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密，弥枝在这种震颤中清醒过来，视线中雪亮剑花铺天盖地而来，那瞬间弥枝已经做好了硬抗的准备。


    谁知下一刻，湛蓝灵光当头罩下，戚白霜愤怒的声音在头顶回响：“裴云蔚！你敢！！”


    戚白霜竟是祭出了自己那块灵玉将裴云蔚的杀招挡下，震颤平息的同时，戚白雾抬头，眼底血色杀意一晃而过。


    “锵！！！”


    戚白雾闪身绕背，裴云蔚反应极快，两剑骤然相抵，火花如瀑般洒了戚白雾一身，她眼都未眨，一剑未成，戚白雾双眼血色魔息弥漫，白雾剑刺裹挟魔息重重劈下！


    裴云蔚愣神中被这一击逼退数丈，她停下攻势，紧紧盯着戚白雾：“你入魔了？”


    戚白霜猛地看向她。


    “你和百里文宏暗通款曲，你知道空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为了助你叛逃，百里文宏诱骗你修行魔道，所以你才会短时间内实力大增，屠杀弟子，屠戮师长......”裴云蔚道：“是也不是？！”


    一片死寂。


    弥枝感到一阵窒息，下一瞬寒气直冲脑顶，白雾剑锵一声挡住裴云蔚攻势，对方神色极悲，却再无半点犹豫。


    “心智不坚一时被蒙蔽，可救。倘若步入魔道，可杀之。”


    弥枝只感觉到一股强悍灵力压了过来，裴云蔚这是再不打算放水，要动真格了。


    戚白霜强压怒火，从后赶到：“裴云蔚！空桑长老胆敢杀未来国君，你活的不耐烦了！！”


    裴云蔚招招毙命，磅礴剑招沉重压上戚白雾后颈，被她急速弯腰躲过，下一瞬却被另一道剑意从上臂穿刺而过。


    戚白雾口吐鲜血，捂住胳膊急速后退，被戚白霜追上再次用灵玉救治。


    裴云蔚眼底闪动着嘲弄的光：“我是先国君钦点的国君副官，空桑护国长老，未来国君的帝师之一，储君我杀得，就算今天是国君入魔，我一样杀得。”


    “戚白霜，让开！”


    “你疯了！！”戚白霜面色怫然：“我姐姐是你们一手带大，她什么性情你还不知道吗，几天之间一个人的变化如此之大，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裴云蔚一手指着戚白雾：“她入魔了，戚白霜，你平时顽劣就算了，大是大非面前还要愚蠢到什么时候！”


    “她没有入魔！”戚白霜死死瞪着裴云蔚：“我让父亲去求羽山女帝，只要魔息去除了，再悉心照料，日后她一定会恢复.....”


    裴云蔚猝然打断她：“你以为百里文宏的目标为什么会是你姐姐！”


    “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孩......你姐姐出生时我就有预感，当年我算出此女生路坎坷，又是难遇的极阴之体，我让夫人不要生下她，夫人没舍得，我就悉心教给她剑术，让她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呵，极阴之体，果然是绝顶的天才之躯，天道的宠儿。”裴云蔚声音悲哀：“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是给羽山做了嫁衣。”


    “你什么意思？”


    “羽山女帝性命垂危，他们急需一个新的女帝填位。”裴云蔚闭上眼：“你姐姐天生的极阴之体，天赋绝佳，又和铜雀楼的百里家小儿子情投意合，是最好的人选。也怪我....从小把你姐姐关在羽山，她没遇到过什么人，分辨不出好坏，这才让百里文宏钻了空子，引诱她入魔。”


    不等话音落地，裴云蔚杀招已至戚白雾面门，千钧一发之际戚白霜还是闪身相救，却被戚白雾一剑穿透肩膀，钳制怀中当作人质。


    裴云蔚怒斥：“蠢货！”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戚白霜摇了摇头：“走火入魔就要杀人吗，我不信这样的道理，回去我就让父亲下令，找最好的医修来治，空桑没有就全大陆去寻，一定能找到能救她的人！”


    却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裴长老，羽山百里文宏带了数千名弟子围攻空桑，空桑内门弟子和长老此时还在争仙台善后未归，寡不敌众，被攻上太枵主殿，逼我们放人！”


    裴云蔚手中灵剑杀气腾腾：“戚白雾今日断不能留下，我空桑弟子绝不受人利用，戚白霜，今日若是留下你姐姐性命，来日定会后悔，让开！”


    戚白霜却对门口弟子大喝道：“废物！羽山那群山贼还敢在我空桑地界杀人不成？！发信号弹求助最近的仙宗，其他人去太枵主殿全力抵挡，我就不信我若是不交人，区区山贼想怎么撒野！”


    她看起来想提剑亲自杀去前殿，却又不敢离开戚白雾半步，生怕一个眨眼裴云蔚就一剑将她姐姐戳个对穿。


    可她修为实在不精，被穿透的肩膀流了一身的血，情绪激动下带起阵阵晕眩，又被戚白雾和裴云蔚夹在中间提来提去，此时脸色煞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裴云蔚显然也看了出来，即使她再瞧不上这个二小姐，如此情形下，她也必须先保全这个未来唯一的空桑继承人。


    因此她假意道：“戚白雾，我放你去和百里文宏会和，你先放开她，她是你的亲妹妹。”


    戚白霜尖叫道：“把后殿大门关上！关上！连一只苍蝇都别给我放进来！！！”


    下一瞬，她双目圆瞪，低下头，看见了从背后穿过自己腹部的白雾剑尖。


    鲜血随剑刃滴下，长剑抽出，戚白霜颓然倒地。


    裴云蔚目眦尽裂：“戚白霜！！！”


    戚白雾周身魔气暴涨，弥枝都能听见她灵脉中灵气和魔息对冲发出的咯吱声，像是将骨骼碾压的声音，令人牙酸。戚白雾却像是感受不到这股疼痛，鲜血横流的长剑从裴云蔚眼前缓缓划过，她的眼睛黑沉到了极致。


    明明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裴云蔚却感到了彻骨的凉意。


    从殿门吹过来的风里混杂着争斗之声，戚白雾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中猩红之色一闪而过，整个人竟然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飞了出去。


    裴云蔚瞥见她那个姿势，登时心头猛跳。


    ......很眼熟，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不是空桑，就是最近一段时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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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


    她一边想着，一边出手阻拦戚白雾，魔息与灵气同时爆开，戚白雾刹那间修为仿佛暴涨数个大境界，竟然已经能和裴云蔚打得不相上下。


    裴云蔚却已经无心关注，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戚白雾的动作上。


    一招一式快到极致，但每每都是魔息先抵，下一刻戚白雾剑招才到，而且虽然用的是空桑剑法，却生硬无比，纯靠魔息压制，有时候过招太快，还会出现一些没见过的剑招。


    这副样子，像极了傀儡.....


    傀儡？


    ……傀儡丝！！！


    裴云蔚大骇，却见戚白雾唇角微微一勾。


    她无声道：“太晚了。”


    下一瞬戚白雾周身魔息暴涨，闪电般出手轰断了裴云蔚灵剑，接着一掌拍向对方天灵盖！


    裴云蔚灵剑碎成齑粉，口中吐出一大块喊着碎肉的鲜血，魔息当头而下直冲识海，瞬间将周身灵脉绞碎。


    裴云蔚在魔气反噬的巨大痛楚下晕厥，生死不知。


    戚白雾再无敌手，周身魔息平稳，闪身跃出后殿。


    百里文宏已经一路打到空桑禁地，他确实没有杀人，空桑弟子皆被那诡异魔息放倒在地，但求助信号已被发出，百里文宏见她赶来，终于满意一笑，搂着她行至禁地大门前。


    空桑禁地一如平日般安静。


    百里文宏将戚白雾手心割开一道口子，高不见顶的巨门从中心缓缓打开，雪白花树层层叠叠，圆弧形的石台将海水分割开来，露出最中心的祭坛。


    一柄赤金神剑稳稳钉在那里，感受到闯入者，剑身神力如流水般荡开，在场所有人手中灵剑齐齐颤栗。


    弥枝惊叹道：“未来百里家主的配剑，竟然是从空桑禁地强抢出来的，当真好不要脸！”


    “果真是好剑！”百里文宏拍了拍戚白雾的后心：“阿雾，去将那柄剑拿来给我。”


    空桑初代国君遗留下来的神剑，是当世十大神剑之一的炼金剑，需要最纯正的空桑血脉才能打开禁制，取出神剑。


    原来百里文宏还打着这个主意。


    弥枝想起了这个荒诞的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配合着戚白雾的血，百里文宏能够顺利将神剑据为己有，而从争仙台匆匆赶回的空桑国君已经晚了一步。


    空桑国君要将百里文宏血祭当场，被戚白雾以死相逼拦下，空桑国君不知前因后果，盛怒之下，将戚白雾从空桑除名，和羽山众人一起齐齐打出空桑，并发下毒誓此生羽山之人永世不得踏入空桑地界。


    而还有些传闻，例如，戚白雾从空桑出来之后，被家里人赶出来这个刺激实在太大，当场吐出一口心头血晕厥过去。


    再例如，戚白雾被带回羽山后销声匿迹，后羽山突然宣布新任女帝毋玉继位，云霄大陆不少仙宗长老前往观礼，回来之后面色各异，对空桑投去同情的眼神。


    而空桑彻底闭门谢客，从此再不问世事，不与外界来往，宗门弟子对羽山中人则更是痛恨。


    这便是一切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