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兀自愤愤不平，却听天际那少女道：“城王将欲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城主瞪大眼睛，心道不妙。果然，少女此言一出，顿时引发一众响应。


    “换美酒，换美酒！老宋你那酒库怎还不开，别等到宴席了，此情此景，提前欢愉又如何？”


    “是极是极！我修行百年还未见过这般奇女子，这样好的诗，若无美酒助兴，岂不扫兴！”


    “你这主家怎么还要吝啬，不肯交出美酒。那少女说的对，千金散尽还复来，酒没了可以再酿，钱财没了可以再赚，大不了我用那五铢宝钱给你换！”


    “快快开库取酒，本君已经等不及了，愿以我手中的四品宝丹换酒！今日本君要与诸位道友举杯同庆，喝光这求仙问道的万古之愁！”


    ……


    群情激烈，声震寰宇。城主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等仙民共举，意气风发的场景，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不禁也为这豪情感染，大手一挥道：“传我令，开库放酒，明空城今夜不论仙凡，不醉不归！”


    “宋明空，你这辈子可算干了一件人事！”天际飘来一道女音，人未来先带三分霸气。


    城主宋明空后背一紧，便见自家婆娘提着他私藏的一坛好酒踏空而来，一仰头先干了半坛子。


    “我的酒啊！”


    “哈哈哈……”


    下方人头攒动，酒香腾空，月上群灯闪耀，一大一小两个绝色，拥抱无言。


    夙瑶醉了，那不仅仅是酒醉，也有那一首为她而作，蕴含天道至理的诗。她是不善酒力，一喝就醉，但从不会忘记醉了之后的事。


    感受到阿竹身上的星图，近距离观摩那仙气化星的奇观，其实已有三分清醒。


    仙道功法需要极高天赋才能修炼有成，难度为神魔九道之最。想要修炼到至高圆满，仙气化星的程度，更是难上加难。阿竹仅仅是刚刚练气，便有如此成就，是因机缘，也是因自身。


    纵使仙基平庸，她的悟性却受天道垂怜，胜过世间万千天骄。


    谁言四国公认的才子杨逸，一首战诗传千古。她的阿竹，也可一首诗引全城修士共醉，仙民同乐，名垂史册，不照那无耻之徒差。


    此前只为了缘，如今却是满心欢喜。那首诗里满是豪情壮怀，又有难以形容的天道至理。那是阿竹为她作的诗。


    这世上有人读懂了她的大道之心，品得了她的胸怀气魄，悟得到她的恣意忘情，人生得一知己不易，若那人是她道侣，那便更好了。


    “阿竹，你要快点长大。”


    沈莫笑昏昏欲睡，小脸埋在夙瑶香香软软的怀里，呢喃道：“长大了做什么？”


    “长大了，可以与我并肩，踏遍这神州，去看更高更远的天地。”


    “那里，有什么？”


    “天道尽头，有至美之景，有无限荣光，有你，也有我。”


    沈莫笑抬起红彤彤的小脸，仰视着夙瑶灿若星辰的双眸，傻乎乎的笑着：“有你在，应该很有意思。”


    不是至美之景，不是无限荣光，而是她吗？


    夙瑶心头一颤，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脸蛋潮红，醉意撩人，完全没有半分清醒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人说酒后吐真言，至少这一次，阿竹应当没有说谎。


    “那我们说定了？不许反悔。”


    “说定了，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夜色渐浓，明空城人人醉酒，放声高歌，不分仙凡，举杯同乐，一夜不眠。


    醉倒在地的中年儒士捶胸顿足，大骂那少女拐跑了他的女神，十足恶人。美艳妇人举杯大笑，顺便踢了他几脚。


    人人都醉醺醺的，到处是倒地不起的人。唯有一个少女，静静的站在那里，扬着小脸看着天空上相拥的两人。


    一股强烈的孤独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便是自惭形秽。原来她也是有人疼爱的，那样绝世如仙人的女子，也会把她抱在怀里，亲密无间。


    原来她是那样出众，那样有才情的人。明明跟她差不多大，她可以在九天之上翱翔，她却只能跪在地上，以最卑微的姿态等待他人救赎。


    同人不同命。


    少女眼中泛起薄雾，忍着心酸收回目光。身旁突然有一道惊疑之声响起，她侧头去看，见是个衣着光鲜，气质脱尘的美艳妇人。


    “好个天赋非凡的小乞丐，竟有魅灵之体。你可愿跟我一起走，我许你仙法道术，可让你脱胎换骨，凌驾万人之上。”


    万灵眨了眨眼，散去眼中泪痕，想到少女之前对她说的话，不由问道：“跟你走，可以去天穹一观，问道于心吗？”


    美艳妇人微一错愕，显然是没想到一个穿着破烂，披麻戴孝的小乞儿，可以说出这样不凡的话来。顿了片刻，她点点头，郑重道：“自然是可以的。”


    万灵眼前一亮，拼命点头：“那，那我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万灵。”


    “这名字太俗，与我云中花舫雅名不符，从此你便叫闻人灵夙。”


    说这话时，美艳妇人仍盯着踏枪而立的白衣美人，眸中似有无限赞赏敬佩。万灵刚刚听周围人议论，知道天上那位洒脱恣意的仙女，名为夙瑶。


    闻人灵夙，她的名字，也带了那个人的影子。那是不是说，她以后，也可以像夙瑶一样，随心所欲，翱翔在九天之上，受万人敬仰推崇呢？


    如果那样，应该就很容易报仇了吧。


    万灵仰望月下相拥的两人，眼中露出无穷向往。


    沈莫笑一觉醒来，又是深夜，有一种刚闭眼又睁开的错觉。鼻尖萦绕着丝丝香气，很像是夙瑶的体香，清新淡雅，闻久了还会有一点点醉人。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夙瑶的身影，便以为是宿醉还没清醒，便也没有在意。


    “又过了一日了吗？”她揉着昏沉的头想坐起来，冷不防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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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跌回了榻上。头太疼了，像是要裂开一样难受。


    如此躺了半天，她才从那种剧痛眩晕中缓解，爬起来运功清醒。


    这一运功，瞬间便清醒了大半。


    体内窍穴已经点亮了五个，且每一个，都与之前不同，散发五彩光芒，好像星辰一样闪亮。


    她曾见识过琴心点亮的窍穴，分明都是寻常，为何她会有此异变？


    沈莫笑扶着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忧心夙瑶，让琴心载着她去接人，结果被那忘形的女人灌了酒。


    “那酒应该不是凡物，乃是灵酒，我方才有此蜕变。这五个窍穴所蕴含的灵气，比之我儒道练气中期的修为，也差不了太多，也不知是这蜕变之功，还是仙道功法本身就很强。我现在好端端的躺在这里，说明我酒后应该没有失言，夙瑶尚未识破我身份。”


    沈莫笑左思右想，仍然没有饮酒后的半分回忆，不由懊恼起来。


    想那夙瑶六道兼修，金丹修为，纵然从天上掉下来也没什么事，顶多丢人了点，她却瞎操心去接人，结果喝到断片，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机缘从何而来，日后又是否会有。


    宿醉依旧难受，沈莫笑无暇多想，老老实实的运功修行，一晃又是天明。


    灵酒的效果尚未褪去，她将体内残余的灵韵吸纳少许，境界竟又有提升，只是开启第六个窍穴，尚需一段时日。修习仙道导引术时无法炼化的罗刹火蛇余力，也在不知不觉间彻底融入经脉窍穴中，她体表的温度都提升了几分，火焰耐受力更进一步。


    如此收获，沈莫笑已经心满意足。想她半年多才开始练气，仅仅喝一顿酒，便提升如此巨大。若不是担心总是断片，唯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暴露身份，她真要现在就找坛灵酒，试试功效。


    仙道练气期没有儒道那么多花名，分为一到九层，窍穴点亮十二个突破一层，层层递进，最终一百零八个窍穴汇聚成图，开启道形，方为筑基。如今她只开启了五个窍穴，离练气二层还很遥远。


    她抬眼望向四周，见是一处装修典雅的厢房，房中还有一个大浴桶，里面有水，似乎早已准备多时，她迟迟不醒，已经凉透了。


    沈莫笑丝毫不介意，跳进去洗干净一身酒气，从储物袋中翻找出一件全新的长裙穿好，清爽的走出房间。


    院落清幽，还种着不少植被。沈莫笑仔细看去，见其中有些植被蕴含灵力，似乎是灵植。


    炎国因地理环境缘故，往往几年都不降水，是以水源奇缺，便是绿洲之上，植被覆盖也不算多。仅凭这院子的雅致程度，她便推断出身处城主府。


    沈莫笑走出小院，便有个丫鬟打扮的凡人女子走上前，道：“小仙女可算醒了，城主交代过了，你可去演武场寻找你的师父。”


    师父？沈莫笑眉毛一挑，谢过那丫鬟，五感放出，循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灵姐升级改造进行时~开始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