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清口中的“谈”拉了个很长的音。


    在这段微不足道的时间内，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这么早就打草惊蛇，告诉全天下他杜文清知道了谈义伦的假死。


    所以他将“义伦”改成了“——朋友需要注意哪些事项？”


    谈朋友需要注意哪些事项？？？


    这不伦不类的提问连杜文清的心里都乐了。


    没想到小宝是个慧敏的小宝，他痛苦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家华的消息了，如果你问的是这个。”


    杜文清好好地窥视着这位“小宝”，他那种似乎从娘胎里带来的瘦弱，已经侵入了他高高的骨架，仿佛被一下子拉长、催长一样。


    谈义伦会不会联手小宝，杀害韩家华，可是……小宝的体型同监控的对不上。


    那有没有可能……作案的不止两个人，这是个抱有不同复仇目的的团伙？


    所以他才一直摸不到案件的筋脉——杀人动机。


    谈义伦与韩家华之间有小宝这条纽带，勉强能说得过去；他同沈娟和周明远呢？


    “小宝，你能帮我拿瓶水吗？”杜文清假装很渴，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小宝立刻从休息区的箱子拿出一瓶水给他，杜文清假接了一下，让那瓶水自然下落，小宝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接，动作敏捷，一气呵成，并且用的右手。


    杜文清只能打道回府了。


    小宝作为黑户，可用的信息不多，仅有的手机通话记录的指向性也并不明显——他没有与陌生号码联系的历史。


    现在迫在眉睫的就是要找到谈义伦。


    鉴于他上回在南山开车消失，天网又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在“天女散花”案发生一个月后，由市局组织的大规模搜山开始了。


    搜山这天，杜文清起了个大早，为了节省时间，连日常最简单的护肤都没做。


    宋寒冰还窝在床上不愿下来，丝被没有完全覆盖他的身体，露出了大好风光，杜文清最满意的就是宋寒冰的皮肤和肌肉肌理，基本与时述没差，这时宋寒冰向后斜睨着他，眼尾吊梢，十分魅惑，他说：“来不来。”


    杜文清摸了摸鼻子说：“没时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宋寒冰翻过身来，仰起了头，说：“是咱们在一起一个月的纪念日，你再不过来亲我，我要发脾气了。”


    杜文清听到这话，人顿时僵住了。


    他那又臭又硬的时述也曾提起过“一个月纪念日”，当时他的表情不似宋寒冰这般勾人，只是淡淡地给自己递来一份礼物，又淡淡地说：“哥，一个月纪念日快乐，这是给你补肾的。”


    杜文清当场就脸绿了，规着脸道：“王八蛋，你敢质疑我的能力。”


    时述“嗯”了一声，“我觉得不如换我来，你太差劲了。”


    杜文清直接国骂了一通。


    他再怎么样，也远比“差劲”要好。杜文清抱着双臂给了时述一脚，怒道：“你是哪里不满足吗？”


    时述摇了摇头，说：“我是不想要，而且，你搞错了重点。”


    杜文清现在才知道，那天时述的重点应该是“纪念日”。


    他也曾期待过他混账哥哥的极为吝啬的爱，时光流转后，谁又能想到，自己这荒芜的感情倒变成流水席，时述、任子墨、宋寒冰都想撬动。


    只有杜文清才知道他的感情淡漠，仅有的一点，都浪费在了时述身上。


    毕竟他很少被什么东西震动，除了爸爸把时述带回家的那天。


    时述那迷糊的大眼睛似有话语，杜文清很想回到那一天，问问当时的小时述：你到底在想什么？有我这样的哥哥，你会不会很失望。


    原来感情淡漠的人，缘分会更浅。


    宋寒冰极尽勾人的招数，可惜杜文清依旧岿然不动，一身正气地教训他：“今天搜山，换双好走路的鞋子。”


    宋寒冰撒着娇说：“这是你家，我没有带啊。”


    “你鞋码多少？”


    “40码半。”


    杜文清顺手就从鞋柜里拿了双洗得泛白的运动鞋给他，“正好，拿去穿。”


    宋寒冰接过那双鞋看了好久，冷凝着脸，半天才说：“这是时队的鞋。”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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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清“嗯”了一声。


    “我穿，”宋寒冰迅速船上衣服和鞋袜，“但是我回来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


    南山地势凶险，嫌疑人又是杀人狂魔，因此这次调动的警力远超以往的行动，搜山大队在集合时也十分壮观。黎志行在行前嘱托在场的不能遗漏错漏一个角落，杜文清也小声引导着各路警力去往自己的方向。


    时至后半夜，山上漆黑一片，想从庞然大物里挤出一个米粒何其艰难，但这件事他们不做的话，一旦谈义伦再次犯案，所有人都会后悔莫及。


    黎志行拉住要跟大部队一起搜山的杜文清：“你给我回来。”


    “怎么了？”


    “你有十足的把握吗？关于谈义伦，关于搜山？”


    杜文清说：“从我怀疑谈义伦、到让大家死守几个管教的时候开始，就是一场豪赌，没人能猜想得到结果，就像你难以预料每次死亡一样。不过，黎局，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黎志行只好放了他，脸也拉了下来。


    宋寒冰一边跟着王拓他们走，一边看着时述的小白鞋，鞋的尺码合适，杜文清也合适，但他们总归不是自己的，他只是借用了一下，最终的归属权仍不在他。


    想着想着，宋寒冰就有些泪失禁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还有鼻涕，王拓章久见到这场景都有点嫌弃，也从面上表现了出来，宋寒冰怕给大家添堵，自己去找更偏僻的地方了。


    长夜寂寂，萧索又清冷，宋寒冰甚至觉得海市的夏天都有点冷了，他边走边跺脚，想要更热乎一些，不知不觉就偏离了他的小分队。


    宋寒冰朝身后黑漆漆的山路看了一眼，顿感脚下扎了钉子，一动也不敢动。


    太吓人了。


    就当他冥想着该怎么走回去的时候，很陌生的声音乍然响起：“时述！你是时述！不是我眼瞎了吧，你怎么还活着呢。”


    那人突然像见了鬼：“啊——我撞鬼啦！”


    宋寒冰对杜文清黑板上的照片门清，他的记忆力也不算差，眼前这人的轮廓和五官，不就是他们疯狂寻找的谈义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