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痕迹

作品:《饥饿关系

    夜晚十点半,陈近洲的车停在别墅前。


    保姆开了门,陈近洲换鞋,来到书房门口:“爷爷。”


    等房内的人给了回应,陈近洲才进去。


    握毛笔的老人没抬头,沉着声音:“迟了三十六分。”


    “闻萧眠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陈秉德:“你没喝?”


    陈近洲:“没。”


    “适当场合,还是要喝一些的。”


    “嗯,我知道了。”


    陈秉德:“听说你们要创办格斗社?”


    “闻萧眠想投资格斗俱乐部,近两年经济形势不好,我建议他先在学校试水。”陈近洲说,“如果顺利,后续应该有机会与闻氏合作。”


    陈近洲:“他采纳了我的建议。”


    “嗯,不错。”陈秉正顿了笔:“创社申请我看了,写得不错,但不像你的风格。”


    “是边渡起草的。”


    陈秉德抬头:“边渡?”


    “法学系,与我同级。”


    陈秉德:“家里是做什么的?”


    “普通家庭,但他是当年的文科状元。曾救过闻萧眠的命,闻萧眠很感激,主动和他做朋友。”陈近洲又说,“边渡虽未毕业,已在红圈所小有名气,有明确人生目标。”


    陈秉德点头:“嗯,可以交。”


    “好的爷爷,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陈近洲颔首,“您也早点休息。”


    “不急。”陈秉德将匀好墨的毛笔递给他,“很久没练了,怕是忘了。”


    陈近洲接下毛笔,站在桌边。起笔、行笔,熟练一收,八个大字浮现在纸上。


    陈近洲放下笔,双手交于身前,面无表情,静候点评。


    “为何写这几个字?”


    “您的期望,自然铭记于心。”


    陈秉德笑了:“好,不愧是我孙子!”


    陈近洲彻底能休息已是凌晨。


    他靠在床边,输入相册密码,在里面停留了十分钟。


    退出相册,登陆了Q.Q。


    「睡了吗?」


    「给我发张照……」


    第二条消息没编辑完,陈近洲删除内容,并撤回了第一条。


    *


    去姥姥家的大巴车八点第一班,方远默七点就要出门。他六点睁眼,看到了陈近洲五点半发来的消息。


    J:「起了吗?」


    「嗯,学长好早。」


    J:「开门。」


    方远默:“?”


    透过猫眼,外面没动静。打开门,脚边摆了个纸袋,是套衣服。


    手机里有陈近洲的回复。


    J:「抱歉昨晚弄脏了你的衣服,下次会注意,先脱再开始。」


    “……”


    大早上,方远默头疼脑热。


    衣服是挺贵的国外潮牌,方远默小时候,妈妈很喜欢给他买该牌子的童装,打扮得像个时尚宝贝。


    衣服是浅色系。


    陈近洲又发来消息。


    J:「合适吗?」


    方远默拽拽严丝合缝的裤腰。


    「合适,你怎么知道我的码数?」


    J:「我摸了三个小时。」


    “……”


    方远默忽略了上面的话题。


    「谢谢学长。多少钱?我转给你。」


    语音通话弹进来。


    “有必要算这么清?”陈近洲冷冰冰的,像不高兴。


    “没,我就是觉得……”


    陈近洲:“不想欠我的?不想占便宜?”


    方远默:“我有钱,可以自己买。”


    “我弄脏的,不就该由我负责吗?”


    方远默竟然觉得有道理。


    陈近洲:“我不差这一套衣服的钱,也不想再为了钱的事你拒我推。”


    “嗯。”方远默攥着袖口,“但还是谢谢学长买衣服给我。”


    “不客气。”陈近洲问,“什么时候走?”


    方远默看表,有点急:“这就要走了。”


    “嗯,晚上给你打电话。”


    “啊?哦,好。”


    背上书包,方远默匆匆退房,中间还出了点小插曲。


    藏在沙发垫下的情.趣套装被扫卫生的阿姨翻了出来,说衣服包含在房费里,让他别浪费,拿回去和女朋友慢慢穿。


    方远默赶时间,也解释不清,干脆说了谢谢,把衣服塞进包里,往地铁站赶。


    地铁加大巴,又坐了一段电动三轮车,方远默终于到家。


    带院的三层小楼,门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玉米堆在旁边,大黄摇着尾巴叫了两声,进屋通知人。


    “小默?是小默回来了吗?”


    方远默书包没顾得上摘,直冲卧室:“姥姥。”


    老人盘腿坐在床边,身边堆了几卷毛线团,伸手迎人:“哎呦,我的宝贝孙孙终于回来啦!”


    姥姥摸摸他的头发,勾勾鼻尖:“上学辛苦了,让姥姥好想啊!”


    开学这段时间,每周末学校总有活动,方远默近一个月都没回来。


    姥姥捏捏方远默的脸,又去拽胳膊:“一个月不见,咋瘦啦?学校的饭不好吃?”


    “没,可能最近有点忙。”


    “那也得好好吃饭。”


    “知道啦。”


    姥姥笑弯了眼睛:“在学校开不开心呀,和同学玩得好不好呀?”


    “嗯,挺开心的。”方远默说,“我还交了个新朋友,他是学生会主席,我们经常一起吃饭。”


    “他还请我吃樱桃蛋糕。”方远默说着话,手在姥姥眼前晃晃,“下次我带回来给您尝尝。”


    姥姥把他的手压下去:“别晃啦,能瞧见。”


    半年前,姥姥视力模糊,确诊为白内障。情况不严重,可以手术。


    姥姥听说需要住院,嚷嚷着家里的花没人浇,鱼没人管,大黄没人喂,鹦鹉太寂寞需要陪聊等理由拒绝手术,闹脾气非要回家。


    老人上了年纪就像小孩,闹腾得没办法,在医生的同意下保守治疗。


    方远默还是不放心:“按时用药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放心,都听话啦,眼神儿好着呢!”姥姥指着方远默胸口的商标,“你瞅,你衣服上的小熊猫,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的,跟你小时候一样,白白胖胖的。”


    方远默看着衣服上,黑底白字,根本没动物的圆形字母商标。


    “……”


    还是得哄去手术。


    姥姥又拽拽方远默的衣服:“我就说嘛,我孙孙还是穿鲜亮色好看,多精神。”


    “黑漆妈呼的不适合你,我孙孙长得俊,就得穿这种。”


    方远默:“黑色也挺好,耐脏。”


    “多买几件勤着换洗嘛,是不是钱不够花啦?”姥姥翻身掏柜子,“姥姥给你拿钱昂。”


    “不用姥姥,我有,您留着花。”方远默扫向床上的毛线球,“眼睛不好就不要再织这些东西了。”


    “要过冬啦,得给默默织围脖。”


    方远默:“去年的还有呢。”


    “去年的到了今年就不暖和了。”


    “才没有,还是很暖……”


    “好啦好啦。”姥姥把毛线卷堆到旁边,翻床边找鞋,“好久没听孙孙弹琴了,耳朵都想了。”


    方远默扶着姥姥上二楼。


    临近中午,阳光明媚,房间一尘不染。


    方远默掀开琴盖,悠扬钢琴声传来。


    姥姥坐在床边,盘腿晒太阳,嘴角挑着皱纹,跟随节奏轻轻摇晃。


    一曲结束,对面叔叔家的窗户打开:“哟,是胖小默回来啦!”


    “媳妇儿,中午再加两个菜,鱼给胖小默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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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岁数大了,干不了农活,方远默便把地包给了表叔家。姥姥平时都去叔婶家吃饭,房子也是婶婶帮忙收拾,方远默才放心把姥姥独自留乡下。


    两首曲子弹完,方远默转到旁边:“姥姥,还行吗?”


    “跟你妈妈弹得一样好了!”


    方远默心口软下去一片,攥紧指尖。


    和妈妈比,还差得远。


    吃过晚饭,方远默出去遛大黄,顺便拍些照片。


    即将入冬的河边,别有一番景象。


    方远默拍河拍山,拍捉虫的麻雀,再拍奔跑的大黄。


    等夜幕笼罩,方远默领着大黄回家。


    姥姥睡得早,方远默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回房间整理刚拍的照片。


    满意作品不少,突然来了分享欲。


    登陆Q.Q,方远默选了两张,给溏心蛋发过去。两人聊了一会儿,互道晚安。


    方远默打了个哈欠,看表。


    都十点了,他再不打电话,我就要睡了。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动静,方远默决定暗示一下。


    他切到小号Q.Q,发了张风景照。


    不过两分钟,陈近洲的语音打进来:“怎么还没睡?”


    方远默:“……准备睡了,拜拜。”


    陈近洲却没挂电话的意思:“还在姥姥家?”


    “嗯。”


    陈近洲:“照片是哪?很美。”


    “就在姥姥家门前不远。”方远默坐在窗边,看外面的天,“我很喜欢那条河,小时候总去那边玩,跟大黄一起。”


    “大黄?”


    “姥姥家的狗,现在很老了,但身体很好,跑得比我还快。”


    “有没有可能,是你缺少运动,跑得本来就不快?”


    “才不是。”方远默原地动了动脚腕,“我跑得很快的,但大黄比我还快。”


    “哦,行。”


    方远默怀疑被小看:“你不信?”


    陈近洲:“信。”


    “……”


    信得好敷衍。


    “方远默。”


    “嗯?”


    “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方远默把手腕从袖筒里拽出来:“早没痕迹了,没什么好看的。”


    咬得一次比一次轻,红印当晚就消失了。


    “我不只咬了那里。”


    “……哦。”


    差点忘了。


    方远默翻出玻璃镜,扯了点衣领,对着肩膀后面的位置:“但你咬肩……”


    !


    方远默眼前一黑,天花板跟着转。


    陈近洲还装无辜:“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方远默:“……”


    你说怎么了!


    后颈分散着好几处吻痕,暗红的颜色,露在衣领外面。幸亏姥姥眼神儿不好,要不得被问脱三层皮。


    方远默脸又热又红:“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


    我后脑勺又没长眼。


    “我的嘴在你脖子上待了一个多小时,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方远默:“......”


    当时根本顾不上想这些。


    “反正、不要再把痕迹弄到外面。”


    陈近洲:“在里面就可以吗?”


    方远默:“……嗯。”


    “多里面都可以?”


    方远默抓抓脖子:“你、还想多里?”


    陈近洲没答,只是叫他:“方远默。”


    “嗯?”


    “你的底线,在哪?”


    方远默抠抠手机,“怎么老是问我,先说说你。”


    “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


    听筒突然静音,隔了几秒,陈近洲才说。


    “我没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