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上门维修

作品:《她照亮我[炽烈]

    事实证明,一个人真正工作后很难再分心做做其他事。覃乔之前向陈嘉树信誓旦旦承诺“用行动弥补”,却一直没履行。虽说陈嘉树也没怪她,但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到了周六,她早早来到陈嘉树店里,他拿着工具箱,正要出门。


    原本一只脚已经迈进店内的覃乔跟着陈嘉树,跟到他三轮车旁,“你去哪里?”


    陈嘉树将工具箱放入车斗中,“去松河路【锦绣小区】,你在店里坐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覃乔,“去干活?”


    “嗯”他说,“去给老顾客修台式电脑。”


    “服务项目之一?”她又问。


    虽说现在店里有了小萍,但他一个人既要在店里坐镇又要上门维修,这种大包大揽的经营方式,短期来看确实比同行更具竞争力,但长此以往,对他的精力消耗实在太大。


    既要又要,实在不像是陈嘉树的行事风格。


    “没开店时上门维修是主要项目。”陈嘉树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笑笑说,“现在只接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腿脚不便的老人家。”


    长腿轻松跨过车座,坐上去,车身轻微晃动。


    还没拧钥匙,身侧忽就一沉。


    陈嘉树侧眼,便见覃乔坐在他身后三轮车横出来那一节硬座上。


    少女两条腿离地,穿着白鞋子的脚尖几乎触到地面,神色怡然。


    “我跟你一起去。”


    她说得淡淡然,但有句话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嘉树心跳先是一顿,继而加速,如同风中绵延起伏的麦浪。


    三轮车从熙熙攘攘非机动车道上匀速开过,开进小区,停在十六栋单元楼下。


    陈嘉树拎起工具箱,一路未说话的覃乔问出憋在心里的话,“你不理我的大半年,都在做这件事?”


    “不理我”这三个字像她可以强调似得,透出几分委屈和怪罪。


    陈嘉树望着她这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颔首,嘴角没忍住往上一勾,好在被他抿下去,他说:“当时只想到这个办法。”


    此话一出,覃乔眼周立时泛红,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得。


    陈嘉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起空着的右手,竟是想给她擦眼睛,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妥,又将这只手放了下去。


    这个时间点路上多是些上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俩像对峙似的站在三轮车旁,惹得爷爷奶奶们不住地朝他们看。


    覃乔不是没看到陈嘉树抬手又落下的动作,她眨了眨濡湿的眼睫,问起最近她常常在想的一个问题,“那天我在你店门口,你是不是就在附近?”


    陈嘉树没想到覃乔会想象力如此丰富。他心底似泛起一阵汹涌,过去之后,为了掩饰窘迫和尴尬,他笑了,承认,“那天我是打算去找房东,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覃乔不高兴问,“我来找你很奇怪吗?”便能解释的通为什么第二天她收到他还来的录音笔。


    他摇头,长睫半隐下得眸光里有认错的意思。


    一向‘冷酷无情’的陈老板,用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很像挨了批评,用眼神向主人卖萌讨好的小狗。


    天,她在想什么呢?覃乔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她微微低下头,转身,拔腿就往楼里走,“算了,上楼吧。”


    她停在楼梯前,仰头看楼上问,“几楼?”


    “覃乔。”陈嘉树比她晚一步进来,“楼上那位先生是残疾人。”


    社会中大半残疾人对外人是有抵触的,她读懂了陈嘉树话中之意。覃乔转眸看着陈嘉树说,“那我.....不上去了。”


    “既然来了,你跟我一块上去。”陈嘉树却说。


    覃乔有些懵,“啊。”


    楼上这位先生姓孙,四个月前车祸伤了双腿,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封闭起来。


    孙先生也是陈嘉树的老顾客,二个月前孙家人给他打电话,帮忙维修家里的电视机,第二天他上门,蓄着一脸胡子的孙先生和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精英男士完全判若两人。


    据家人所说,孙先生和妻子离婚,搬出了新房,成日把自己关在老房子里,不接触外面的任何人。


    陈嘉树将自己所知道的和覃乔长话短说地讲述了一遍。


    “你是想让我去开导他?”覃乔诧异。


    “我想.....他会主动找你聊。”陈嘉树英气的英气的眉弯起浅浅的弧,“你不最擅长“话聊”。”


    覃乔耳根一蹿热,断定自己肯定脸红了,得亏楼道里暗,陈嘉树不会看出来。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啊。”说的是什么话,她晕了。


    他说,“其实,我今天准备给你打电话的。”


    “为了这位先生?”覃乔问。


    两人像是不在一个频道。


    他“唔”了阵,很轻地说,“不全是。”他扬了扬唇角,“走吧。”


    楼梯间的墙面泛着陈年的灰黄,水泥台阶经无数人踩过,变得黑黢黢,落脚隔着厚鞋底,仿佛都能感觉到油腻腻。每一层都是拐角处有一扇黏满油污的窗子。


    “这里比你们小区还老旧。”覃乔说。


    陈嘉树踏上第一级台阶,“这边的小区房龄比我年纪都大。”他半抬手臂,修长匀净的指尖,触到到墙皮,步子沉稳地往楼上走。


    台阶另一侧有扶手,栏杆铸铁的,手扶的地方是光滑的实木材质,只是这上面积了一层灰,上面还有留有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的手指印,她由此判断出积灰约莫有半厘米高度。也就不怪陈嘉树宁愿扶墙也不愿将手放在这上面。


    覃乔还在研究扶手,陈嘉树已拐过拐角平台,但她仍有个疑问,于是她“蹭蹭蹭”去追他。


    “手电忘带了?”她在低他一级的台阶上止步,昂着脑袋问他。


    陈嘉树脚步微凝,回头看她一眼,“这片小区常来,习惯了。”


    习惯了?或许是自己太敏感,覃乔觉得这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


    但她赶紧跟上陈嘉树的脚步。


    陈嘉树到五楼,握拳叩了两下门。


    蓝色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一位坐着轮椅的微胖男士出现在逐渐放大的门缝中。


    攥住门边框的手一顿,只因孙刚视线擦过陈嘉树身体左侧看到了他身后那个女人。


    “陈老板这位是?”。


    “我的员工。”陈嘉树口吻平淡。


    女人冒出俏丽的脸蛋,“你好。”


    “女人”用词不是很准确,这个小姑娘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未施粉黛的脸白嫩精致,气质有些秀雅,还真不像是普通的打工妹。


    孙刚转动轮椅侧让,请他们进门。


    “不用换鞋。”他说。


    客厅窗帘拉起,微弱的光渗入屋内,孙刚推动轮椅,手臂抬起,按下墙上的大灯开关。


    他知道陈嘉树有夜盲症,是陈嘉树第一次上门维修,亲口告诉他的。


    地面上积着一层薄灰,轮椅碾过地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留下交错的痕迹。


    孙刚停下轮椅,朝陈嘉树点头,“陈老板,麻烦你了。”随后,他的目光转向覃乔,伸手示意沙发:“请坐,我给你倒水。”


    覃乔不是很自在的坐到红木沙发上,双手搁置在大腿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黑屏的电视机。


    陈嘉树预料的不错,这位孙先生不但请她进门,还把她留在客厅里,想必是有话想和她说。


    装有七八成满温水的玻璃杯放在覃乔面前,孙刚双手搭在轮椅扶把上。


    孙刚直言不讳地问出心中疑惑,“你不是陈老板的员工吧?”


    覃乔扭动脖子,对着他微微颔首,“嗯”。


    果然如此。孙刚嘴唇一撇,语带揶揄,“喜欢陈老板?”


    他眼中这个少女只是睫毛轻轻颤,没有正面回应他,但不难看出是承认的意思。孙刚又问,“陈老板长得帅,能赚钱,所以喜欢?”


    覃乔听出了他话里的刺,默了默,不答反问,“您似乎对‘喜欢’很有见解?”


    孙刚没想到这个看着乖巧的女生,说话也是不饶人,脸色一沉,“你们女人都一样,看中男人的赚钱能力,一旦没了这层能力——”双手攥紧扶手,“就会弃之如敝屣。”


    厨房间窗玻璃上隐约残留着褪色的喜字印记,不但那里有,入户门外面、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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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柜表面,都有婚姻的留痕。


    覃乔收回视线,看着这位先生莫名激愤的神情,淡定认同地颔首,“这是人之常情。”


    “果然都一样。”孙刚冷笑。


    “您说得对,趋利避害是人性,不分男女。”她不辩驳,平静地阐述事实。


    孙刚忽觉得这个女生有种不像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老道,他冷哼。


    少女再度出声,“但您有没有想过,您所说的‘女人都一样’,和有些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其实是一回事?”


    “.........”孙刚被女生这话问的语塞。


    “前年有个新闻,一位面包店店主因救火双手截肢,他女友辞了工作日夜照顾他,在女友的鼓励下,店主带上一种自制的工具,将炒菜的铲子固定在手臂上,出摊做夜宵,后续报道,他们去年结婚了。”她顿了顿,语调徐缓中充满温情,“还有一对夫妻,妻子成植物人十几年,丈夫始终陪着,最后等来奇迹——她醒了。”


    孙刚一时愣住,隔了半晌才想起反驳,“……那又怎样?不过是少数!”


    “是少数。但您指责所有女人薄情时,是否也抹杀了那些长情的人?”覃乔以据理力争的口吻,“您的前妻选择了离开,是她的选择。可若您因此认定所有女人都只看利益,那您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女生直接点名他的“前妻”,这句话让孙刚身体狠狠一震,像是被当头棒喝。


    扶手在他手中几乎要被捏碎,不是恨而是因为女生说得直击内心深处,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她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婚姻状况?是陈老板说得?还是.......


    孙刚将屋子环视一圈,他刻意清除的痕迹,但到底清楚不干净。


    “这世上有人因现实离开,也有人因爱留下,都是人之常情。”女生直视他的眼睛,不是同情、而是理智和共情,“但若因为受过伤,就把自己困在怨恨里......那困住的只有自己。”


    孙刚凄然一笑,继而垂下头颅,盯着自己穿着拖鞋的脚尖。


    里屋这时候传来脚步声,孙刚指节骤然一松,扭脸看去,便见陈嘉树出现在门厅前。


    孙刚推动轮椅转向陈嘉树,“什么问题?”


    “C盘快满了,30G的空间被系统文件占着,删也删不掉。”陈嘉树说,“像是系统自己存的备份。”


    “要怎么处理?”


    “两种方案。”陈嘉树目光在覃乔脸上短暂停滞后回到孙刚脸上,“要么强制格式化,数据全清,要么.....把隐藏文件解压,重新分类存档.”


    “你带移动硬盘了吗?”


    “带了。”


    “按第一个方案。”孙刚深吸口气,“直接重装系统吧。”


    *


    阳光轻柔拂面,三轮车开在非机动车道上,路旁香樟树沙沙作响,早凋的微黄叶片,像下雪似的落下。


    覃乔抓住其中一片,捏住叶柄转了转,“解压、分类存档,该保留的保留,该删除的删除,通过实物暗喻感情,陈老板你好有才”


    陈嘉树回眸看她一眼,明媚的笑脸堪比天上的太阳,他握紧车把,温声对她说,“是你的“话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我的是“话聊”的话,你就是手持手术刀的,把控全局的“专家”。”


    陈嘉树笑笑,不在接话,结束这波互相吹捧。


    “陈老板,你怎么确定孙刚一定会找我聊?”


    覃乔将眼睛贴着树叶上的小孔,从小洞中望出去,世界变得只有拇指大小。


    遇到了红灯,陈嘉树左脚踩在地上,扭头,回答她这个问题,“是因为所有被困住的人都会警惕自己的边界,对突然而来的到访者,会有防备,但也会有.....好奇”


    放下叶子,覃乔迎上他的柔和的眉眼,陈嘉树张张嘴,又说,“而且你很有亲和力。”


    覃乔抿了抿嘴唇,别开眼,可眼角弯起的弧度早已出卖了她。


    终是忍不住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笑了一阵,绿灯也亮了。


    陈嘉树正要出发,覃乔拽住他的衣角,“等等,我想喝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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