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事的话一出，周围的外村人看林炳的眼神都变了。


    “林炳，你…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


    林文海急得满头大汗。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林炳会干出这种事。


    赵虎彪在一旁煽风点火：


    “就是！肯定是心里不平衡，故意使坏！这种人，就该抓起来！”


    赵学兵则假惺惺地叹气：


    “哎，林炳啊林炳，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公社的信任可不是拿来糟蹋的。”


    林炳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平静地开口：


    “王干事，公道自在人心。这批砖出了问题，我责无旁贷。”


    “但是，说我林炳因为对补偿不满而故意破坏，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也是对我们林家村全体村民辛勤劳动的践踏！”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请求立即对砖窑和这批废砖进行详细检查。我相信，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王干事冷笑一声：


    “检查？现在检查还有什么用？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他心里已经认定林炳是故意搞鬼，想尽快把事情定性，好向上级邀功。


    或者说，推卸自己可能存在的监管不力责任。


    “王干事此言差矣。”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李铁队长带着两名**，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李铁先是看了一眼窑内的情况，眉头也皱了起来：


    “王干事，既然林炳同志提出了要求，我认为应该允许他进行检查。这不仅是对他负责，也是对公社负责，更是对事实负责。”


    王干事脸色变了变，虽然李铁级别不一定比他高，但**的身份和李铁本人的正直名声，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李队长说的是。”


    王干事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既然林炳同志坚持，那就让他看看吧。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查不出什么名堂，可别怪我不客气！”


    林炳对李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转向砖窑。


    “爹，家军哥，你们几个过来帮忙，把窑门口这些废砖先清理出来，小心点，别破坏了原始状态。”


    林文海和李家军等人连忙应声，开始小心翼翼地搬运那些烧坏的砖坯。


    林炳拿起一块布满裂纹、勉强成型的砖，手指轻轻一掰——


    砖头应声而断，断口处参差不齐，内部的颜色也明显不均。


    “奇怪，”


    李家军凑过来看了一眼，


    “这砖怎么裂得这么碎？跟以前烧坏的不太一样啊。”


    林炳没说话，又拿起几块类似的砖仔细观察。


    每一块都有类似的特征：裂纹多而细碎，质地酥松。


    “这几块砖，不是单纯的火候问题。”


    “窑门附近的温度应该是逐渐降低的，就算烧制失败，也不该是这种爆裂状。”


    他用手电照向窑炉内部深处，那些地方的砖情况稍好，但依然有不少瑕疵品。


    “问题可能不仅仅在烧制过程。”


    林炳的目光落在了窑炉侧后方那几个通风孔上。


    大部分都正常，但有两三个孔洞的边缘，似乎被人用新的湿泥糊过。


    手法粗糙，与原来窑体的老旧痕迹格格不入。


    而且，这些被糊上的孔洞位置十分刁钻，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炳心中雪亮。


    快速降温导致砖坯内外应力不均而爆裂。


    通风不畅导致窑内温度不稳定，局部过火或欠火。


    这一切的迹象，都指向了人为破坏！


    而且，作案手法与他之前预想的赵学兵父子可能的手段，不谋而合。


    但他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怀疑，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贸然指控只会打草惊蛇，还可能被王干事反咬一口。


    林炳表情凝重地对王干事和李铁说：


    “王干事，李队长，我已经检查完了。”


    “初步判断，这批砖之所以烧坏，并非简单的操作失误。”


    林炳指着那些爆裂的砖坯：


    “这些砖坯，有明显骤然遇冷、内外温差过大导致的爆裂痕迹。”


    他又指向窑炉的通风孔：


    “而且，窑炉的部分通风口和排烟口，有被人为堵塞的迹象。”


    “什么？”


    王干事一愣，随即怀疑地看着林炳，


    “你说的是真的？可有证据？”


    “这些痕迹就是初步的证据。”


    林炳冷静地回答，


    “如果真是人为破坏，我相信只要仔细排查，一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赵学兵和赵虎彪父子俩听到这里，脸色变了。


    林文海和林家村的村民们闻言，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愤怒。


    “什么？是有人搞破坏？”


    “天杀的！哪个挨千刀的这么缺德，毁咱们的砖窑！”


    “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林炳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不要随意猜测。”


    他转向王干事：


    “王干事，如果是技术问题，我林炳甘愿受罚。”


    “但如果是人为破坏，那就是**，性质完全不同。”


    “我希望公社能够主持公道，彻查此事。”


    王干事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如果真是人为破坏，那他之前的指责就成了笑话，甚至可能因为主观臆断而受到批评。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几名公社干部簇拥着一个身影匆匆赶来。


    “李副主任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


    来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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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白头镇公社的李副主任，他主管农业和工业生产，也是之前肯定林家村制砖技术并给予支持的领导。


    李副主任一来，就看到这剑拔**张的场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王干事，你给我说说！”


    王干事连忙上前，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李副主任听完，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向林炳：


    “林炳同志，你的看法呢？”


    林炳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和判断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李副主任听得很仔细，时不时点点头。


    “林炳同志，我相信你的专业判断。”


    王干事想说什么，却被李副主任一个眼神制止了。


    “公社的重点工程等不及，这批砖虽然出了问题，但我们不能因此停滞不前。”


    李副主任果断地说：


    “林炳，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组织人手，务必加急再烧制一批合格的砖出来，绝对不能耽误了公社的工程进度！”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炳立刻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有李副主任这句话，他就有了底气。


    李副主任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至于砖窑可能遭到破坏的事情，性质非常恶劣！”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凌厉，


    “这种破坏集体生产的行为，我们绝不能姑息！”


    “林炳，这件事情，也交给你负责调查！务必尽快查明真相，把隐藏在暗处的蛀虫给我揪出来！无论是谁，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是！”


    林炳再次应道，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领导没有偏听偏信，给了他证明清白和挽回损失的机会。


    王干事在一旁听着，不敢再多言。


    赵学兵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李副主任会如此信任林炳，还让他亲自调查。


    上次葫芦屯烧砖失败，他们父子俩就被李副主任当众点名批评，责令反省。


    那次只是技术不行，顶多是丢人现眼，赔点钱。


    这次要是被查出来是他们故意破坏林家村的砖窑，那问题可就大了！


    破坏集体财产，这罪名可不轻！


    林炳那小子，心思缜密，万一真被他查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赵学兵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李副主任又安抚了林家村村民几句，临走前特意拍了拍林炳的肩膀：


    “小伙子，好好干，别辜负了公社的信任。”


    人群渐渐散去，但砖窑前的气氛却依旧凝重。


    林文海走到林炳身边，担忧地说：


    “炳娃，这事……有把握吗？”


    林炳看着那堆废砖，眼神坚定：


    “村长，放心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们既然敢做，就别想跑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