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张扬夺目的红色帕加尼Huayra停在云尚会所门前，身着同色夹克的尚安然压低鸭舌帽，那修长白皙的大长腿率先迈出驾驶位。


    她身上的黑色热裤堪堪漏出夹克下沿，一身休闲装却不失帅气酷辣，与她的Huayra同样张扬，这倒叫许念对她的私服搭配有些意外。


    等泊车员坐到身侧，许念这才回神下车。


    “这私人会所……一般不对外开放吧？”


    尚安然随意将墨镜扣在胸前的口袋，轻飘飘道：“我们是外吗？”


    她不是外人，但许念知道她是，所以许念选择闭嘴。


    闻声迎出来的会所管家齐声喊着尚小姐，但尚安然似乎不需要她们带路，领着许念径直上了二楼的包间。


    这包间是配套齐全的商务套间，办公区、休息室、用餐间等应有尽有。最让许念称奇的，还是用餐玻璃房连通的花园阳台，凭栏而望，她甚至可以看到山脚的车水马龙。


    “我要给影后努力打工一辈子！”许念新奇地四处看了个遍，然后狗腿子一般抱着尚安然的臂膀撒娇。


    尚安然嫌弃地抵开她凑上来贴贴的脑袋，毫不留情戳破对方的小心思：“就算你努力拍我马屁，今晚也不算加班。”


    今天元旦，法定节假日，加班会有三倍薪资。


    许念还在苦苦挣扎：“可是经纪人出来应酬，本来就是在工作啊……”


    望着尚安然似笑非笑的表情，许念就知道多说无用。工作室待遇并非不好，只是许念也是俗人。她自进入娱乐圈见证各种纸醉金迷，还没学会消费升级，反倒越发地抠门儿。


    也可能是圈内塌房事件频发，她居安思危，想攒一波养老本金，等波及到她时就直接选择隐退。


    “直播切片出来了。”尚安然低头划拉着手机，听不出情绪，“果然是卓群专场。”


    《心电预约》是为了给卓群造势，先采直播的切片全是他的镜头也是料想之中的安排，可真由着榆乐吸走所有人的目光，尚安然却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被节目组置顶的直播切片，更确切来说是拿直播回放和通话记录剪辑而成的片花。


    “卓群？真是群哥？！我…我都语无伦次了！”


    【放轻松，先前我们不是也通过电话？今晚这声新年快乐，是我们的缘分再续。】


    “上次的晚安计划，群哥还是一段冷冰冰的机械语音，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


    【我是实体化了，不是格式化了，现在有和你面对面的可能，不是更好吗？】


    “对对对！我要粉群哥一辈子！”


    “群哥，你一通电话就把我钓成翘嘴了，但我是心甘情愿沦陷的！”


    【能有你的陪伴和支持，我倍感荣幸，那么也要拜托你多多支持《心电有约》了。】


    “群哥你要相信，做数据，我可是专业的！”


    【可是，你的ID叫鱼儿快快游，刚刚还在广场赞过……】


    “没有，不是，我真没爬墙！”否认三连后，通话记录出现短暂的沉默，对方开始小声讨好，“改回来了……”


    此时直播画面特意放大弹幕区的一角。


    【拥护最好的咩咩：我再也不敢当着正面的面爬墙了……因为我的正主常驻互联网T.T】


    不同的卓群通话片段和直播回放画面，凑出四十分钟时长的片花，或诙谐风趣或对答如流的聊天内容，展现出他与粉丝的亲密互动。视频右上角还标注着通话的时间，无声地在强调这些通话是在同一时刻进行。


    等推门声响起，尚安然只看完片花的三分之一，她干脆地熄灭屏幕，兴致也全无了。


    “安然不继续看了？”


    来人将量身裁剪的西装脱下，随意地搭在衣架上，露出他腕上手表。许念甚至瞧不出是什么牌子什么款式，光看着就觉得是手表美学的极致。


    “不看我也知道后面是些什么内容。”尚安然起身为许念引荐，“尚总，你前东家，之前见过吧？”


    “尚总好。”许念何止是见过！她过去三年的噩梦，还有无数离她而去的头发，全因眼前这人的一句话！


    “许念是吧？我是尚相卿，你好。”


    许念颤颤巍巍地同尚相卿握手，哪怕是由尚安然引荐，她的内心仍是抵触：“尚总日理万机，以前哪怕在同一栋大楼里，我就一普通社畜，平时没有机会遇上。”


    “是吗？”尚安然面露意外，吃惊地偏头看她，“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还是从我哥话里听来的。”


    她下巴微抬，示意她话中的“我哥”指的尚相卿。


    因冷峻疏离而无烟火气的尚相卿，竟会为许念的困惑多解释一句：“你离职的始末，公司上层并不认可，但你离职太突然，等按流程到人事经理手里时，已经无法挽回了。”


    许念试探性问：“我听说我走后不久，吴睿也离职了，他是……”


    “他作为项目组组长，感情用事作出了错误决策，给公司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公司本该作辞退处理，但念及他是老员工，他本人又识趣地主动提出离职，公司便决定不再追究。”


    许念无声地作出哦的口型，尽管她的内心十分希望，那个吴睿拿到的是辞退说明书，最好上面说清楚他被辞退的原因，也好给他的职业生涯打上可耻烙印。


    “坐下谈吧。”不知什么时候，尚安然已经坐到办公区的沙发上，正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两人。“也寒暄过了，我们该谈正事了。”


    “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尚相卿公事公办地坐到她对面，冷肃的面容完全看不出他是尚安然的亲哥。


    也难怪许念没将他们的关系往亲兄妹上猜，她一直以为尚安然是尚氏集团的旁亲，还是无足轻重的那种，否则她不会跑到娱乐圈混。


    尚安然慵懒地往后靠着沙发，开始念叨着：“跨年舞台用来展示AIdol动作的灵活和协调，加上我和江涛自然反应表现出来的震惊，足够说明实体化的卓群成功避免了因过度拟真可能引发‘恐怖谷效应’，彻底打消了外界对AI真人化产生的恐惧心理和不适感。”


    “两次一对多人的实时通话，趁着舆论鼎沸时放出通话的细节，来证明AIdol实时处理多模态数据的卓越。”


    “从片花不断增长的点评赞，还有凌晨开始不断涌现的接到卓群电话分享帖，就知道卓群的实时通话真实可靠，那些通话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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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不相同。”


    “至于卓群1.0的爽点，粉丝对虚拟偶像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无限想象力。”她顿了顿，“现在近距离接触过卓群的人，除了榆乐的AIdol项目组，也就只有我和江涛两人，AIdol卓群对粉丝仍保持极大的神秘感。”


    她下论断道：“我想，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卓群视为一个搭载了AI的仿生机器人。”


    尚相卿将桌上的笔记本调转一个方向，上面显示《心电有约》节目主页的观众互动大数据情况：


    编导A（80.6%）：不像真人，如果皮下是真人，建议严查他的资格证。


    编导B（75.8%）：节目组工具人，一直在走流程，试图把话题引回节目本身。


    编导C（5.7%）：太会撩/聪明/高情商，反而不像真人。


    编导D（40.9%）：不小心暴露出“机器特征”。


    -编导D（68.4%）：皮下是卓群，AI技术仍存在瑕疵。


    -编导D（17.3%）：皮下是真人，故意暴露来迷惑观众。


    ??


    编导E（78.1%）：直播间的弹幕分身，观众刷得最多的问题基本都由他提问。


    -编导E（92.3%）：节目组呈现的大数据算法，等同于卓群的分身。


    -编导E（6.8%）：算法结果给到节目组，实时给到卓群却不影响他决策和互动。


    经过算法的合并同类项，将观众在网上形形色色的讨论归结成简单的总结性文字。


    面对尚相卿询问的目光，尚安然看了一眼身侧的许念，饶有趣味道：“你们认为谁是卓群？”


    她重新对上尚相卿的目光，追问：“公司市场情报部门对AIdol的分析报告出来了吗？他们认为谁是卓群？”


    “还重要吗？”尚相卿甚至不愿意花时间，看一眼那份市场部连夜写的AIdol分析报告，“先前肯定通过无数次图灵测试，榆乐才敢安排昨晚的节目流程。”


    “B。”尚安然轻飘飘吐出一个字节，便足以否定观众热火朝天的讨论。


    “如果不是卓群亲口告诉我的，我也感受不到屏幕后有他在。”


    无论是当局者迷，还是没有和AI对话的心理预设，这都没办法解释她察觉不到自己在和AI对话的事实。


    从目前观众的反馈来说，观众带着问题去找答案，一样也没有猜出谁是卓群。


    那么便可以说，AIdol卓群的灵魂，那搭载多模态交互能力的AI算法已远远领先同行。


    “现在AIdol所对外展现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尚安然正色道，“《心电有约》是前菜，榆乐所有资源开始向卓群倾斜，我知道的还包括影视资源。”


    “虽然我现在不参与公司管理，但还是要给哥提个醒，我不认为榆乐做到这个地步，他们只是为了坐稳内娱老大的位置。”


    “他们在挑战云图。”尚相卿突然看向许念，“因为吴睿的决策失误，整个项目进程严重受阻。”


    “今晚我特意托安然安排和你见面，除了为给你致歉，便是想当面问问你，你还有没有可能回到云图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