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话语坚定，脸上的神情虔诚，让他狐疑地收起剑。


    “小哥，我怎么称呼你？”


    “连生。”少年的神情恢复正常，随手拿起桌上的果子。


    宋莺时瞥了一眼，红色的果子，色泽鲜艳。


    眼瞅着果碟，红色小果就被递到了跟前。


    “吃吗？”连生看她的视线落处，询问道。


    她摆手推拒，总觉得着青楼里的果子都有种奇效，也许只是因为之前的催情果，让她至此有了阴影。


    连生见罢，并不勉强，只是脸上的遗憾做不得假。


    敢情是把她当成小白鼠了？


    宋莺时嘴角往下微压，看着少年的目光多了几分无奈：“我的刺杀工具是什么？”


    “在你的枕头底下。”


    这句话让连生微眯了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宋莺时掀起枕头，下面果然有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大小正合适，不会引人注目。


    蓝色的刀身，金色龙纹绣在上面，与低沉的深蓝色倒是格外相配。


    她握住刀柄，见少年怀疑的模样，面上不动声色，“我还当它已经被你拿走了，毕竟是主子的东西，我代为保管这么多天不合适。”


    这话说得动听，连生眼底的怀疑顷刻烟消云散。


    “那便按我们原先的计划行动，刺杀完成后，御衣坊见。”


    话落，连生打开窗户，宋莺时嘴唇微张。


    少年却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径直跳了下去，黑夜将他紧紧包裹住。


    她想说的是，现在下面灯火通明，他一身黑反而不合适。


    几秒后，抓刺客的声音从楼下响起，叮叮当当一阵杂乱。


    宋莺时的嘴角一顿抽搐。


    不听新人言，吃亏在眼前。


    “娘亲，鬼气。”软糯的声音活像是在面团了滚了一圈，年年身上的黑气淡了些许，稚嫩的面容显得更加精致。


    宋莺时一愣，忙问道：“你是说，这个地方有鬼气。”


    她指了指脚下。


    年年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是，是这个世界有鬼气。”


    她想了想，趴在宋莺时肩上，晃着脑袋补充了一句：“年年很喜欢这里，有家的味道。”


    宋莺时觉得自己的一颗老母亲心都要吓掉了，这里可是上古秘境之一。


    不兴安家啊。


    “年年，用鬼气的话，在这里是不是可以不被人发现。”她灵机一动，转头看向可爱娃娃。


    “当然可以，只要娘亲想。”


    年年很高兴，终于可以帮到自家娘亲了。


    不一会儿，从房间门缝中挤出一道影子。


    宋莺时尽量贴着逆光的地方走，好在顶楼不接待客人，因此灯光也异常灰暗，正好方便她隐藏身形。


    下了楼梯开始，视野所及之处便是亮堂一片。


    脑海中无端想起连生的跳楼手法。


    趁着无人经过，她装作侍女的模样，端出从屋中带出的果碟。


    窗户近在眼前，宋莺时深吸一口气，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人，只是靡靡之音在隔壁房中不绝于耳。


    她伸手打开窗户。


    半晌，手抵在墙上，嘴唇无声翕动，缓缓吐出一个植物名称。


    千算万算，终究棋差一招。


    她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用假窗户用。


    她凝视窗户片刻。


    画得逼真，难怪自己会觉得是真的。


    “你，过来一下。”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宋莺时浑身怔住，脚下的步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迈开。


    她垂下脑袋，转过身去。


    黑色的鞋子发出“嗒嗒”的声音。


    一声轻笑迎着她的心跳，悠悠入耳。


    “怎么怕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但落在宋莺时耳中，却万分不美妙。


    “没有。”


    刻意压低的声音别有一番苍老滋味。


    “你是说哪一种？”


    语调拉得很长。


    宋莺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沉默着不说话。


    前面的男人似乎也不着急她的回答，只是带着路。


    这是什么地方？


    走了很长一截，还是没有终点，她想抬头看一眼，却害怕被发现，心底挣扎。


    最终，败给了“就看一眼”这个选项。


    左边的墙壁与她刚下楼时所见，毫不相同，这让她抽了一口气。


    视线慢吞吞得上移，措不及防撞进一双星眸中，潋滟生辉，眸色比月光更加柔和。


    难怪她觉得这么熟悉，这不就是老鸨口中“大人物”。


    竟然还没走，这下麻烦了。


    宋莺时绞尽脑汁思考措辞。


    男人却先笑出了声，“别想了，你原本便不必解释，我也不会强求措辞。”


    她拍了下脑袋。


    对啊，她非要找借口干嘛？


    “下面要去哪里？”


    宋莺时指着自己，有些迟疑道：“楼……楼下？”


    男人说好，应了一声后就将她带入一间屋子。


    清俊的长相倒是与含笑的神情极为不符。


    宋莺时暗自思?，单看面相来说，怎么着这人也该是个冷面玉公子。


    “不要乱想。”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丝风声。


    男人弯指敲了下她的脑袋，随后无奈地摇头，嗓音柔和：“去吧。”


    窗户打开，宋莺时看见下面是一片竹子，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下面是竹林。


    他怎么会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宋莺时神情认真。


    男人打量了她片刻，忽而又笑，是发自肺腑的笑，很放肆的笑。


    宋莺时咬牙，她觉得这人笑得像个神经病，想要抬手捂他嘴巴。


    这么大声真是不怕被人发现。


    宽大的手指倏然绕过她的发丝，折下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便弯下去，像是她前世见过的某个刘海类型。


    “等下次再见面，我便告诉你，如何？”


    宋莺时想反驳，但屋外传来了龟公们的叫闹声，似乎是有贼人劫走了今晚的花魁，正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排查。


    “下次见，希望你还记得我。”


    面对少女警惕的目光，男人好脾气地举起手，朝她挥手，嘴唇的笑容越发灿烂。


    宋莺时是真怕他再大笑，只能化作影子翻出窗户。


    顺着窗边滑下落地，化出本体后，脚下是一片柔软泥土。


    此时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个时辰，但……


    穿着蓝色布衣的人显然等了很久，倚在竹子上，蒙面覆住下半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看。


    宋莺时露出标注的八齿微笑，犹豫着要不要抬手打个招呼。


    后背灼热得厉害，她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管。


    那人直直朝她走来，剑穗在身侧摇晃，扣珠迎着月光发出细碎亮光。


    右手被拉住，与冷峻的外表相反，那人的手掌细腻温软。


    “怎么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在窗下被发现了怎么办？”声音中性，难掩关心。


    女人？


    宋莺时真傻眼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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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连勇是个女人，而且看起来对她还不错。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连勇？”


    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女人改正道：“是连勇长老。”


    宋莺时不说话了，大脑宕机了片刻：“长老？”


    “怎么，你不想入我无极派了？”


    被冷冽寒眸盯着，她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心虚，嗫嚅着：“没有。”


    所以她的刺杀对象身边的人。


    宋莺时紧紧握住匕首。


    “对了，不要试图刺杀我，将那等物件收起来，伤不到我的。”声音中不夹感情色彩。


    她觉得自己被威胁，但她屈服了。


    那什么劳什子主子，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吗？


    “连勇长老，我们现在是要回宗门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宋莺时心里对着连生说了句抱歉。


    大难当前各自飞。


    总之，她现在连自己是谁这件事都很模糊，跟着谁做事不是跟呢？


    宋莺时只花了几秒钟时间，就哄好了自己的良心。


    “你快翻过来。”连勇扭头不去看她的眼神，嘴中却是催促得急切。


    宋莺时看着比她高出半个身体的墙，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已经缓出了一个问号。


    “长老，我恐怕，爬不上去。”


    连勇终于愿意看她，只是一瞬，便纠结起来。


    这人不会还想半路抛弃她吧？


    说好了自己选的弟子，跪着也要带她回去呢？


    幸好连勇只思考了几瞬，就咬牙摘出剑鞘，“我先出去，待会儿你拽着剑鞘这头，我拽你上去。”


    宋莺时点头，看着女人矫健的鞋尖一点，便翻越了高墙。


    她拉着剑鞘，全身用力向上，脚底压在墙上。


    许是长年练功的缘故，连勇的力气要大于常人许多，拉一个柔弱少女绰绰有余。


    “多谢长老。”


    被长老抱下来后，宋莺时对着连勇作揖。


    眼眸明亮，如一汪明月，看着很是动人。


    连勇不自觉地撇开眼，低低地说了一声“无事。”


    宋莺时好奇地望着周围，这方秘境所在的地方甚是繁华，至少比她所见到过的所有秘境，都要繁华上几倍不止。


    “小姐，看您面容秀慧，与这羽衣绝配，可否要买下留作珍藏。”


    小贩的声音在耳边游荡。


    雨衣？这个世界竟然有这玩意？


    宋莺时便扭头去看，后立马转头“嘶”了一声。


    原来不是雨衣，而是真羽衣。


    红金色的羽毛暗沉，但尾尖却耀眼无比，闪着金色光芒，仿佛撒上霞光的碧波荡漾。


    见她露出一丝惊艳神色，小贩介绍得更加认真，极力推销：“穿戴这件羽衣后，可防火，可避风，还能祝您飞行。”


    他探到宋莺时耳朵边，用气音说：此方世界可就只有这么一件，若不是看您面善，我还不告诉您呢。”


    宋莺时按了按眉心。


    是看她长得像冤大头吧。


    不说她是要离开的，哪怕她买的起，后续羽衣的保养费用又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她不行，这种东西还是卖给其他的冤大头吧。


    宋莺时婉拒三连。


    连勇从周围买了点东西回来，看见少女被小贩围攻，扯过她退到一边。


    “我们要往南行，不远，你这一路上可要安分一些，不能被人看到我们的行踪。”


    宋莺时点头，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知道。


    连勇虽然没看懂，但是揣测一下，也明了少女的意思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