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原计划是迁跃时回房间躺着,但自从砂金决定跟随他们前往洗车星的那一刻起,这个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此刻,身为列车组的一员,责任感让他不得不留在派对车厢里,因为开拓者弄丢了某样重要物品,正和丹恒一边复盘一边沿着车厢走廊仔细搜寻,因此不得不拜托他看着点阿帽。


    他真的很讨厌迁跃时那种失控的眩晕感,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比这更糟的是,这次迁跃还没正式开始,星期日就已经开始感到晕车了。


    在他不远处,砂金正优雅地摇晃着红酒杯,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


    他刚刚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阿帽旁边,动作行云流水般将闭嘴给出的另一杯酒推向星期日,却又贴心地为阿帽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


    阿帽下意识接过茶杯,温暖的触感让他放松了些许。


    “谢谢。”


    “没什么,我也不喜欢喝酒,只不过这种饮品总让我想起故乡的晚霞。”


    砂金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看,就这样放在灯光下,很像吧。”


    “确实有点像。”


    阿帽轻声答道,显然对这个举止得体的陌生人印象不错。


    这位砂金先生的热情恰到好处,既不会过分亲昵,又让人感到舒适。


    “在我的故乡,那里的晚霞更粉一点,不过我最近总会在打铁的火炉附近待在,所以……”


    “哦?看来阿帽先生之前还精通锻造?”


    “只是学些皮毛罢了。”


    阿帽低下头,紫色的头纱随着他的动作垂落,遮住了半边脸庞,“在村子里生活,总得掌握些手艺。而且……我确实很喜欢锻造时的那种感觉。”


    “是啊,我完全理解。”


    砂金适时地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就像我其实并不擅长那些商业谈判,但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强迫自己适应。不过呢,我现在干得也不错,也从中找到了些许乐趣吧。”


    就在这时,列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比以往任何一次迁跃都要强烈。


    星期日已经彻底趴在了桌面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不断加剧的眩晕感。


    砂金却完全没有受影响,继续着他的话题。


    “你看开拓者——就是星,你最熟悉的就是她了吧?她也是和你一样被列车从空间站捡回来的。”砂金眯起眼睛,像是一只耐心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狐狸,“听说丹恒先生和三月七小姐也是差不多的来历。”


    “真的吗?!”


    这显然让阿帽更加感兴趣,他还不忘问之前砂金提到过的,“和我讲讲他们的事情吧,对了,你也听说过我的事情对吗?”


    “当然了,我有一个同事当时正好在场。”


    砂金忽然故作惊讶,“……等等,难道你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吗?”


    “嗯……”


    “……没关系。”


    公司的高管先生见状,轻轻放下酒杯,语气更加柔和:“过去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么顺心,忘记反而是种恩赐。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不是不顺心!”


    阿帽立刻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我只是……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而已。过去在村子里的日子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哪怕偶尔会感到孤独,但我真的很喜欢那里……”


    “所以你是遭遇了空间乱流飘出来了吧?”


    砂金苦笑了一下,摆摆手:“唉,我们都是回不去家的人啊。你运气很好了,最痛苦的莫过于——明明心有所属,却身不由己。”


    阿帽:“……”


    阿帽:“QAQ”


    星期日:“……”


    阿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头纱的边缘,很快,在砂金富有技巧的引导下,他几乎毫无保留地向砂金讲述了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


    ——从借景之馆的苏醒,到踏鞴砂的生活点滴,甚至连那些深藏心底的迷茫与不安也一一倾诉。


    他讲得认真,而砂金听得专注,时不时恰到好处地点头、叹息,而且作为交换,砂金也慷慨地分享了一些“独家秘闻”——比如星期日先生的豪门往事。


    ——“没办法,我对列车上其他人都没有那么熟悉,只有星期日先生的故事,我最了解啦~”


    星期日趴在桌上,内心警铃大作,但他不敢张嘴。


    于是,在砂金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星期日先生——这位匹诺康尼最英俊、最富有、最有成就的家主,形象在阿帽心中逐渐丰满起来。


    他看似高冷疏离,实则内心柔软,与妹妹相依为命,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然而,一位自灭者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位疯狂的入侵者一路杀至匹诺康尼,撕裂了家族,也扭曲了人心。


    在利益与权力的诱惑下,每个人都分崩离析,互相算计,而星期日先生却仍固执地试图挽回一切。


    可他拼尽全力,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残酷,最终只能在列车组的帮助下,与妹妹做了最后的拥抱告别。


    “从那以后,他就登上了列车,开始了新的旅程。”


    总的来说,星期日先生的故事堪称一部波澜壮阔的悲剧史诗——真挚的兄妹情谊、奋不顾身的抗争、命运的捉弄、列车的救赎……再加上砂金那极具感染力的演绎,整个故事跌宕起伏,催人泪下。


    阿帽听得入神,眼眶都微微泛红。他转头看向瘫在桌上、脸色惨白的星期日,忽然觉得,自己较为短暂的经历,相比之下简直十分幸运。


    晕车晕到神志不清的星期日:“……呕……”


    连原本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开拓者都被吸引了过来,听完后一脸动容:“太感人了!”


    “所以星期日先生和砂金先生是同乡吗?”


    阿帽悄悄凑过去,小声问道:“他们之前关系一定很不错吧?”


    “你也看出来了?”


    开拓者一脸正色地压低声音说道,“巧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的,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匹诺康尼的事,我就信了。”


    阿帽:“……?”


    砂金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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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一脸无辜:“我那句话是编造的了?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嘛。”


    开拓者默默扶额。


    以她对砂金的了解,再让他这么聊下去,不出一个小时,阿帽怕是会像被魔笛引诱的孩子一样,心甘情愿跟着砂金回公司签卖身契。


    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给阿帽找点事做:“阿帽,我丢了个发卡还没找到,现在得麻烦你照顾一下星期日,把他扶到沙发上去吧,他看起来快不行了。”


    “还有你——!”


    开拓者转向砂金,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找他算账,“老实交代,你那箱子里装的什么违禁品?列车长说它闻到了不喜欢的味道——”


    她话音还未落,帕姆急促的广播声就响彻整节车厢:


    “各位乘客请注意,跃迁即将开始,请系好安全带——”


    “轰!”


    广播还没结束,列车突然剧烈震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晃了几下。


    桌上的酒杯、茶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星期日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的身影猛地一晃,头顶的光环骤然亮起,第一次把腰间的羽毛张开保持平衡。


    深色的羽翼‘唰’地炸开,像受惊的鸟儿般炸了毛,也同样把去扶他的阿帽掀开了。


    阿帽被掀了个趔趄,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撞在了砂金的箱子上。


    “咔嗒!”


    箱子的锁扣应声弹开,盖子微微翘起一条缝隙。开拓者被晃得摔在地上,视角正好对着箱子底部——


    “嗯?闹了半天在这呢!”


    她眼尖地发现一道银光在轮子间闪烁,正是她丢失的那枚奇物发卡!此刻它正卡在轮轴间摇摇欲坠。


    ——那正是她丢了的那枚奇物发卡,此刻正好卡在了砂金箱子底部的轮子上,此刻也被列车晃动的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来!


    开拓者伸手去够,然而这个时候,从打开的箱子的缝隙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吓了她一跳。


    “嗯?到地方了?他宝贝的,再躺下去我快要生锈了——嗯?!!”


    “轰隆!”


    列车又是一个颠簸——毫无准备的开拓者直接被甩飞了出去,而阿帽竟然下意识去拦,却低估了开拓者的体重——


    他也在村子里帮忙抱过病人,她竟然有正常人十个那么重!


    这下,变成阿帽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摔向箱子。


    随着一声巨响,那个一人高的金属箱被彻底撞翻,箱盖"砰"地弹开,一个模糊的高大人形和那枚发卡一起飞到了半空中。


    “哐当!”


    奇物发卡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不偏不倚砸在那人形物体的脑门上。


    一道光闪瞎了众人的眼睛,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好了,去洗车星又出问题了。”


    帕姆气呼呼地跺着脚从门口走了进来,发现排队车厢也一片狼藉。


    不过它没往里走,先抽了抽小鼻子。


    “我怎么感觉闻到了哪位禁止上车乘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