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民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那几个记者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下井？开什么玩笑！


    这黑黢黢的矿洞，进去就跟进了阎王殿的门槛似的。


    “怎么了？”林炳的声音平静，“陈站长，各位记者同志，安全问题，不是更应该实地探查吗？”


    他顿了顿，随即又问道：“还是说，陈大站长平时难道都是在办公室里凭空想象，写些捕风捉影的报道？”


    陈民山被这话一激，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陈民山强撑着气势，干咳一声：“林炳同志，我们是来调查的，自然要深入一线！”


    他咬了咬牙，对着身后那几个还在犹豫的记者道：“都愣着干什么？跟上！”


    林炳不再多言，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帽。


    自己先戴上，又取了一盏矿灯。


    他率先迈步，走进了矿洞入口。


    光线骤然暗淡，一股煤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家军和二牛叔紧随其后，他们对这里早已熟门熟路。


    陈民山看着林炳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里直打鼓。


    他硬着头皮，也拿起一个安全帽，胡乱扣在头上。


    随后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那几个记者，最后也只能苦着脸，哆哆嗦嗦地跟在陈民山屁股后面。


    矿道初时还算宽敞，越往里走，便越发狭窄。


    头顶的岩石好似随时都会压下来。


    矿灯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晃，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


    脚下坑洼不断，稍不注意就可能摔倒。


    陈民山一行人哪里走过这样的路，才前进一会，就变得狼狈不堪。


    “陈站长，小心脚下。”林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戏谑。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采掘面。


    几名矿工正在紧张有序地作业，敲打岩壁的声音在矿道中回荡。


    林炳停下脚步，用矿灯照向一旁支撑巷道的坑木。


    这些坑木与外面堆放的规格相似，但搭建方式却与寻常矿井不同，呈现出一种稳固的三角形结构。


    “陈站长，刘记者，”林炳的声音在矿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刚才在外面质疑我们坑木的强度和安全性。”


    他伸手指着那些排列整齐的三角支护。


    “现在，你们可以近距离看看，这些坑木，这样的支撑结构，强度如何？”


    陈民山哪里懂这个，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刘洋。


    刘洋硬着头皮走上前。


    他毕竟是《民生日报》派来专门挑刺的，对矿业多少也做过一些功课。


    他凑近了那些坑木，仔细观察着木料的纹理、接口的咬合，以及整体结构的受力分布。


    越看，刘洋眉头皱得越紧。


    这种三角形的支撑结构，他以前从未见过。


    但稳定性似乎比传统单一的立柱或者横梁支撑要强上不少。


    而且，所用的木料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但处理得当，关键部位还做了加固。


    “怎么样，刘记者？”林炳好整以暇地问道，“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刘洋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张了张嘴，想说些挑剔的话，却发现无从下口。


    如果昧着良心说这结构不行，万一林炳拿出什么理论依据，或者找个真专家来，他岂不是要当众出丑？


    陈民山见刘洋半天不说话，心里有些急了。


    “刘记者，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行不行？”


    刘洋吞了口唾沫，艰涩地开口：“这种......这种三角连锁支撑结构，设计......设计很巧妙。”


    他不敢看林炳，只是低着头继续说道：“从理论上讲，它的承重能力和稳定性，比传统的单柱或四柱支护方式......确实要更有效率，而且，似乎也更节省材料。”


    这话一出，陈民山愣住了。


    他原以为刘洋能找出些致命缺陷，没想到竟然是变相地夸奖！


    “有效率？”林炳追问一句，语气平淡，“那安全性呢？刘记者，你觉得，这样的支护，能保证矿工的安全吗？”


    刘洋的脸涨得通红，他知道自己被逼到了墙角。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单从......单从这种支护结构本身来看，如果施工规范，材料合格，安全性......应该是可靠的。”


    “可靠？”


    林炳轻笑一声：“既然可靠，那为何白头镇《民生日报》和广播站，却铺天盖地地宣传我们黑石沟煤矿存在严重安全隐患，视矿工生命如草芥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开口问道：“刘记者，陈站长，我想请问，你们报社和广播站那些关于我们矿井安全性极低的报道，消息究竟从何而来？”


    “是你们亲自下来调查过，还是道听途说，亦或是......有人刻意喂料给你们？”


    矿道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陈民山脸上的汗水不断淌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炳会如此直接地把问题甩到他脸上！


    那些报道，自然是他授意手下人写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垮林家村的煤矿。


    可这种事情，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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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能当众承认？


    “这个......”陈民山试图寻找脱身之计。


    他旁边的那个广播站老王记者，此刻也吓得不敢吭声。


    他们平时在外面作威作福惯了，哪见过这种阵仗？


    陈民山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林炳同志！你问得好！”


    他猛地转向刘洋和老王，怒声道：“你们给我说清楚！报社和广播站那些不实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破坏林家村的生产自救，抹黑我们党和政府的形象？！”


    他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林炳的肩膀，语气沉痛。


    “林炳同志啊，这件事......”


    “肯定是下面的人工作失误，或者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他捶着胸口，大义凛然地保证道：“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彻查到底！严查！严办！绝不姑息！”


    “我一定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还你们林家村一个清白！给广大矿工兄弟们一个交代！”


    那演技，不去演话剧都屈才了。


    周围的矿工们看着他，眼神鄙夷。


    林炳静静地看着陈民山表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缓缓开口：“陈站长，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陈民山心中一突，被林炳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他强自镇定道：“当......当然！我陈民山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参与这种事情！”


    “肃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矿道入口方向传来。


    紧接着，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晃动着靠近。


    陈民山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几道身影出现在矿道拐角，为首一人，正是白头镇警察队的李铁队长。


    李铁身后，还跟着几名荷枪实弹的**干警。


    更让陈民山惊慌的是，李铁的手中，赫然拿着一个蓝黑色封皮的账本。


    陈民山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认出来了。


    那是黑阎王用来记录黑石沟煤窑往来账目和分赃明细的账本。


    这东西，怎么会落到李铁手里？


    李铁走到众人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林炳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林炳同志，我们没有来晚吧？”


    林炳点了点头：“李队长，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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