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敬南

    视线正前方站定一双脚,布鞋被人踩得面目全非,脏得不行。


    嘴里的面有些发烫,许敬南等了一会儿囫囵吞下去之后才抬头。


    两人对视一眼。


    “醒了?”


    “嗯。”


    陈慈随声应和,挨着一米远走到他身后的白墙根下靠着。


    这次终于看清楚了,那只所谓的‘长虫’只是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不止如此,边上还有一些不规则的圆形创口疤痕。


    陈慈盯了一会儿,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导致的。


    泡面的香味顺风吹来,让她的味蕾有了一瞬间的悸动,用力吸了两鼻子,慢慢的从衣服里将烟盒摸出来,取了根吊在嘴里,散漫的倚在墙边。


    许敬南回头瞧她,看了眼手里的泡面桶思前想后还是犹豫着开口。


    “你吃吗?”


    陈慈闻言一笑,眼睛紧紧盯着他,接着话头打趣道。


    “你剩的?汤还是面?”


    本来想着她大不了就拒绝,或者答应,许敬南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意料外的回答让他猝不及防,大脑宕机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的找回自己声音,神情不自然的开口。


    “一桶面,倒不至于,再说我也是最后一口了。”


    “旁边还有不少,不止泡面,我请客,你随意挑。”


    陈慈夹着半截烟,两根细眉柔和的挑着,继续笑。


    “第一次请客就给人吃泡面啊~”


    她扳着手指头数。


    “酒吧赔款、医院,加上刚才在车上。“


    “三次、我帮了你三次了。”


    她竖起三根手指头示意他。


    许敬南一下变得更加尴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没办法,这里只有这些,不然你就只有再等一会儿,等车开到街上,那里有饭馆,你随意挑一家,我请。”


    陈慈爽朗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因为太过用力,眼尾皱出两条纹路向上延伸,像是两条加长的眼线,不妆而媚。


    他们不会再这里停留太久,她知道。


    这是这些司机的习惯,临到终点了,习惯把车里加满水,顺便检查一下车子有无故障,一般没什么问题回去就直接停回家里了。


    这小乡镇也没什么车站,司机都是本地人,班车都随意的靠着自家的马路边,第二天凌晨就会有要坐车的人主动寻来,守着车门,候着司机开门,好抢一个好位子。


    陈慈有幸,小时候常常是其中的一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的习惯都没有改。


    烟烧到了尾,她松了指尖扔在地上。


    “算了,不逗你了。”


    “再往前走几分钟,我就到家了,家里有饭吃呢。”


    这女人!


    一脸认真的许敬南没好气的在心里低吼一句,脸上却无异常。


    缓和片刻后才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回家?”


    车次脚下用力踩着掐灭火星子,转头看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嗯、回家。”


    他从小在这片长大,可不记得这地方有这号人。


    许敬南感到诧异,但没再继续往下问。


    他起身将汤水倒进污水道,把手里的的空盒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拍拍手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双手在身上摸了一阵才想起来打火机被他放在外套口袋。


    他看了眼陈慈,没好意思张口要,干脆又将烟从嘴里取下来捏在指间。


    陈慈见状主动将自己的打火机丢了过去。


    许敬南抬手,东西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


    女性用的东西总是精致,四四方方的形状,很小巧,整个表面都是剔透玲珑的红色,不带一点杂质。


    跟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像团火似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要把他烧穿。


    点了烟猛地吸一口,浓厚的烟草味在胸腔里翻滚,压住心头的异样后,才将打火机扔了回去。


    扬头问道。


    “一共多少?”


    没头没尾的话一下让陈慈摸不着头脑。


    “什么?”


    她问。


    许敬南又恢复到刚才蹲在地上的姿势,吐出的烟气被黄昏的凉风一卷,立即飘散在两人中间,朦胧得就像一片稀薄的白雾。


    他在雾的这头,女人在那头。


    他隔着烟雾盯着对方,心平气和的开口。


    “那些钱,一共多少?”


    他总不能欠女人的,也没想过要逃。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总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无论金额大小都是个难题。


    “给我点时间,我会还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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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慈点点头,转了下眼球像是在认真思考,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数,也懒得去翻账单,张嘴就胡乱报了个数字。


    “一万六。”


    许敬南听后一言不发的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回忆起那天在医院的情形向她解释道。


    “我没有想跑,我给医生留了电话让她给你,我在等,你一直没有联系我。”


    陈慈想起来那张医生从病历单上撕下来,光秃秃、没名没姓没留言只记着一串数字的纸条。


    眼皮轻轻一掀无所谓道:“那个啊~我忙忘了。”


    许敬南哑然失笑,瞄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你不会给丢了吧。”


    陈慈依旧靠着墙,眼光投向了远方,不再说话。


    小城的风总是很轻柔,将她额间的两缕青丝吹得飞乱,裙角柔和的翻动,时不时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腿。


    女人很瘦,也很美,夕阳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柔光。


    显然,没有回声时,沉默便是一种答案,他这胡乱的猜测居然一下就中。


    许敬南不再等待她的回答,只惊鸿一瞥就收回自己的目光。


    沉默许久的陈慈猛地想起医生的话,偏头问他。


    “你结婚了?”


    “啊?”


    许敬南一下十分疑惑。


    陈慈扬了下语调迫不及待的追问。


    “结了?!”


    许敬南连连摆手。


    “没。”


    陈慈点点头没再说话。


    司机已经加完水上车,按着喇叭敦促着下面的人走。


    许敬南的眼神时不时落在陈慈身上,直到他打算起身离开,对方也没有要把手里的衣服还给他的意思,最后他不得不主动开口。


    陈慈抬手,瞧了瞧搭在手腕的衣服,心里盘算了一阵,面不改色的开口。


    “这个啊,口水好像弄上面了,有些脏,我回去洗了再还给你吧。”


    许敬南点头笑。


    “行,随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慈慢悠悠跟在他后面,最后一位上了车。


    走的人多,空出不少座位。


    两人都没再坐回原来的位置。


    许敬南第一个上车,选了一个紧挨车门的位置,陈慈慢条斯理的越过他,坐在了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