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声震得梁上宫灯微微摇曳。


    “王上英明。臣等恭祝王上万岁!”


    ……


    退朝之后,江磊没有直接回定国公府。


    而是将马车低调地拐进了青槐巷的尽头。


    此处行人稀少,高墙深院掩映在几株古槐之下,是金屋藏娇的好去处。


    巷尾坐落着一座不起眼的府邸,正是他私下安置的别院。


    果不其然,叶云婉已在屋内等他。


    见他推门而入,她眼波流转,纤腰一扭便贴了上来,双臂环住他的腰身。


    “怎的约在这儿?哀家其实更喜欢在映月殿……”


    “那样,才更有趣味些。”


    江磊眸色微深,却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我却不能像你这样随性。我身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回想起方才朝上的交锋,冷笑一声,继续道:“那赵明德,恨不能我和陈家明日便倒台,只留他赵家一家独大。”


    “仗着自己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满心盘算着如何把她送上王上的龙床。”


    叶云婉不以为然,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他的衣带,轻笑道:“就他能送人爬上龙榻,我们便不能?”


    “哀家有个侄女,虽出身寒微,性子也小气了些,可那张脸倒是生得标致。哀家昨日便将她带进了宫,带她见了王上。”


    “若好好调教一番,有我当年五成的本事,还怕笼络不住王上?”


    叶云婉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


    说罢便仰头去寻江磊的唇,娇声道。


    “江郎,你看我多替你分忧?这些都替你考虑好了。”


    江磊却神色恍惚,只像没觉察到他的热情。


    任由叶云婉贴近,最后眉头紧锁,低低叹了一声。


    “若我也有个女儿”


    叶云婉动作一顿,这才恍然。


    他介怀的哪里是后宫之争,分明是膝下无子!


    叶云婉红唇一勾,当即嗤笑出声。


    “谁让你娶了个下不了蛋的母鸡!”


    她指的是定国公夫人汪静姝。


    汪家虽无朝中势力,但是是商贾之家,财力雄厚。


    当年江磊初入朝堂时根基尚浅,全赖汪家倾力扶持,才得以在朝中站稳脚跟。


    江磊眸色一沉,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别这样说她。”


    虽与汪静姝早已没了年少时的夫妻情热,但他始终记得她温婉贤淑、持家有道。


    多年来宽容他纳妾无数,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这份恩义,他终究是记在心里的。


    叶云婉见他神色不豫,撇了撇嘴,悻悻地松开了缠在他腰间的手。  “你我二人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非要说这些扫兴的话。”


    “那我走便是,你去找汪静姝!”


    说完,作势甩袖,就要往外走。


    江磊眸光一凛,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你不要命了?!”


    “这处虽偏僻,到底不是无人之境。若有人经过,瞧见你我二人这般情状——我们都得被砍头!”


    叶云婉仰头看他,咯咯笑出了声。


    “逗你的。瞧江郎你这害怕的样子。”


    “有胆子玩先王的女人,没胆子叫别人瞧见。”


    江磊看着她这副模样,真真是无可奈何。


    他和汪静姝少年夫妻,时间久了,也厌倦于她的谨慎小心、平淡无味。


    叶云婉身为太后,私底下却性子张扬,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这才是他要冒着砍头的风险、触犯禁忌的原因。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叶云婉给拉了回去。


    两人又是一番温存。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阴影处,还站着两人……


    鱼铃抬手捂住嘴巴,惊诧地喊出了声。


    “天呐……奴婢没有看错吧,那是、那是……太后娘娘?”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又赶紧闭了嘴。


    幸得没有惊动那忘情的两人。


    沈昭璃面色淡淡,拢了拢身上的织锦斗篷,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散开。


    “是的,你没看错。”


    天气渐凉,和大靖相比,北凉又更加苦寒。


    她便按着楚云峥所说,带着丫鬟去王都最好的铺子之一锦绣云庄,裁几身款式新点的厚衣裳。


    谁知拐错几个街口,竟误入这僻静小巷。


    正蹙眉思索着该如何折返,忽听前方传来女子娇嗔之声。


    巷角朱门半掩,她不经意瞥去,却见叶云婉——那个素日里凤冠霞帔、端坐高堂的太后,此刻云鬓微乱,正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紧扣在怀中。


    男子背对着巷口,暂时看不清面容,可叶云婉眼角含春的模样,与平日在宫中判若两人。


    鱼铃哪里见过这幕,当即面红耳赤。


    沈昭璃稍微镇定些,打量着男子,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模样记在心中。


    鱼铃又问道:“殿下,这件事情,是否要告知王上……?”


    “不。”沈昭璃说,“暂时不。”


    她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来。


    想不到出宫一趟,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竟然不是几身厚衣裳。


    “你去查查,汪静姝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