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泡澡会用花瓣吗？”


    “……”


    陆延用力捏了捏鼻梁，他被宋知微一系列的问题砸得有点懵，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的。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自己平时的言行举止很做作吗，所以才让她产生了这样夸张的联想？


    陆延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这样的问题。


    于是他皱了皱眉，盯着宋知微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下，语气有些疑惑：“早上给你测量体温时，我记得已经恢复正常了啊。你是不是又发烧了？身体有没有乏力的感觉？脑子还清醒吗？”


    说着，就要起身去拿额温枪再测量一次，却被宋知微拽了回来。


    “我好得很！没发烧，脑子也正常！”宋知微被噎了一下，求知欲迅速减退，她小声嘀咕，“不说算了。”


    陆延看着她，眼神专注，他顿了顿，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她刚刚的问题，开始依次回答——


    “小米粥为什么这么清甜？因为放了糖。”他犹豫了一瞬，低声道，“给你买的药我以前也吃过，见效很快，副作用也小，但是味道很苦，我想你味蕾应该还没缓过来。所以今天的早餐给你加了一点糖，不过量不大，不会影响健康。”


    “做的菜为什么这么好吃？因为跟厨师学了特殊的处理技巧，比家常菜多了几道工序。食材的确来自有机农场，但不是全球空运的，就在A市附近。只有本地气候不适宜的水果才会全球空运。”


    “是不是每天从20平米的大床上起床？没有，正常人都不会定制这么大的床。”


    “是不是有两排佣人随时随地夹道欢迎，称呼我为少爷，称呼我父母为老爷、夫人？没有，我家只有保洁员和厨师，做完日常工作就离开，不会常住。他们称呼我为陆总，称呼我父母为陆董事长和乔董事，或者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简称。”


    “会不会有穿着燕尾服的管家每天把私人高定服装送到我面前？没有穿着燕尾服的管家，会有人定期送来服装，不过不是每天，一般是换季时，平时如果有需要可以告知送货上门，或者自己去商场购买。比如我母亲就会更享受自己逛商场购物这个过程。”


    “是不是车库里全是限量版可以开车展？部分是限量版，我自己的车不多，日常使用的只有两辆，都不是加长款。我父亲爱好收藏，他可以开车展。道路上不会铺红地毯，既不好看又不卫生。开车出我家庭院所需时间取决于驾驶人员和速度，一般从上车到驶离只需要几分钟。”


    “是不是出门上班都用私人飞机？不会，开车通勤最合适。公司楼顶就是停机坪？是的。”


    “下达一句“天凉了，某某，该破产了”的指令他们会不会破产？不会，企业破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且不一定会对股东产生实际影响。如果想要针对一个人，方法有很多，都可以让对方难受。”


    ……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陆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善解人意地解答了她的疑惑，“泡澡会用花瓣吗？至少我不会。”


    陆延回答完毕，矜贵地看了一眼宋知微，甚至化被动为主动，开始反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都可以提出来。或者你觉得哪里回答得不够详细的，我可以进一步说明。”


    宋知微听得很是满足，连连表示：“可以了，可以了！已经非常详细了！感谢陆总为我解惑！”


    “不称呼少爷了？”陆延难得开了个玩笑，就这么看着她，眼带笑意。


    宋知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好看，很舒服，看着让人心情都莫名变好了。陆延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有些移不开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专注而热烈。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填满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他躁动不安的心可以沉静下来。


    感受到了这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温和却带有不容忽视的侵略性，宋知微开始隐隐有些坐立不安。


    她决定找话题，打破这片沉默。


    “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宋知微看着陆延，真诚地感谢他。如果没有他，自己肯定会继续发烧，难受很久，甚至可能会烧到更严重的后果。无论怎样，陆延帮了自己，自己是该感谢他的。


    “你不必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陆延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也是，换作任何一个人，她想他也还是会这么用心地照顾，毕竟他的修养已经刻入骨髓。宋知微毫不意外。


    忽然，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问他：“我发烧了之后，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陆延顿了顿，情绪似乎突然变得有些低落，良久，他低声道：“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说。”


    “那就好”，宋知微如释重负，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陆延看着她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宋知微却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她只是觉得事情的发展真是奇妙，明明上一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自己对他说话也很不客气，她甚至都以为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了。


    毕竟A市那么大，想要找一个人不算容易，想要避开一个人却很简单。


    却没想到这次见面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甚至主动打破坚冰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


    阴差阳错地拨错电话，他也没有介意，反而配合地来照顾自己，没有丝毫推辞与不耐烦。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啊，宋知微默默感叹。


    不过事情也该到此为止了，她想，这次事件只是一个意外。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她贫瘠的想象力，至多只能透过影视剧或小说去窥见他们生活的冰山一角，甚至就连这一角都是错误的，荒谬得有些可笑。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圈层的人，彼此应该在不同的轨迹上，平行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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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各自的一生，却被命运安排着、推动着，阴差阳错有了短暂的交集，曾经有过快乐的时光，无奈却没有好的结局，徒留她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宋知微知道，这五年来的痛苦与迷茫，她其实并不后悔，因为曾经的陆延对她来说无可替代，是她这么多年的白月光，将来也会是她珍藏在心底深处永远的白月光。


    所以即使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这么选择，坚定地做出这个选择。


    只是她始终无法释怀，他还活着，还认得自己，却选择不来找自己，而是与另一个人交往。即便他和那个人已经分手了，但在她看来，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前事已定，后事无改。即使中间有过意外的发展。


    她所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他对她那样冷漠的态度，冷漠得让人心惊。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出那句话呢，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她现在还能记起当时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高高在上得近乎傲慢，仿佛只是在看一个被丢弃的弃子，他说——


    “宋小姐，我与你之间，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就像是一棵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平时或许不痛不痒，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扎得她血肉模糊。


    尽管她不愿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与她撇清关系，并且毫无负担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不告而别，然后很快沉浸在新的爱情之中，就跟她见过和听过的某些普通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即使他曾经显得那么赤诚，看起来那么完美。


    所以当他时隔多年再一次表达对自己的好感时，她不得不退缩了。即使他好像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仿佛从未远离。


    一个人，可以变第一次，当然也可以变第二次。


    他可以很快地转移自己的好感，改变自己的喜欢，不需要理由。


    所以，他可以再一次对自己产生好感，当然也可以很快地剥夺这份好感，猝不及防，就在某一天突然降临或消失。


    她是喜欢他的，那么多年的时光，承载着她全部的青春记忆，从过去到现在，他一直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即便是再感性的人，进过一次圈套，又怎么还会心甘情愿地进第二次呢？


    一个人终究还是会吸取教训的，为了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她会以理性为武器，坚定地对抗那份充满诱惑力的感性。


    所以她看着陆延，微笑着说：“陆总，虽然我很感谢你这次照顾了我，帮助了我，但我想有一点需要申明一下，希望你不要产生误会。”


    “我上次说的话是我的真实想法，不会发生改变。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好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对我的一种肯定。”


    “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所以为了避免产生误解，希望陆总可以忘记这一次的意外。”


    “这两天的医药费和食材费，我会转给你，希望你能收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