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谨慎

作品:《世有潇月

    韩非来杭州已经有几天了,所经之处风平浪静,一团和气,他貌似无所事事,整日走街串巷,看起来悠闲得很。


    上巳节那场抓贼的闹剧他事后才知,恍然不觉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没丢东西。


    锦衣卫办事,当地府衙只有配合的份,不能多打听,更容不得置喙。所以当天给他接风时,各府各衙都派了人表了忠心和态度,若需人手,但听吩咐。


    随后就静静地只等着听吩咐了。


    偏偏韩百户一时也没什么吩咐,脱掉官服换上便装,每日里自己奔走得兴致勃勃,带着身后的几条“尾巴”游街听戏,好不快活。


    很快,大家也领悟了,天地会嘛,上天入地,神秘莫测,随便一点风言风语,哪就那么容易抓到人了,真这么简单,也就不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了。


    还有什么玉坠,传闻已经生出了多个版本,越来越魔性,真真假假都不好分辨,更别提轻易地找到了。


    这都是需要耐住性子,慢慢查找的事。


    时间一长,尾巴一根一根地“掉了”。


    韩非可是锦衣卫,若要让他知道地方官员派人跟踪,那就是妄图刺探圣上旨意,可是要掉脑袋的,闹不好连累上下,祸及全家。当然,想探虚实,想知情报,这些官场老油子办法多得很。


    他这几天,哪儿热闹往哪儿凑,一个人出来当差可真好,像刚从笼中放飞的鸟,自由自在,当然是怎么舒服享受怎么来。


    这天一大早,他来到了湖鉴书院附近,听说这湖鉴书院名气之大,学子之多,远远超过了府学,甚至有不少官员家的子弟也来这里挂名学习。


    果然,从这条街上的热闹程度就能看得出来,店铺林立,货品琳琅,进进出出的都是学子。


    说实话,他读书不多,学问有限,看着这群白衣书生,深觉自己格格不入。


    但是一想到天下初定,政通人和,百姓渐安,学子得以安心读书,未来有空间施展抱负,他便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何其重。


    他找了家店铺坐下,要了些饭菜和酒,独自一人不紧不慢地吃着,一边听旁边眉飞色舞的那些书生,谈家国大事,谈胸怀志向。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她身姿清华,步态端仪,样貌清绝,她进了门先朝四周快速环视了一圈,紧接着把头微微低了下来。


    也难怪,这般模样出众的姑娘在这街上可是难得一见,满屋年轻气盛又春情满满的学子几乎都把目光对准了她,这不就是书中描绘的颜如玉嘛。


    韩非也抬头朝这边打量着,这姑娘脚步微微往后挪了挪,看得出她是有些紧张的,但她还是没有转身离去,想必是有重要的事不能离去。


    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绕过大堂里的散桌朝韩非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我家姑娘有急事跟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可否把这张桌子让给我们?您的酒菜钱我们结。”


    还真是不客气。韩非隐隐地有些不悦,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是惯会用银钱开道的,可惜了那一身脱俗的气质。明明他桌上的饭菜还没怎么动,却连问一句都不问。今日他一身布衣,想来这丫鬟可能也不是不懂礼貌,只是习惯罢了。


    韩非低头拿起筷子,正要开口拒绝,忽然又传来另一个轻柔的声音。


    “这位公子,冒昧地打扰了您的用餐,您也是要等人吗?”原来是那位小姐走了过来,她先是略施一礼。


    “并无。”韩非放下了筷子。


    “那我丫鬟刚才的提议......我真的是很着急,没有空位了,换家店又怕错过。”


    不知怎的,对上小姐这双焦急的眼睛,韩非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他更加不想走。


    “若小姐不嫌弃,可以坐在另一边等待,我稍后用完餐就会走。”韩非抬手指指对面。


    韩非这张圆桌靠窗,可容纳八人就餐,原本还有屏风隔开,为了图看热闹,他方才让店家撤下去了。


    这位小姐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在距离韩非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旁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往这边瞟。韩非叫来店家,又把屏风拉过来,挡住了小姐那一边,他自己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要全挡住可不得了。


    小姐带了两名丫鬟,一个待小姐坐下便出去了,大概是去门口等人了,另一个则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小姐坐得端庄,时而看着窗外,时而目光低垂,总之一句话都没说。


    韩非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在脑子里推断,这姑娘等的一定是男人,否则不会定在酒楼。这个男人一定是湖鉴书院里的,而且多半是跟她年龄相仿的年轻学子。至于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线索,暂时不能随意下结论。


    韩非偶尔瞄一眼对面的姑娘,她坐在窗边,窗外芭蕉展扇,翠竹数竿,姑娘纹丝不动,就像一副仕女图,绘满岁月静好,当相惜相怜。


    韩非把吃饭的速度又放慢了些,小姐等的人怎么还不来呢?他等不及地想看一看......


    忽然,外面传来此起彼伏打招呼的声音。


    “苏兄”“启墨兄”——


    对面的姑娘听到声音站了起来,韩非一看,这是等的人到了,名叫苏启墨。


    韩非也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与迎面的男子互相略一点头,他却挡住了路。


    “这位兄台是......”苏启墨先开了口。


    “店里人多没有空位,这位小姐与我拼了个桌。”韩非说。


    苏启墨往桌上看了看,“即如此,兄台的酒还未喝完,可再坐一坐。”


    韩非扫了一眼那位小姐,发现她一脸惊讶的表情,他也觉得奇怪,当下便又坐了回来。


    “我叫苏启墨,湖鉴书院的学生,听兄台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老家是泉州的。”


    “那可是海上贸易最繁华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认识泉州府的人,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免贵姓韩,我叫韩非。”


    韩非顿了顿,接着说,“我在南京当差,来杭州办事。”


    “原来是韩大人,失敬失敬。”苏启墨拱了拱手。


    韩非也拱了拱手,他并未公布自己的官职,书院的学生有些也是有秀才身份的,如此泛泛而交的样式倒也正常。


    “杭州景色怡人,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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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人,这位小姐等你多时,我不便打扰,告辞了。”


    待韩非出门后,苏启墨这才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林小姐,我刚才有些忙,门房派人找了我找了我一大圈才把口信带到,让你久等了。”


    “无妨,是我来得突然。”


    来人是林绾容。


    陌生的环境,嘈杂的人群,这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她一直在强装镇定,其实心里一直都揪着,直到看到苏启墨,才慢慢放松下来。


    可不知道怎的,韩非这一走,独自面对苏启墨,她又开始紧张了。


    “这里人多杂乱,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说。”


    约莫着那个叫韩非的南京官差大人走远,苏启墨才带着林绾容走出酒楼。穿过酒楼大堂时,那些学子们意味深长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的声音,林绾容低头紧走,苏启墨却步履从容,笑容清浅,与相熟之人打招呼言语从容,没有丝毫异样。


    苏启墨不是个多事的人,今日却有意拦下了素昧平生的韩非问了问身份。不怪他谨慎,最近面对一桩桩匪夷所思的事,就发生在他的家里,发生在他家人身上,哪一件不是离奇里透着巧合。


    夹杂了人力的巧合,他都当是谋划。


    今天看到外地口音的韩非,他不得不多几分谨慎。


    果然,南京来的官员,办差办到乔装打扮,真的就是为了体察民情?喏大的杭州城,能有几个京城派来的官员,就这么让他们碰上了,太巧了些。


    不管怎么说,多嘴问一句,先了解一下总是好的。


    而且,刚才他去父亲哪里,正好父亲在接待同知大人,他侍立一旁,没有离开。大人亲自上门,不避耳目,特来传达朝廷的旨意,皇帝求贤若渴,广纳贤士,知府大人有意推举他入国子监,以他的名望和资历,怎么也能搏个监丞一职。有这么多门生,瞅个机会入翰林院也是不难的。


    而且,大人悄悄告诉苏靖斌,他的大名,就在皇帝掌握的名单上。只要他点头,不但衷心可表,知府也多一份政绩,定携杭州府官员学子为他践行,日后官场上大家互相照应。若他犹豫不决,日后旨意下来,他还能抗旨不成,仍然得去,但——与杭州府衙的情谊,可就不好说了。


    总之这是一件大好事,都是教书育人为国效力,有一份官身,还可荫庇后世,何乐而不为呢?


    看看令公子一表堂堂,就算为他着想,先行铺路亦是应当的。


    同知大人话说得这么鲜明,连敲打带拉拢,想装糊涂都不行。


    但好在苏靖斌十余年的不近人情,孤僻执拗,同知大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说只想做清净的教书先生,不敢生飞黄腾达之想。


    同知大人走时甚是不忿,说还会再来。


    苏启墨代父亲送客,返回时见父亲瘦影孤零,鬓边染霜,近来事多扰心,他明显又苍老了几分。


    “父亲,我的未来我会自己去努力,您不用委屈自己为我做梯。”


    苏靖斌看着比他高出半头的儿子,启墨宽和的身子替他挡住了门外的嘈杂,他蠕动了嘴唇却没有说话。


    能说什么呢?心里的话,还得再等等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