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阳光和煦。


    鸥群展翅高飞，不时羽翼擦过海面，带起细碎的浪花。


    风平浪静，最适合站在甲板上欣赏风景。


    与谢野晶子久违地感到轻松。她走向顶层甲板，姿态随意地倚靠在栏杆上，看向远方。


    海天一线间，只见一只翼鸟向她俯冲过来。翼鸟体型很小，就算贴着与谢野晶子的面颊掠过，也只会让她感到像一阵微风拂过。


    她伸手将散到眼前的碎发别在耳后，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好奇怪，她想，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她澄澈透明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露出迷茫。


    “与谢野酱。”


    她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去，想要找到喊自己的名字的人在哪里。


    可偌大空旷的甲板上，空无一人。


    “我的与谢野。”


    呼喊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也越来越亲昵。


    “晶子酱。”


    这次她知道了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只是，她低头看向下方的海。


    面对无垠的蓝色，她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是怀念，是仰慕。


    “与谢野酱。”一抹暗红色在海面下一闪而过。


    她向外探出身子，不顾心底的恐慌，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单手扶着栏杆，摇摇欲坠。


    “与谢野晶子君。”这次是一道充满了压迫感的男声。


    她吓了一跳，无意间松开手，像刚才那只翼鸟一样，轻轻掠过海面，沉入海底。


    她想：“我对他究竟是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又仰慕又恐惧？”


    纷乱的气泡从与谢野晶子的口鼻冒出。她最后的视野里，是海面翻滚的墨色乌云与撕裂天幕的惨白电光。随即，巨浪裹挟着无边的黑暗，将她彻底吞噬。


    冰冷的露水渗入衣料，带来一丝刺骨的冰凉。与谢野晶子眼睫颤动，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视野初时模糊，而后慢慢聚焦在一米之外、一张带着一丝焦急神情的脸上。


    “晶子，你终于醒了。”夏油杰声音低沉，他坐在棺材板上，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许多。


    “唔……”与谢野晶子捂着头轻呼出声，随即眉头紧锁。脑海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刺痛让她呼吸一滞。她闭上眼，试图回忆起刚刚梦中的景象，可到最后只记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片刻后才重新睁开，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我睡得很沉？”


    “不仅睡得沉，而且还睡了很久。”夏油杰换了个坐姿，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撑在膝盖上，语气刻意带上一点夸张，“我可是喊了你好久。”


    “抱歉，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与谢野晶子从善如流地道歉，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虚弱。她撑着地面坐直身体，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剩下一片被恐怖力量摧毁过的焦黑土地。她知道这是漏瑚领域所导致的，正准备放松下来，却想到羂索了不见了。


    她心头一紧，脱口而出：“羂索人呢？


    “你说那个脑花？”夏油杰挑了挑眉。


    “嗯，他叫羂索。”


    “被我祓除了。”


    与谢野晶子心下一跳，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能感受到夏油杰下腹处传来的某种存在。看来羂索被夏油杰祓除了，那接下来的计划就又要重新制定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掠过心头。计划……又要推倒重来了。她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把漏瑚逼得那么紧了。不过这谁能想到，特级咒灵居然真的像火山一样，一点火星就能引燃爆炸。


    夏油杰看着她脸上表情变幻，从恍然到懊恼，最后定格在有点悲伤上的表情，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与谢野晶子定了定神，直言不讳：“我不清楚你的术式对咒灵能操控到哪种程度，不过你祓除了羂索，我们后续的计划可能要更改。”


    夏油杰微微歪头，狭长的眼睛眯起，带着探究：“我可不记得原先的计划和羂索是否存活有关。”


    “因为我在你假死的时候，重新修订了计划。”与谢野晶子飞快地瞟了一眼夏油杰，心虚道，“他说能复活妈妈，所以我就假意和他合作，建立了束缚。而且有他在，我们进入总监部会更轻松一些。”最后这句话，她加重了语气，试图强调她想法的合理性。


    “原来是这样么。”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确实，考虑到羂索在总监部的势力，如果有他在暗地里的引荐，再加上禅院家明面上的支持，他们就能在总监部有一半以上、将近七成的话语权。


    他心念微动，咒力在他掌心流转。下一秒，一个布满沟壑的粉色脑花凭空出现，“啪嗒”一声，掉落在旁边被烧得半焦、勉强还算平整的尸体上。这是他原先寄宿的躯体，现在已经在岩浆中被焚毁大半，现在他只能孤零零一个脑花瘫在上面，不敢乱动。


    与谢野晶子立刻转移视线，锁定羂索。她凝神感知，发现两人之间那条由束缚构成的、无形的联系纽带并未因夏油杰的介入而减弱。


    “他也给我许下了承诺。”夏油杰偏过头，用下巴点了点羂索，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偏头，“他说，他想推动全人类进化，并且说他可以改造人类的灵魂。虽然成功率仅有一成，但实在是令我有点心动。”


    “但你把他祓除了。”与谢野晶子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解和惊讶。


    “我用束缚保留了他的独立意识。他现在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夏油杰微微一笑，一点黑金色的咒力从他指尖飞出，击打在羂索的牙齿上方，应该算是他的眉心，“喂，怎么在装死？”


    羂索脑花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但还是瘫着，声音有气无力：“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与谢野晶子严肃道：”听你这个意思，你还有很多的秘密。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羂索：“我死也不会说。”


    夏油杰一愣，随即笑道：“你已经‘死’了。”


    与谢野晶子看向夏油杰，眼神中带着问询：“夏油君，你有办法命令他说出来吗？”


    夏油杰耸耸肩：“不能，这是保留他独立意识的代价。”


    与谢野晶子瞬间明白了夏油杰的言下之意。她瞟了一眼羂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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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酷道：“那这样说，他也不会听你的话帮忙掌握总监部了。果然还是抹除他的意识最好。”


    羂索瑟缩一下，他听出来了与谢野晶子口中那不加掩饰的杀意。他原先还抱着一种等咒灵操使死去，自己就能重获自由的天真想法，现在也尽数消散。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我可以帮你们做事。你们不是想进入总监部吗，我可以帮忙。”


    闻言，与谢野晶子眼睛一亮。她就在等羂索自己主动提出合作！被动接受和主动投诚，积极性与配合度可是天壤之别。她强压下心头的欣喜，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冰冷和审视的稳重，质疑道：“你能保证不在背后捣鬼吗？”


    “能！我能保证！”羂索的语气急切，“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夏油杰的严密监控之下！哪还敢做什么小动作。”千年大计，他的部署几近圆满，就算现在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也不会影响大局。只要等悠仁吃下宿傩的手指，一切都还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行进。


    “好，那就先坦白你在总监部最高决策层埋下的所有暗线。名字，职位，掌控程度。”


    “最高决策层中有三人是我的旧部，此外再加上加茂家的长老……”


    随着羂索的供述，一个庞大而隐秘的权力网络逐渐清晰。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名字，与谢野晶子才真正显露出惊讶：“你是说一共十人的最高决策层，你就占据了一半以上。”这个渗透程度远超她的预估。


    羂索咬咬牙，算是默认了晶子的说法。


    夏油杰轻笑：“那怪不得我的死刑判决能来得这么快。”他显然已经释怀，能将当初的旧事当成笑话一样讲出来。


    与谢野晶子迅速在脑中盘算，语速加快：“既然如此，那等下个月总监部会开例会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宣布决策层的成员更替。这样最晚五周后，夏油君的通缉令就能被撤销……”


    夏油杰出声打断与谢野晶子：“你自己一个人进入最高决策层就好，我就不必了。”


    与谢野晶子愕然：“为什么？”


    “我毕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既然我们要彻底清除咒术界中的毒瘤，那就不要让他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没有那么纯粹。”


    “那你……”


    “将死刑改成无期徒刑吧，”夏油杰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然后要求每天消灭30只咒灵来戴罪立功怎么样？”


    “30只？！不会太多吗？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另外你的左臂准备什么时候治好？”与谢野晶子早就注意到夏油杰的左袖空荡荡的，现在才有机会出声问道。


    夏油杰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我好像对掌握反转术式有了一点把握，所以胳膊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至于工作量……悟那家伙，每天可是只睡四个小时，我总不能输给他吧。”


    与谢野晶子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两个男人为何总要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争强好胜。但看着夏油杰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持，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想：“如果这是他给自己选定的道路，那别人再怎么劝阻也不会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