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小师兄怎么可能是白切黑

    立春过后,雾雨蒙蒙。


    雨水打落太虚群山上的白梨。


    昨夜下了场急雨,此刻枝叶浸满水露,风吹去,水滴簌簌坠落,宛若听得人昏昏欲睡的催眠曲。


    “听闻薛师姐自苍山回来后,实力又增进不少。”


    青衣弟子摸着腰间的木牌,神色期待,“等会若是能得到她指点,说不定我们的境界也能更上一层呢。”


    他牵了牵身旁人的袖子,“你说是不是啊,小师姐?”


    许久未能得到身旁人的反应,弟子疑惑转头,看向身侧的小人。


    满树梨花下,如玉般的小姑娘容貌娇俏明媚,五官灵动。


    一袭银红春衫柔软垂顺,衣襟之上的拒霜花暗纹栩栩如生。


    约摸是这几晚没睡好,她眼底还有些许青乌。


    眼下安静坐着,手肘乖巧支在膝盖上,掌心托住白净脸蛋,一幅睡着了的模样。


    少女身侧上下漂浮的小纸人察觉到旁人问话,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子,使之清醒。


    “嗯?!”


    骤然被敲,卫阿宁一个激灵。


    看清旁人后,她缓了缓气,朝他点头应话:“放心的啦,薛师姐人这么好,肯定会的。”


    余光瞧见光幕上显示自己的名字,卫阿宁眼眸弯弯:“差不多轮到我了,那我先走啦,师弟回见。”


    少女一双眸子明亮透彻,宛若晶莹珠玉。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眼尾那点微垂的弧显出几分惺忪湿意。


    “小师姐,别忘了比试感想哦。”


    青衣弟子有些羞涩地别开视线:“麻烦你了。”


    朝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卫阿宁笑盈盈地保证:“小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


    白石砌成的地板被雨水打湿,变得格外透亮明净,映出众人来来往往的身影。


    卫阿宁站在队伍的后排,探出脑袋往前头看去。


    光幕上虽是显示着自个的名字,但实则前方还有几人,并未轮到她。


    弟子们腰间都带有一枚棕色木牌,上面刻着白漆数字。


    归一剑宗内部比试每年一次,期间会给每位下玄境弟子发放一块木牌,以数字先后次序进行比试,随机抽取中玄境以上的弟子来检测下玄境弟子的修炼程度。


    虽说是检测,但也算得上是前辈指点后辈经验。


    视线在别人与自己木牌之间来回徘徊,卫阿宁瞥向身侧的小纸人,低声问道:“我等会是比试时假装受伤博取关注,进而唤起女主心底最后一丝柔软的同门之情,免得人设彻底没有扭转的余地,对吗?”


    “是的。”


    纸人在空中轻飘飘打了个旋儿,慢悠悠地回道:“放心,有我在呢,保准她的气运伤不着你。”


    卫阿宁两指并拢。


    暗中借由纸人之眼去探查周遭弟子的气运,面色有些许凝重。


    在场弟子的气运皆是淡薄不已,甚至还有些人身上的气运几近透明。


    似是知道卫阿宁现在的想法,纸人耷拉着脑袋,“基石不慎丢失,书中秩序失衡,男女主的气运已然变得十分尖锐刻薄,正在无差别攻击他人命魂。”


    气运与命魂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世界虽是围绕着男女主的发展而延伸,但旁人的支持亦是不可缺少。


    卫阿宁收回手,应道:“我明白。”


    秩序被打乱,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这些围绕在主角身边的路人甲。


    小小的纸人神情哀怨,垂头丧气:“若他人命魂与气运被全部吸走,主角也会被自身气运反噬,没了男女主,这个世界会一起崩溃消失的。”


    卫阿宁了然点头。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


    万物讲求个相互依存和平衡关系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据纸人所说,她所穿进的这本书,名字叫《红尘道》。


    主要讲述的是温柔善良的剑宗女主薛青怜与不受外界待见的合欢宗男主裴不屿,因缘际会之下彼此吸引、相识相爱。


    乍一看好像个正常的轻松向甜文,然实则并不。


    在小纸人的简述中,因着基石遗失,男女主过于强烈的气运便肆意横行,连带着人设都受到影响,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心怀苍生的女主变成了冷心冷情的独行侠,始终低调忠贞的男主变成了招摇高调的花花公子。


    卫阿宁无奈叹气。


    人怎么能……


    啊不对,系统怎么能捅这么大篓子的呢。


    “你应当察觉了吧,你的身体比初来时更加虚弱了。”


    纸人道:“待你完成任务,我便帮你洗筋伐髓,还你一具健康能修炼的身体。”


    卫阿宁垂下眼睫,轻抚心口。


    半年前,她归家时飞来横祸。


    再睁眼便是穿至此处,成了这刀剑乱飞修真界中,一位同名同姓的姑娘。


    原身是滁州城主之女,对修道一事一腔孤勇,不顾家人劝解,从滁州一路行至归一剑宗。


    然,归一剑宗并非来者不拒,加之原身并无修道基础,便拒绝了她。


    原身心有不甘寻访秘药,试图以药突破此层界限,没成想棋差一着,因承受不住秘药作用毙命。


    在临死前许下心愿,希望能于修行之上能有所成长,护卫家人平安。


    卫阿宁很感激能借此机会活下去。


    遂一直按照她的心愿,在归一剑宗努力修炼。


    只可惜那秘药虽是能让她能修炼,却也落下个柔弱体虚的毛病。


    在同龄人早早晋升到下玄境五阶之时,她仍旧停留在下玄境三阶,连四阶这个小阶级都迈不过去。


    无论她如何勤奋起早,始终都突破不了,寻遍医者也没个明了的法子。


    “你的任务是纠正男女主人设,寻回基石,令他们重新相爱。”


    “并且据我所知,基石丢失后四分五裂,分散各处,离你最近的一块碎片,现下就藏于男二谢溯雪手中。”


    卫阿宁点头。


    她知道谢溯雪。


    猎魔世家之一的谢家少家主,本书中的男二。


    听闻他是谢家少有的天才,不知为何,却抛弃了传统的刀修,改投男主所在的合欢宗门下。


    事实证明,天才就是天才,无论在哪都学得快。


    即便是世人万分嫌弃的合欢功法,在他手上也能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来,使用起来甚至比其余道法还要来得清明。


    只是……


    卫阿宁犹豫了一瞬。


    传闻谢溯雪阴晴不定,心机深沉,似乎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甚至还有传言,他笑得越是甜,得罪他的人就只会越惨。


    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将人折磨得濒死,而后救活,如此循环往复,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碎片若是在他手上……


    卫阿宁脊背一颤。


    她不敢想这个任务得有多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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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虚山初春时潮气重,加之昨夜急雨,此刻空气湿润,身侧有股挥之不去的寒意缠绕。


    上台比试的时间还未至,卫阿宁朝手心哈气,内心暗暗叹息。


    若她在初时加入归一剑宗便意识到不对劲就好了,这样子纠正女主人设还能有段时间缓冲。


    用不着像今日这般破釜沉舟,搏取女主关注。


    还是个什么以血溅唤良知的烂俗桥段。


    “卫师妹怎么拿个纸人当灵宠啊?好生奇怪。”


    “你管人家带的什么灵宠,你不也养了块石头?”


    “诶,卫师妹等一下!比试期间禁止携带灵宠,随身的也不行。”


    听及底下师兄姐的提醒,卫阿宁不舍瞧了眼被迫放在一堆灵宠中间的小纸人,小声嘱咐:“等我回来啊小纸,记得保佑我。”


    识海顿时响起一道豪气万丈的声响:【放心,有我在呢。】


    卫阿宁深吸一口气,走上圆台,朝对面那道窈窕身影望去。


    女郎身形高挑,一身窄袖月白长裙,古典清丽。


    模样出类拔萃,温婉眉眼中带着丝不易见的锋芒。


    此刻她静默立于中央,宛若檐下那一池卷携着碎冰的岑寂春水。


    正是本书女主,薛青怜。


    卫阿宁还只是在刚入门时得过她的几句指点,此后便再无来往。


    女主不是这处游历就是那处冒险,整天忙得不见人影。


    见眼前的小人呆呆望着自己,薛青怜眼眉微蹙,严肃道:“比试之时手不执剑,是何原因?”


    她垂下眼睫,内心暗自摇头。


    这届的师弟妹,于练剑一事上愈发疏于锻炼了。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沉静女声,卫阿宁回神,手忙脚乱地从剑鞘中拔出剑来。


    险些忘了,女主最讨厌对比试不尊重的人。


    犹记得,前一场比试,也是有个弟子被她浑厚剑意吓得脸色发白,直接认输,不战而降。


    导致薛青怜接下来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卫阿宁稳定心神,行了个剑礼后振声回道:“在下为下玄境三阶弟子卫阿宁,请薛师姐赐教。”


    瞧见那标准的抱剑礼,薛青怜眉梢微缓,沉声道:“上玄境五阶,薛青怜。”


    末了,又按照惯例补上一句:“卫师妹,刀剑无眼,我们点到即止就好。”


    “噌——”


    长剑出鞘,随着剑主人运剑起势,刺目剑光掠过青空,铮铮剑鸣作响。


    那截皓腕挽出的剑花震落皎白梨花上的珠露,月色裙摆凌于空中,在旋身时划出道道如浪花般层层铺开的弧度。


    剑式凌厉实用又不失美感。


    卫阿宁眼前一亮。


    若不是时候不对,她此刻真的想给薛青怜鼓掌。


    真不愧是女主,使得一手绝妙的好剑法。


    高台之上。


    三长老捋了捋花白长须,边望着演武台上的比试,边满意点头:“青怜的剑法又增进了不少。”


    待眸光瞧见与之比试的另一道银红身影时,目露赞叹,“看来这下玄境的弟子也不全都是偷懒之辈,至少这位小弟子的基本功就很扎实,你说是不是啊老二?”


    二长老手执毫笔,在名册上方久久悬空,似在犹豫不决。


    听着身旁人絮絮叨叨的话,他长眉拧作一团,不耐烦地随口道:“一边去,我烦着呢,今年的门派交换,轮到我们同合欢宗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