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眼中有不甘心也有悲哀，她喘着微弱的气息，伸手去紧紧地抓住他的衣口，艰难地，断断续续地问他，“沈先生你不要我了吗？”


    “不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沈京州脑子嗡嗡地叫，一只手仓皇地颤抖，要去抱起她，“我们去医院，阿迎”


    “我以后再和你慢慢讲，我们先去医院，你不能有事！”


    她咳了咳，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声音虚弱得好像随时都要离去，她说，“我我好痛”


    痛沈京州，她说她痛啊


    怎么办啊？


    他的所有的冷静和自持都天崩地裂，眼角毫无征兆地流泪，滴在她的锁骨，湿湿的，这是简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哭


    她忽然就笑了，笑得艰难又苦涩，却又抬手，颤抖地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擦他的眼角，“不要哭”


    沈京州狠狠地咬唇，他能够感受到，她抚摸他的手掌温度在慢慢地变冷


    林殊颤颤虚虚地跑了过来，这样的一幕，眼睛被深深刺痛，她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整个人都又害怕又担心，腿软到跌坐在一边


    周煜琛也跑了过来。


    她的面色虚弱惨白，嘴角不断道，“不要哭啊我我不想你哭”可忽然，她就“噗”的一声，又吐了一口血。


    可这口血是黑红的


    沈京州呼吸一滞，瞳孔紧缩，挺拔的身子塌的无助又悲凉。


    周围的风呼啸而过，烈日高照间却寒冷刺骨，似乎想要带走他怀中脆弱的人儿


    “我好累好痛沈先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我不想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


    “可是我好想睡觉啊我好累”她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难以聚焦


    他哑着嗓子求她，像个无措的孩子，反反复复道，“阿迎，你不要睡，我们去医院去医院”


    “别睡，我求求你”


    “你坚持住不要睡”


    “求求你”


    沈京州想要抱起她的那一瞬间，她神色骤然一松，宛如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抚摸他脸颊的那只手就那么悄然落下。


    她挣扎着想要再看一眼眼前的男人，最终却闭上了眼睛。


    “简迎！”沈京州的动作顿住，脸色僵硬，脑海中的一条弦瞬间崩了。


    他哑着嗓子，痛苦地低喊着她，“简迎！”


    “简迎！”


    可是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他，闭着眼安安静静的。


    周煜琛赶忙去摸她的脉搏，连忙道，“还有希望，快，快送医院。”


    保镖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沈京州慌乱地抱起她上车，而周煜琛虽然已经心如油煎但还是冷静地迅速联系医院那边做好准备。


    车内，沈京州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眼神涣散，脸色惨白，双眸充血猩红，冰冷的面容布满了斑驳的泪水


    他的内心无比的恐惧和无措，他害怕


    害怕失去她。


    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抱住她，想要和她融为一体，她不能死，不能


    会没事的，他的阿迎会没事的！  “”


    周煜琛挂了电话，转身便是瞧见一脸惨白的林殊傻傻地坐在地上，好像被抽了灵魂的躯壳。


    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来，“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林殊一激灵，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臂弯，抬眸和他对视，“不，我也去医院。”她的内心颤抖恐惧，声音都虚了，“她不会死的对不对？”


    “对不对？”


    “她不会死，谁也不能让她死！”周煜琛十分坚定地说出这话。


    保镖已经开了另一辆车过来，他直接上了驾驶位，车窗落下，他道，“要去就上车，不去就回去等消息。”


    林殊二话不说打开副驾驶的门，麻溜地系好安全带。


    周煜琛脚下油门一踩，直奔医院。


    手术内


    长达一天一夜的手术。


    在主刀医生出来的那一刻，周煜琛和林殊还有徐隐都立马迎了上去。


    唯有沈京州僵硬地站在离它们几步远之外，神色阴沉又冷静，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已经崩得一塌糊涂，如同被绞肉机狠狠地绞动抽痛。


    他害怕，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医生承受着它们所有人的目光，脸色有些复杂，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缓缓开口，“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手术很成功，病人的命救回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周煜琛着急地询问，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病人伤得太重，再加上脑子里本就有大量的血块，病人没能醒过来，目前已经无自主呼吸，脑干反射和脑电波消失”


    话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那，呼吸滞停，迟迟地回不过神来


    时间不知静止了多久，林殊忽然激动地问道，“什么意思啊？医生，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什么叫做无自主呼吸，什么是脑干反射和脑电波消失”


    “您能够说得再清楚一些吗？”


    主刀医生看向周煜琛，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京州，咽了咽喉咙，跟它们交代实际情况，“病人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目前只能够用呼吸机和药物维持她的生命，如果一旦停了，那么她就会立即死亡。”


    走廊陷入一片寂静，林殊惊得瞪大了双眼，差点没站住，周煜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看向周煜琛，他的面色凝重苍白，像是心里已经对简迎的情况有数了。


    她抿着唇瓣，紧紧地去抓他的手，她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三个字，那可怕又让人绝望的三个字


    周煜琛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主刀医生，哑声开口，“刘院，您继续。”


    刘院推了推脸色的眼镜，目光看向沈京州，沉重开口，“很抱歉，我现在要例行询问家属的意见，现在是要拔掉呼吸机，让病人安然地离去，还是继续用呼吸机和药物维持病人的生命？”


    徐隐问道，“继续维持，是什么意思？”


    周煜琛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无力，“就是我们专业上俗称的植物人。”


    刘院点了点头，“是的，继续维持就是植物人的状态，病人可能会一辈子都这样，就算是一直用药物和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也撑不了多久，随之时间的流逝，病人的身体机能也会渐渐退化”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植物人虽然是活着但是也是活受罪，机器维持着她的生命，对她来说其实是痛苦又难熬的。”


    半晌后，空气一片寂静又冷冽，最终，是林殊的抽泣声打破了寂静，“就算是植物人也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她还那么年轻，今天是她二十一岁的生日啊！”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她的生命吗？”


    “是的，植物人是有希望，但是她能不能醒来，谁也不能保证。”刘院的眸色划过一丝惋惜和不忍，还是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啊！


    他轻叹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沈京州，询问他的意见，“沈总，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