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别在这嚼嘴皮子了,殿下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跟上沈昭璃脚步,觅宁扶着人坐上紫檀雕花拔步床。


    伺候沈昭璃睡下,悄然离去。


    翌日一早,觅宁让人将那些素净寡淡衣物全清了出去。


    换上合乎公主服饰规制的宫装罗裙。


    替沈昭璃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清欢殿偏殿已经摆好了饭。


    沈昭璃便见厅桌上摆着道十分眼熟,却不该出现在公主府的糕点,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玉堂春的点心可难买,难为你们有心,还记得本宫想吃。”


    觅宁瞧着负责膳食的香雪:“这个点想吃上玉堂春的点心,可得四更天便去排队,你这惫懒的丫头,今儿倒勤快一回。”


    香雪一脸迷惑:“这点心可不是我买来的,摆饭的时候便在桌上了,我当是你特意去给殿下买的呢?”


    清欢殿中几人皆是面面相觑。


    觅宁眉头一皱,忙将那点心盒子撤开。


    “不知是哪儿来的东西,也敢往殿下饭桌上摆!若有人谋害殿下,咱们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说着,觅宁便要让人将那盒糕点处理掉。


    匆匆赶来的云瑶忙将那盒糕点护住:“可别,这可是丞相大人送来的。”


    觅宁眉头紧皱,语气严厉:“胡说什么,丞相大人还在早朝,何时送过糕点来?”


    云瑶笑眯眯将糕点放回沈昭璃跟前。


    “公主殿下是真的,今儿天还不亮,门房上小厮便派人递话儿。”


    “说有人在公主府门前徘徊,怕是心怀不轨之辈,走近了才见是丞相大人,手里还提着玉堂春的点心盒子。”


    “丞相瞧见门房的人,二话没说,便将盒子递了过去,转身上马车,赶着去早朝了。”


    “门房小厮一寻思,这点心也只能是送给公主殿下的,便让人送进来了。”


    云瑶打量着沈昭璃的神色,轻笑:“想来丞相大人面子薄,不好意思亲口道歉,才想了这般迂回的法子。”


    “殿下尝尝?”


    云瑶提起银筷,替沈昭璃布了一块。


    觅宁额心一跳,对云瑶怒目而视。


    “公主府的规矩何时如此松散了?!”


    “不经查验,没有层层通报,便擅自将外头来的东西,呈到殿下跟前来。”


    “谁教你们如此做事的?!”


    云瑶愣了一瞬,神色有些莫名。


    “觅宁姐姐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往日丞相大人送来的东西,不都是直接递到公主殿下跟前的,无需这么麻烦吧。 ”


    沈昭璃眸光落在银碟上。


    淡黄色点心瞧着软糯,面上刻着精致的花纹,香甜气味涌入鼻息。


    过了这么些时辰,也还隐隐冒着热气。


    可见送来费了功夫。


    但沈昭璃只是微蹙眉头,玉堂春的点心她都爱吃。


    独独是这香甜软糯的栗子糕,她吃了便起风疹。


    前年宫中大宴,皇兄特地请了玉堂春的厨子入宫做点心。


    她便是吃了栗子糕,起了浑身的小疹子,发热三天。


    闹得满宫里都晓得了。


    那时,谢玉珩也是在的。


    可他竟却独独买了栗子糕来。


    沈昭璃忍不住发笑。


    她该高兴谢玉珩竟肯费心思哄她,还是该心寒他对她忽略至此。


    云瑶有些不明所以,但殿中凝固的气氛还是让她一颤。


    觅宁冷着脸,让人将栗子糕撤下去。


    “殿下食了栗子糕会起风疹!”


    “云瑶,你身为公主殿下贴身婢女,一不知殿下喜好,二不识府中规矩,三妄自揣度上意!”  “该当何罪?”


    云瑶瞪大了眼睛,她冤枉啊。


    她去年才升到公主身边做贴身婢女,又不负责膳食,哪儿晓得这事。


    只想着殿下知道丞相大人大清早送来糕点会高兴。


    谁知道,谢丞相同公主殿下相处多年,却不知殿下吃不得栗子糕?


    虽是冤枉,可云瑶不敢多言,麻利跪下听训。


    “奴婢该死,请殿下恕罪!”


    沈昭璃眸色微淡扫向殿中众人。


    “若无今日之事,本宫还不知这公主府何时由谢玉珩说了算。”


    虽是平和语气,但上位者的威严,依旧迫人。


    满屋下人皆是一抖,立时跪下请罪。


    空气桎梏的几秒,沈昭璃叹了口气。


    这几年,谢玉珩在她这里得到了太多特权。


    以至于公主府的下人们都敢为了谢玉珩,藐视公主府的规矩。


    “觅宁,传本宫的令下去,整顿公主府,莫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东西都放进来。”


    沈昭璃的命令,不过片刻功夫便传至整个公主府。


    ……


    公主府,东澜阁中。


    精致的小阁楼,摆满了谢玉珩曾经用过的物件。


    大到旧书架,小到坏毛笔。


    更多的,是沈昭璃为谢玉珩画的相。


    行走坐卧,四季风光,闲适懒散,冷意凛然。


    密密麻麻,几乎挂满了东澜阁的墙壁。


    而此时,下人们正一件件将屋子的东西往外搬。


    见婢女们将那些画一幅幅取下,觅宁有些心疼。


    “殿下,这些都是你花了大心血才画出来的,真的要烧掉吗?”


    香雪紫嫣几人也觉得有些可惜。


    “殿下,有关丞相大人的东西,您若不想要,不要便是,可这些画都是您自己的心血,为何要烧?”


    “是啊,殿下您若觉得看着烦,也可以送给旁人。”


    对上三双热切的眸子,沈昭璃微微一愣,觉得有些几分道理。


    她为何要因谢玉珩便毁了自己的心血?


    不过瞧着满桌子都堆不下的卷轴,沈昭璃仍是有些头疼。


    觅宁瞧出沈昭璃的心思,上前拨弄一番,笑道。


    “玉京百姓常言丞相大人为人端方,为官清明,又生的芝兰玉树,若能得丞相大人画像挂于家中才好。”


    “不若,殿下让人拿着这些画像出去摆摆摊子,也算满足百姓一个愿望。”


    沈昭璃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若谢玉珩知道自己的画像,被人拿去贩卖。


    以他那个清傲性子,不知会恼怒成什么样。


    不过,这与她又有何干?


    “这样也好,换来的银子,便送去慈幼局,为那些可怜的孩子添些吃食。”


    觅宁瞧沈昭璃的神情更多了几分敬佩。


    “殿下心怀百姓,乃大靖之福。”


    成堆的卷轴、物件搬出去,屋子一点点空荡下来。


    沈昭璃瞧着,心绪有些复杂。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是她一点点填进去的。


    承载了她关于谢玉珩所有的回忆。


    现下都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