”


    强姐拎起工具箱：“现在出发。”她跟老姐姐说：“你家最多再有两天就能改完，今天先让她插个队，我给你打八折。”


    老姐姐捂着嘴：“哎呦，哎呦这......”


    方希笑笑：“谢谢姐姐了！”


    她又开着电动小三轮把强姐拉回家。


    一到屋里强姐就开始检查现有电路，拿着仪器查验布线。


    方希顺手点了外卖，等午饭送到请她先吃饭。


    强姐也没客气，跟她一样坐在地板上围着小桌子吃盒饭。


    吃完饭她拿着胶带在墙上画线路，动手前还提醒方希：“我要往墙上贴了，这是电路标识胶带不会粘掉墙皮。”


    方希高兴地冒泡泡：“粘吧。”这人怎么连胶带都贴的这么横平竖直，真好看！


    粘完胶带方希把家具全都挪进不用改线路的卧室，强姐拿出电钻“突突突突突”在墙上开槽。


    她开的槽也笔直平整，还在墙上贴了集尘袋不让建筑垃圾掉在地上，真细心！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方希又请强姐吃了晚饭，她有点语塞：“我本来都打算走了，算了接线也不扰民，我再给你干两小时。”太敬业了！


    可惜方希明天还有更加重要的事。


    今晚就不在家里住了，她到附近酒店开了两天房间，洗完澡后屏气凝神等待0点的到来。


    9月1日，0：00。


    方希刷新点开手机短信，没有入账信息。


    点开银行卡软件，没有入账信息。


    点开绿泡泡，还是没有入账信息。


    她从床上爬起来，连夜折返小别墅，在路上也没忘记时不时刷新一下手机。


    走到半路手机“叮”的一声响，方希一看，短信提示银行卡入账76.3万元。


    下一秒，一个电话拨进来，税务局智能AI一板一眼地感谢她依法合规纳税，并提醒她在明年个税申报时主动关注相关退税政策。


    寂静深夜，方希驻足空荡街道中间静静听完了这通长达7分钟的电话。


    任夜风如何吹动衣摆，她感到自己正在生出根系，紧紧扎在脚下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