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炳站在村口，看着那些面有菜色的灾民。


    “文海叔，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林文海愁眉紧锁：“可村里的粮食经不起这么多人吃。”


    “我知道。直接给粮不是办法。”


    林炳转向灾民，声音清晰：“都起来。”


    灾民们迟疑着，有几个慢慢站起。


    “林家村给大家一条活路。”


    人群起了骚动。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林炳话锋一转，“村里扩建砖窑，开春修水渠，都需要人手。愿意用劳力换食物的，欢迎。每天干活，领够一家人糊口的口粮。只想白吃白喝的，留不住。”


    灾民们反应各异。有人眼中露出希望：“有活干有饭吃，公道！”有人面露难色。


    林文海眼睛一亮：“以工代赈！好！”


    “具体章程，您和村里主事商量，务必公平。另外，登记造册，查清底细。”


    “明白！”


    林家村“以工代赈”的消息传开。黄土坡灾民大多留下干活换粮。砖窑工地和水渠修筑现场热火朝天。


    叶文静带识字的妇女在村口搭棚，登记新劳力，照顾体弱老人孩子。团团圆圆帮忙递水碗，灾民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暗处，邻县的王干事听到汇报，摔了搪瓷缸。


    “林炳这小子有歪道！”


    尖嘴亲信凑近：“不能让他得意！”


    王干事冷笑：“他不是赈吗？让他赈出麻烦！”


    他压低声音：“散布消息，说林家村粮仓堆山，金银无数，林炳黑心，只给灾民吊命粥，想累死他们吞地！再说砖窑烧的都是金砖！”


    新谣言更恶毒更具煽动性。


    “林家村的活计是要整死我们！”


    “粮仓米快发霉，只给我们喝稀的！”


    “林炳心比墨黑！”


    刚干了几天活、拿到口粮的灾民又开始动摇。


    “干一天就给这么点，想饿死我们？”


    “林家村的人个个红光满面！”


    周边几个眼红的村子找到了宣泄口。


    “林家村是毒瘤！自己吃香喝辣看我们饿死！”


    “他们不仁，别怪我们不义！”


    林家村名声急转直下。甚至有人趁夜想潜入粮仓。


    “炳哥，昨晚又逮住三个，赵家屯的。”李家军眼中血丝，声音疲惫。


    林炳走到柴房，看着三个缩成一团的汉子。他让林朗端来三碗浓稠玉米粥。


    “让他们吃饱。”


    三人面面相觑，一个胆大的颤声问：“不……不打我们？”


    林炳道：“打了你们，粮食能回来？”


    三人不再说话，狼吞虎咽。


    一碗粥下肚，戾气消散不少。


    “为什么偷粮？”林炳问。


    一个汉子抹嘴低头：“听人说……林家村粮多吃不完，故意饿我们……”


    “还说想饿死我们占地。”另一个补充。


    林炳心中冷笑，这套说辞如出一辙。


    “谁告诉你们的？”


    三人支吾，说不出具体源头。


    林炳知道王干事不会留把柄。他叹口气：


    “回去告诉村里人，林家村的粮食粒粒是汗水换来。我们愿给想活的人一条路。但谁想不劳而获，甚至打粮食主意，林家村的枪子儿不是摆设。”


    那晚独眼龙的下场，众人皆知。


    三人被震慑，连连点头：“知道了，不敢了！”


    林炳挥手：“走吧。”


    李家军不解：“就这么放了？”


    林炳摇头：“打杀解决不了根本，只会加深仇恨，让谣言更盛。现在要稳住人心，戳破谣言。”


    他看向村口，叶文静正给哭闹孩子擦脸，给母亲递水。干活的灾民在照料下，少了麻木多了生气。


    “温情有时比刀枪有用。”林炳轻声道。


    林朗听着，若有所思。


    陈货郎带回消息：“炳哥，外面骂得很难听。说铁石心肠，囤粮藏金条。”


    林炳神色平静：“嘴长别人身上，管不了。但谣言源头，我能猜到。”


    “王干事？”


    林炳点头：“没确凿证据，贸然行动打草惊蛇。他想用谣言毁我们，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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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用事实让他闭嘴。”


    “以工代赈继续。对真心干活的，待遇稍提高，比如每天多加一顿菜粥。”


    “让叶护士多关注老弱病残。村里能匀的草药，尽量给他们用。”


    “人心肉长，谁好谁坏，他们自己会分。”


    夜色降临，林朗带队巡逻。


    粮仓附近传来轻微异响。林朗打手势，队员包抄过去。


    月光下，一个瘦小身影撬粮仓窗户。


    “不许动！”林朗低喝，木矛对准那人。


    身影吓得一哆嗦，铁片落地。是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眼中惊恐绝望。


    “偷粮？”林朗皱眉。


    孩子“哇”的哭了：“娘病了……几天没吃……没办法……”


    林朗心中触动，想起饿肚子的滋味，团团圆圆瘦弱的样子。


    林炳赶来，看了一眼孩子和铁片。


    “带他走。”


    李翠花在灯下缝补，见林炳带回哭泣的孩子，讶异。


    林炳解释几句。


    李翠花心软：“灾年作孽！”转身进厨房。


    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粥端出，上面卧着金黄咸鸭蛋。


    “孩子，吃吧。”李翠花递碗。


    孩子愣住，看着粥，眼泪流得更凶。他“噗通”跪地磕头：“我错了……对不起……”


    林炳扶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叫什么？住哪？”


    孩子抽噎：“狗剩……王家庄的……娘病得重……”


    林炳点头：“偷东西不对，孝心是好。粥你吃，咸鸭蛋带回去给你娘。”他又拿出一小袋糙米：“这个也拿着。以后别做傻事。实在活不下去，带娘来林家村，肯干活就不饿肚子。”


    狗剩捧着米袋，嘴唇哆嗦：“谢谢……林大哥！你是好人！外面都是胡说！我回去一定告诉村里人！”


    送走狗剩，林朗看林炳的眼神充满敬佩。


    “哥，为什么对他好？他偷粮。”


    林炳道：“他还是孩子，为救娘。打他关他，解决不了问题，可能逼他上绝路，也坏村子名声。一碗粥，有时比拳脚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