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泽星，5号清洁地。


    头顶的太阳被不远处飘来的大片云朵遮蔽，能见度瞬间降低。


    妖风无时无刻不从四面八方袭来，卷起的风沙有两人高。


    哪怕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也没办法完全不受影响。


    一阵浓雾突然从地面升起，能见度骤降。


    紧接着是狂风大作，身体被吹得东倒西歪。


    “靠！什么鬼？”


    一位短发年轻男子在小队内部的频道里低咒一声，好不容易稳住了脚步。


    “马克，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叫马克的男子头发稍长一些，金黄色及肩。


    他东张西望了一番，却也完全看不清周遭，毫无头绪。


    “鬼知道！浅井，你不是说这儿肯定安全吗？”


    浅井顶着害怕和压力，硬着头皮在浓雾里往前探索了三五米。


    跟在后面的马克却率先萌生了退意。


    “我们要不提早撤吧？别管这些，昨天不是都死人了么！”


    浅井犹豫了下，摇摇头：“可早退被队长发现，肯定又会罚我们的钱。要不我们还是在这儿歇一下，熬到点再走吧。”


    “也是。”


    两人手上打扫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敷衍，清扫的范围就没有离开过方圆一米。


    “等等！特雷西他们呢？”马克突然反应过来，好像现在只剩下他和浅井两人，“特雷西！特雷西！！”


    无人回应。


    不安感在空气中加剧。


    浅井似乎也意识到了两人的处境。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马克拔腿掉头，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跑着。


    “不对！我们怎么在原地打转！”


    但马克跑了很久，却还是回到了他们清扫过的那片土地上，那里有清洁小队特有的黄色标记贴。


    浅井跟在他的身后，脚步凌乱。


    “我们......我们也进入鬼域了吗？”


    所谓的鬼域，是他们清洁小队私下里给闹鬼的地方取的别称，是能将人困住的异维空间。


    “该死！”马克将手里的清洁工具愤怒地丢在了地上，“我就不该信有这种所谓的低要求却高薪的工作！”


    就在此刻，天空中又飘来一片积雨云，风沙随着乌云的靠近越刮越大。


    天色愈来愈黑。


    “要下雨了......”浅井低喃，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着。


    不过两三分钟，云层堆积，雨滴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掉。


    两人的防护服上很快就落上了黄豆大的雨滴。


    戴泽星的雨和其他星球不同，土地蒸腾而起的水汽带着常年不散的毒气，一路上升并凝聚在空中，然后变成雨落回大地，完成毒气的循环。


    马克和浅井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我听说，一旦下雨，毒气会对防护服进行一定程度的腐蚀。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出去的路......”


    浅井没继续说下去，但马克已经明白了他们可能面临的糟糕结局。


    “靠！该死的戴泽星！”马克朝着地上的清洁工具狠狠踩了几脚，狂躁地朝天大吼，“不许下雨！”


    老天自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雨滴只是一个劲地落在两人的防护服上。


    浅井还保持着为数不多的理智。


    “我们朝一个方向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掩体。”


    马克再暴躁，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还是跟上了浅井的脚步。


    -


    维拉驾驶着装甲车，载着路问夏一路疾驰来到了距离5号清洁地三百米开外的一棵枯树底下。


    因为地势比清洁地更低的缘故，可以更好地隐蔽。


    5号清洁地周围刮着大风，透过风沙，隐约能看到几个队员神色慌张，四处寻找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维拉眯起眼睛问道。


    路问夏：“让我接入他们的通讯频道听听。”


    路问夏的动作很利索，装甲车里很快响起了队员们讨论的立体环绕声。


    “浅井和马克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们不会也失踪了吧？”


    “该死的！快再找找啊！”


    “我到处都找过了，他们两个人就和上次一样，凭空消失了。”


    话讲到这里，队员们沉默了。


    “又有人消失了？”维拉转头看向路问夏，“这就是日志里说的闹鬼吧。”


    “人怎么才会凭空消失？”


    这事儿超出了唯物主义社会中长大的路问夏的理解。


    “有什么科技可以突然让人进入异维空间吗？”路问夏问道。


    维拉摇摇头。


    5号清洁地的频道里，慌乱还在继续。


    再次搜索无果后，他们拨通了队长安迪的电话，汇报了浅井和马克失踪的事情。


    电话里，安迪暴躁的声音传来：“那就给我去找啊！让我找到是谁偷偷下的手，就给我等着吧！”


    安迪至今觉得是营地有内鬼，干出了杀死队友的事儿。


    “我唯一能想到的让人进入另一个空间的可能，是超梦。”


    维拉在思考了良久后，给出了她的猜测。


    “但问题是，超梦是需要设备接触的，怎么会凭空把人拉走？”


    “会不会是什么最新的科技手段？”路问夏猜测，“或者是在特别的条件下可以达成？”


    维拉蹙眉：“那我就不知道了。”


    面对连续第二起失踪案，清洁地剩下的队员们显然把小命放在了比听队长更重要的地方。


    “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营地吧！”


    “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我可不想把我的小命也搭进去了。”


    说着，他们默契地往装甲车上跑，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我们要下去看看吗？”维拉看着空无一人的5号清洁地，问道。


    “现在我们对赛博心脏一无所知。”路问夏叹了口气，“要不，去那儿看看有没有线索？”


    有句古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路问夏对此深表同意。


    两人将装甲车开近了一些5号清洁地，然后才跳下车，慢慢地靠近。


    “这里的风，好像比营地大很多。”路问夏走得艰难。


    “小心些，我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维拉的第六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诡异。


    “好。”


    路问夏在清洁地的一处黄色标记点停下。


    她缓缓蹲下身，看着土地上奇怪的痕迹，皱起眉头。


    “这是......拖拽吗？”


    维拉也蹲下，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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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观察着痕迹的走向。


    “是，而且，是朝着那边的方向去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路问夏的脑海中形成。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凭空消失的，只是突然进入了异维空间。然后——”


    维拉被路问夏的话点醒，接过她的话茬。


    “然后，有一伙行动速度极快，快到周围人无法察觉的家伙，把两人带离了这里。”


    “没错！”路问夏重重地点了下头。


    维拉拍了拍路问夏的肩膀：“你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我去确认一下两人失踪的方向。”


    “好。”路问夏点头。


    维拉一路顺着拖拽痕迹走去。


    路问夏在清洁地探查着，很快发现了某个慌乱逃窜的队员遗落的清洁工具。


    那是一个类似于小型便携吸尘器的机子，机器上还配备了一个小盒子，上面显示着一行数据。


    现在的浓度是「0.28mg/m?」。


    路问夏好奇地打开了吸尘器，在四周努力工作了一下。


    显示的浓度变成了「0.20mg/m?」。


    这个数据是指M-洛克病毒气体的浓度吗？


    虽然数字确实立竿见影地降低了，但路问夏还是不太理解。


    毕竟，这个地方不算完全封闭，将一部分浓度降低，难道会对戴泽星产生什么很明显的正面影响吗？


    远处的维拉似乎发现了更多线索。


    她小跑回来，朝路问夏示意：“上车。”


    坐在装甲车上，维拉打开地图，在西北方向不断挪动，放大缩小地查看着。


    这个方向似乎什么都没有，除了，三公里外的一处名叫「拜尔达工厂」的地方。


    “拜尔达？是我们上次在工业区去过的那家吗？”路问夏的记忆力很好。


    维拉点头：“是，拜尔达是一家跨星球义体制造公司。”


    “你怀疑他们被带去了这个废弃工厂？”


    “没错，这是西北方向最有可能的地方了。而且，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紧接着，维拉手上拿出了一颗仅有两毫米长的螺丝。


    “放大看这里，写着拜尔达logo。”


    路问夏追问：“你怀疑是躲在拜尔达工厂的人，不小心遗落在这儿的。”


    “有这个可能。”


    “来都来了，那我们就去探探。”路问夏耸肩。


    -


    拜尔达义体工厂自从那场病毒灾难后就被完全废弃了。


    屋顶被掀去了一半，钢筋裸露在空气中，各种颜色的废弃金属随地堆积在角落里。


    这里似乎刚刚下过一场雨，不断有水滴往下掉，落在金属上发出叮当的声响。


    两人下车，维拉在前，路问夏在后，在废弃工厂里一点点往里走。


    四下此刻太安静。


    放缓的向前探索的脚步和水滴落下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诡异到让路问夏想把联通外界的通讯频道给关掉。


    不知从哪里蒸腾起一阵白色的浓雾，霎时间将两人包围。


    路问夏的心底隐隐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维拉？”她试探地呼叫。


    无人回应。


    “维拉？”路问夏又呼叫了一遍。


    还是没有回应。


    ——她们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