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


    “可不呢。”


    程飞白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衡旭那小子瞒得紧。


    想起昨天晚上衡旭的样子，程飞白酒忍不住在内心想着，衡旭这回才是真的要给他多分点股份才能满足这样的父子之情了。


    “衡旭家里特殊，小时候他为了照顾他妈妈就已经……你已经知道衡旭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吧？”


    燕雪融点点头。


    自从程飞白走上前插话之后，三人就从教室转移到了北门公寓外面的商超咖啡店。


    程飞白来学校是为了跟导师交流毕设的，而燕雪融她们今天只有一节早八课和下午第二节课。


    过于阴间的安排也没办法让人有一大片能休息的时间，还不如干脆到外面走走。


    程飞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从白嘉楠的方向那坐着，两人贴得很近。


    燕雪融只能觉得也许是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原因，比如她这样的陌生人还不如和自己更熟悉的人坐在一起。


    燕雪融没有能一起长大的发小，实在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到底应该有怎样的亲密度才正常。


    “你都知道衡旭妈妈的事情，说明那小子也已经是相当用心了。”


    “他妈这样……你也知道，很多时候，这种病不是病人本身就能控制的。”


    “京郊那一次的意外，也许还会有一点后怕，时间长了阴影可能会随之一点点淡化。但衡旭不太一样。”


    “对那小子来说，在距离你的失联，最近的上一次，是衡旭妈妈的去世。”


    燕雪融在直到与自己无数次对话、认同过后，还是会想起当时程飞白一点点变得认真的眼神。


    那个眼神当中还带着一丝少见的心疼。


    是在当事人面前不太能看得出来的心疼，隐藏已久，会因为是时间很长的发小而用嬉皮笑脸的话语打岔过去。


    实际上，身边最好的朋友仍然不会忘记他身上的痛苦。


    程飞白只是长长叹息道。


    “他可能就是……很害怕你遇到了危险，但他又对此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件事，对他而言是最大的打击。”


    “也是他最大的焦虑。”


    燕雪融回公寓时，忽然收到了衡旭的消息。


    【这款笔确实好用，但是你线下店买到山寨货了。】


    【正版是进口的出水还会更顺滑，过两天记得要查收。】


    燕雪融：？


    还有最新的一条。


    【衣服不错，最近喜欢这个色系？】


    【开会太烦了摸鱼看到几条审美还不错的衣服，已经买了，回头到货我们一起看看那家牌子的质量怎样？】


    燕雪融：【其实我说这些就是想给你分享，不是想让你给我买……】


    【我知道。】


    【可是开会摸鱼很无聊。】


    多么轻易的一句话。


    但是这句话看上去就像是已经能看见挑着眉，眼神中都是恣意的衡旭。


    【你就当满足我玩奇迹绒绒吧。】


    燕雪融：？


    之前在咖啡店里和程飞白聊完之后产生的那些情绪，也因为这样的消息被一点点散去了。


    燕雪融知道衡旭是在找借口。


    衡旭也同样知道。


    两人保持着这点微妙的默契。


    燕雪融也不知道这要怎么办才好，更别说要直接拒绝，她潜意识觉得要是直接拒绝只会让衡旭生出更多的猜疑。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晚。


    衡旭有时候也会很早回家。


    毕竟再忙也是凡体肉身，做不到真像个陀螺似地转不停。


    丁姐走上前，还没开口，衡旭便已经在旁边伸手拦住：“丁姐，我还不饿，什么都不用做给我吃。”


    刚从玄关走廊走进来，别墅客厅上却已经坐着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客厅柔美明亮却被优质材质将刺眼感压到最低的白色灯光下，燕雪融坐在松软的毛茸地毯上，靠着沙发。


    茶几上是燕雪融自己的那个二手笔记本电脑。


    衡旭其实自从燕雪融第一天答应能来别墅之后，就立刻在书房里多配置了一台设备齐全的台式电脑和一个方便做笔记的平板。


    可只要走出书房，燕雪融就只会抱着自己的小笔记本到处跑。


    旁边还放着初高中的教科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还有被燕雪融打印出来的教案。


    “你回来啦？”


    恍如梦一样的声音。


    就像是他们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很长时间，可爱意和激情却尚未因年轮的刻度而不断磨灭，反而在这一刻衡旭就像是看见了独属于自己才能看见、只有自己第一眼就知道他内心想要这个玩具的小孩。


    燕雪融如同平日里最家常的一幕。


    回头过来的眼神丝毫不见意外，看过来的瞬间眼神微微一亮，起身走上前来。


    衡旭看着这道梦一样的影子扑进自己怀里。


    “你真的不饿啊？”


    燕雪融扑过去揉揉衡旭的脸：“好像有点憔悴了。”


    “——你嫌我丑了？”


    “……”


    燕雪融一把捏上去：“不丑不丑，小俊脸，喜欢。”


    衡旭沉沉看着。


    燕雪融：“……”


    她直接在男人的脸上压过去，却被衡旭轻轻躲过。


    “……？夸不满意，还不想让亲了？”


    “不是。”


    衡旭忽然用手挡住嘴唇，轻咳了一声：“刚从外面回来，灰尘太多了。”


    燕雪融摸摸他有些发烫的耳尖。


    原谅了。


    衡旭在房间里先准备去拿点东西洗漱一下，刚走出来就看见燕雪融：“我今晚留这吧？”


    衡旭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用这样哄我。”


    燕雪融抿唇：“我也想你会陪我呀。”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会尊重你的选择，就一定会做到。”


    男人身上还只套着一件下半身的浴巾。


    上面简单套了一件短袖T恤——曾经衡旭没有穿，但害怕燕雪融吓到。


    但衡旭又没直接开口让她离开。


    只是一如既往地，像以前一样抱着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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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倒是连一些边缘行为也没有了。


    衡旭只说工作比较忙，也怕燕雪融明天上课起晚了。


    但燕雪融还是看得出来衡旭仍然在……赌气？


    但她又觉得不是在赌自己的气。


    反而有种更明显的……是在赌他自己的气？


    对。


    衡旭此时就像是一个在和自己较劲的闷声小孩，但燕雪融对此也没有经验，竟然感觉到一筹莫展。


    就在燕雪融苦恼之际，一个非常意外的人却来到了京城。


    “姐姐？！”


    火车站出票口。


    燕雪融一把抱住王金林：“你吓死我了！突然一个电话就说要从老家过来京城！”


    “这到底怎么了，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啊！”


    “该不会妈妈出什么事了吧？爸爸又跑去外地上班然后被送医院了吗？”


    一声声的话茬，差点没能让王金林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燕雪融只能看见姐姐眼中迸发出来的无限坚定。


    开口说话的内容却像是和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啊！”


    王金林像是轻松地笑笑。


    “之前不是就和你说过了吗！姐姐也一直很向往京城！”


    “正因为上次听见你告诉姐姐，说就算是像咱们这种人，过来京城北漂，也可以从小工作开始尝试做起！大不了就先申请工作的简单宿舍，或者住一般般的房子！”


    “反正在京城再差的房子，也至少是安全的吧！”


    燕雪融觉得很对，但好像又抓到了一片诡异的羽毛。


    “至少是安全的”……？


    姐姐为什么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呢？


    燕雪融从上次看见姐姐的异常状态后，就立刻意识到了姐姐应该对男孩子又非常过分的应激状态。


    难道是这次又出现了类似的事情所以让姐姐觉得很不适应了吗？……


    “姐，你老实告诉我——”


    “所以！”


    王金林猛地抓住燕雪融的手，打断：“我也要试试！”


    “我要在这里尝试闯闯！我不怕苦，我不怕累！在中专的时候我能努力考上专业第一！在厂里工作的时候我能干到组里的第一！”


    王金林看着妹妹有些迷茫愣怔的眼神，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此刻正在无比剧烈地跳动！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不是我突然想到的！”


    “我一直、一直、一直都想出来外面看看！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一草一木，都和我们常年居住在的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不同！”


    “姐姐的身上还有存款，你不用担心我。”


    王金林紧紧盯着燕雪融的双眸：“你会支持姐姐的，对不对？”


    火车站人来人往。


    燕雪融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姐姐。


    像是那么陌生，但是又如同凤凰一般夺目耀眼。


    最后，燕雪融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行！”


    “姐姐，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我这边还有公寓，你要不要先来我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