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微臣参见王上。”


    “说。”楚云峥只吐出一个字,神情有些不耐。


    “定国公夫人究竟为何会小产?”


    陈御医以额触地,颤声道:“回禀王上,定国公夫人本就……本就胎元不稳……”


    “夫人连月来忧思过甚,气血两亏。”


    “加之……”


    殿内静得可怕,只听见御医牙齿打颤的声音。


    “说下去。”楚云峥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加之今日在映月殿抄经时……久坐不动,心绪激荡……”


    御医扫了一旁的叶云婉一眼。


    最后闭上眼睛,宛若破釜沉舟一般,一鼓作气。


    “这才导致胞宫骤崩,胎元不保啊!”


    “你胡说!”


    叶云婉几乎是瞬间就吼了出声。


    她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半分贤淑太后的模样。


    “你这贱奴才,是不是被汪静姝收买了才会这样说?哀家说了,哀家只是找她抄了个经书而已!”


    “抄个经书会引发小产?别开玩笑了!”


    “哀家看,你们就是一伙的!想把脏水往哀家身上泼……”


    一旁的田嬷嬷赶紧抓住叶云婉的衣角。


    “娘娘……”


    可叶云婉大吼大叫,就跟疯了一样。


    连田嬷嬷也揪她不住。


    最后,楚云峥只得道:“来人,把太后带下去。”


    孟航领命出现,将叶云婉带走。


    殿内这才又恢复了安静。


    汪静姝躺在榻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气若游丝地开口:“求陛下为臣妇做主。”


    江磊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汪静姝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仿佛想用这样的办法,将她冰凉的手给温暖一些。


    楚云峥沉吟了一下。


    即使是贵为太后,害死朝中重臣的孩子,此事也不能善了。


    “定国公,孤考虑了一下,罚太后俸禄一年,禁足映月殿一月,并去鹤观寺斋戒、抄经,为小世子祈福三月。”


    “你和你夫人觉得,这样的惩罚如何?”


    汪静姝虚弱道:“王上圣明。”


    叶云婉毕竟是太后。


    即使犯了错,也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这样的处罚即使她觉得轻了,又能怎样呢?


    见汪静姝已经说话,江磊也紧跟着回答:“臣没有意见,王上圣明。”


    楚云峥起身,拍了拍江磊的肩膀。


    “好好照顾照顾夫人。孤还有奏折要处理,先走了。”


    沈昭璃随楚云峥离开,临走前,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江磊一眼。


    痛失爱子,表面上看,最痛苦的是汪静姝。  但江磊心中的痛苦,不会比汪静姝少。


    也不知他午夜梦回,会不会后悔自己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举棋不定。


    ……


    御书房内。


    楚云峥正批阅着奏折,沈昭璃站在一旁,为其研墨,想了半天,欲言又止。


    楚云峥没有抬头。


    “阿璃,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沈昭璃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王上当真觉得,定国公夫人小产之事,是太后所为?”


    “孤不觉得。”


    出乎沈昭璃的预料,楚云峥竟然说。


    “抄写个经文而已,只是身体上受些折磨,独独不会到流产的地步。”


    “更何况,以叶云婉的心机,即使她要对付汪静姝,不可能蠢到用这样的方式。”


    “方才那御医,没有说实话。”


    沈昭璃点头:“同我想得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楚云峥于是便招呼孟航。


    “将那方才的御医再带上来。”


    那御医去而复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方才他要面对一屋子的人,如今只要面对沈昭璃和楚云峥两个人。


    可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轻松。


    反而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让他更加喘不过气来了。


    “王上饶命,王后饶命!臣有话直说,万万没有收其他人的好处,有意陷害太后娘娘啊!”


    楚云峥幽幽笑道:“孤知道你没有陷害太后娘娘,因为你一直在保她,没有说实话。”


    “如今只有孤和王后两个人,你一五一十地告诉孤,究竟是什么,导致定国公夫人的小产?”


    那御医沉默了半晌,心一横,道:“臣行医已有五十多年,不可能看走眼。所以,在臣开口之前,还请王上王后先恕臣无罪。”


    见楚云峥颔首,他才道。


    “映月殿里,一直弥漫着一股很奇怪的香味。臣仔细闻了闻,发现那是麝香。”


    “麝香会使女子不孕。定国公夫人本就忧思过甚,胎元不稳,又在殿中抄写经文几个时辰,吸入了过量麝香,因此才……”


    听到这里,沈昭璃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事情才说得通了。


    那御医继续道。


    “起先,臣以为是太后为了陷害定国公夫人,在自己的宫中用了麝香。可若是如此,对她自己的身子也大有损害。”


    “臣先前为太后诊治过,她年岁已高,身体大不如前,不大可能采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所以那麝香,只可能是别人放进她宫内的。”


    “那人本想将麝香用在太后身上,结果阴差阳错地,害了定国公夫人。”


    细细想来,这便很奇怪了。


    若是想毒害太后,世上有千千万万种毒,没必要单选麝香。


    除非是想致太后不孕。


    可先王早已死去,太后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机会怀有身孕。又有什么必要放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