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上帝，更不在天堂。全金木迷迷糊糊想，脑海里像塞满了劣质的泡满消毒水的棉花，她努力把水控干，才想起肖赴来自十三区，那里的人很少信奉上帝，更不会觉得人死后会上天堂。全金木知道自己现在大概处境安全，便又心安理得地睡死过去。


    全金木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房间里没有人，只有绝不可能出现在杜松城的精密设备发出细细的响。检测到全金木已经醒来，设备上的红灯爆发出尖锐的爆鸣，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一个身穿白底浅蓝纹的全副武装的女人飞一样一脚踢开门。


    “你别动，再动就滚出去。”


    女人的声音比杜松城最寒冷的冬天还要冷。


    全金木下意识照做，又觉得不对。她好像才是杜松城的市长吧，一觉醒来天也变了。


    经过一番检查，女人眉头紧锁，全金木看着她的面色变化纷飞，原本无所谓的态度也随之变化，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开始怀疑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女人没搭理全金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她径直离开病房，留给全金木一个决绝的背影。


    全金木：“……？”


    很快，脚步声响起在病房外。


    为首的女人推门走进来，她墨一样的长发垂至小腿，身上是奇异的装束，大概出自入夜前古代的华夏，全金木也分不清，只觉得昳丽。


    而更昳丽的是女人的脸，堪称眉目如画，颇有种温润如玉的意味——但无论是额角泛青的血管，还是眼下的乌紫，都带着一分妖气三分鬼气。没人能否认女人的好外貌，但下一秒就会忘记她的面容。


    十三区区长缪同光的分身竟然亲临杜松城。


    任是全金木都惊讶万分。


    十三区区长缪同光，威名远扬，她用了几十年时间不拘一格用人才，强硬地将攻略者彻底融入领导核心，打破了十三区普通人与攻略者之间貌合神离的局面，并选拔了无数天才。而这届以缪同光为首的领导核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综合水平与个人实力都远超前几届，这足以看出缪同光的恐怖。即使此时来的只是她分身的一部分，也足以让人严阵以待。


    “缪区长，非常荣幸能与你有这一场对话。”全金木率先开口。


    全金木同时也看见了低眉顺眼立在门口的肖赴，这让她感到新奇无比。


    在全金木陷入昏迷后，最先反应过来的肖赴几乎是立刻想明白了全金木真正的计划。


    就像她与肖赴、伊刹说的那样，全金木并不同意瑞尔斯的“迷雾”计划，所以从她隐瞒自己私自先后与一区、十三区政府取得联系，到先袭者们登陆集体以为自己真是原住民，再到有人醒悟与怪物、杜松城民众发生直接冲突……


    如果计划没有变数，瑞尔斯会真的以为自己同归于尽，而在后续到达杜松城的一区、十三区主力部队看来，造成两方先袭者与杜松市异能者死亡的是涌入城中的怪物。面临如此大的沉没成本，不管是一区，还是十三区，都会善待北城防线后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可惜全金木机关算尽，没想到会出现肖赴这个变数，也没想到伊刹会因为她躲过一劫。


    所以全金木干脆与二人见面，假意合作，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想要带领杜松城投靠双方。包括肖赴与伊刹都相信了全金木那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术——合作是真的，但全金木嘴中所有人都能活下来是假的，当她以身为引点燃那些火药后其实能让一切回归正轨。也就是，让两个大区的人付出代价，而北城的民众仍能获得救援。


    全金木输就输在不懂十三区人的效率，更不懂他们的执着。


    肖赴强忍疼痛起身，袍泽身上的暗紫色火焰映在她脸上，几乎能看见她的皮肉深处。


    周围的人无暇顾及她，肖赴跌跌撞撞，没走两步就在火焰的灼痛下再次跌倒，这一下对她的重击并不比被热浪掀飞来得轻，她甚至听见自己的左腿膝盖“嘎嘣”一响。


    肖赴又吐出一口血，或许是因为挣扎，她的身上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她从小到大从来没经受过如此苦楚，玻璃窗的作用与恢复记忆的痛苦与现在相比显得温和多了。


    离开广场的路如此遥远，肖赴走了一个小时。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跌倒多少次了，浑身的骨头每一次行动都发出生锈铁链般恐怖的声音，左腿膝盖约摸是骨折了，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弯着，汗液、泪水混着血糊满了她的脸，还有她的作战服，在地砖上也留下淡淡的痕迹。到最后，肖赴是爬着离开广场的。


    肖赴摆脱那些火焰，拖着受伤的左腿走出了北城防线，北城内有军用信号屏蔽仪器，但防线外没有，只要能出去，只要能给主力部队发送消息，只要能坚持到主力部队跃迁成功——


    来人顶着一头耀眼的金毛。是丹尼尔。


    肖赴的反应快过她的思考，手枪对准丹尼尔，只是两人都知道她色厉内荏，经过与火焰的搏斗还对瑞尔斯实施异能后的肖赴此时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与睡了一觉精神正好的丹尼尔硬碰硬绝对占不了便宜。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道：“让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肖赴反而极度平静。


    丹尼尔咽下一口口水，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车中，车上没人，被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他观察一段时间，小心翼翼地想要寻找自己的同伴。但是他一路上一个活人都没看见，满身深灰建筑、连土地都是灰色的北城像一座死城，让丹尼尔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肖赴，这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他只觉得自己高兴起来。


    即使被拿枪对着，丹尼尔也好脾气道：“我不挡你的路。你现在受伤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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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肖赴没空搭理他，绕过他，从没有关闭的防线入口出去。给远在十三区的人们发完信息，肖赴一屁股坐在路边，憋着的那口气散了浑身被碾过一样痛，额头上的汗水不时滴落在她的眼睛，被她随手一抹，此时针扎一样难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尼尔看她脸色好看了一点，又在旁边悄声问道。他也不敢大声，话中甚至带着哭腔。丹尼尔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孤立无援的境地。


    肖赴没力气回答，只是看着远处逼近的人群也没什么回应。盯着阳光折射的光圈，肖赴失去意识前最后意识到，为首的似乎是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


    此时如果有杜松市政府的人在场，一定能发现这个老人就是他们失踪已久，疑似被全金木软禁的的前任市长宝恩。也是广场上那些火药的制作者。


    她没来得及对肖赴做什么。


    天边就传来一阵轰鸣声——


    是十三区的舰队到了。


    肖赴有着变态一样的恢复能力，虽然受了不少伤，在医疗员的治疗下，一个晚上就能活蹦乱跳，一改前一天被缪同光捡到时的狼狈。只是负责看顾肖赴的医疗员是个墨守成规的人，绝不允许肖赴提前走出病房。


    来看望肖赴的人一波又一波，先是乌云澈并黎明小队其他队员，后是其他相熟的前辈。肖赴年纪小，辈分也小，来人就喊姐和哥，生生喊出了机械记忆。


    于是当缪同光与游邵走进病房时，肖赴下意识喊了声：“姐，哥……区长好。”没喊游邵。


    缪同光何许人精，一个眼神就知道这对兄妹在闹别扭，她先询问了肖赴的身体状况，肖赴就差没在她面前展现擒拿术了——缪同光一脸冷漠。


    “既然你身体并无大碍，继续在黎明小队。我这次来没带基因检测人员，回去后你去检测看看。接下来的攻略者选拔考试……没人会看在肖戍的面子上放水。”缪同光语气冷淡，装束上的鬼纹若隐若现。


    “一旦通过考试，就给我把你这个不听指挥不顾大局的作风收起来。这次行动算你有功，功过相抵，不会罚你。等你成为真正的攻略者新人，积分奖励会随着你的账号——我等着看你的成绩。”


    肖赴和区长缪同光打交道并不算多，但多亏了她有个好姐姐。虽然不知道缪同光的异能的具体，总归与化身有关。比如眼前虽然容貌昳丽，却凛若冰山的女人是缪同光的化身之一【嗔身】，真正的本尊此时还坐镇十三区，轻易不得出区政府。


    【嗔身】的脾气出名的又臭又硬，肖赴平白被训了一顿也不恼，只一味傻笑，笑得阳光灿烂，笑得石破天惊，笑得【嗔身】都没了脾气。【嗔身】皱着眉，又道：“别嬉皮笑脸的。虽然功过相抵，不代表你还能随心所欲。”


    肖赴点头，和【嗔身】保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