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三口拎着一大堆小吃，在一个糖水摊前坐了下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


    只是，大部分食物都没有被他们吃进嘴里，而是掉在了地上。就好像他们的嘴巴都是漏的一样。


    李钰强特地将脸別到了一旁，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害怕自己的注视会让他们感到不适。


    但走远以后，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三人，感叹道：“真可怜！一定是大火把嘴给烧坏了。”


    说到可怜，其实李钰强才是最可怜的。那一家三口至少还能团圆，可他一出生母亲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后来，父亲又和别的女人重新组建了家庭，将他这个拖油瓶丢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


    虽然他的父母仍然在世，可他和孤儿又有什么区别？


    他十二岁那年，爷爷就因病去世。奶奶一个人早上卖早餐，下午挖土豆，晚上还要捡瓶子，才勉强将他抚养长大。


    最终也因劳累成疾，撒手人寰。


    如今，李钰强最思念的人就是他的奶奶。要是能再让他见奶奶一面，别说丢电瓶车了，就是把这条命丢了，他也没有怨言。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吆喝声，“羊肉汤、羊肉汤、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李钰强猛地抬起头来，透过人群他竟看到了一个神似自己奶奶的老太太。


    只不过，对方嗓音洪亮、动作麻利，和自己年老力衰的奶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钰强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很快便意识到，穿过人群来到了老太太的小摊前。“奶奶，来碗羊肉汤！”


    老太太一边打着羊肉汤，一边跟李钰强攀谈了起来。“小伙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今天是七月半！”李钰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却又要扮演好一个陌生人的角色。


    “七月半，鬼乱窜！你不怕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吗？”老太太问。


    “人们害怕的鬼，也是某人日思夜想的人啊！”说到这儿，李钰强的眼眶湿润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孱弱的女人声音冷不丁地在李钰强耳边响起。


    “请问……可以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李钰强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面色惨白、浑身湿漉漉、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女人正一脸哀怨地站在他的身后。


    犹豫片刻后，他就像是被迷了心智一般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如果换作别人，他一定会有所防备，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无法拒绝。


    女人从李钰强手中接过电话，转身按下来了一串号码。她还没走几步，电话就接通了。


    接电话的人似乎是女人的母亲。因为李钰强听见她哭着说了一句，“妈，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听到这儿，李钰强咽了一口唾沫，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什么叫“回不去了”？


    这时，一辆拉着货物的三轮车从女人和李钰强之间穿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女人就不见了踪影。


    她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滩水渍。


    “靠！果然是诈骗，大意了！”李钰强正准备去追那骗走自己手机的女人。老太太突然叫住了他。


    她将一碗冒着热气儿的羊肉汤端到了李钰强面前，一脸慈祥地嘱咐道：“喝了这碗汤就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关门了，就回不去了！”


    说完，她朝自己自己摊位旁的小桌子看了一眼。


    李钰强这才发现，原来女人并没有拿走自己的手机，而是给放在了一旁桌子上。


    他长舒了一口气，从老太太手中接过汤碗，往自己嘴里猛灌了一口。心想，“我就算想回去，也得回的去啊！家门钥匙都丢了，我翻窗户回去吗？”


    想到这儿，他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随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左右，住在城西的张老头儿在十字路口烧完了一大包纸钱后，便上床休息去了。


    没过多久，他就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儿。


    “死老鼠。”张老头儿翻了个身，并不打算起来。


    但这儿动静越来越大，完全不是是老鼠能发出来的。恍惚间，他还听见了轻轻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若是换了平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起床去探个究竟。可今天是中元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假装没有听见为妙！


    张老头儿刚刚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大厅里突然传来了“啪”地一声巨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刺耳。


    张老头儿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下床穿上鞋子，一个健步冲到了客厅。


    借着惨白的月光，他竟看见了一个站在窗帘后面的黑影和一地的碎陶片。


    那是张老头儿的老伴用来腌咸菜的陶罐，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用了。就被他老伴放在了一个大立柜上。


    那立柜比门还要高，他老伴儿踩着凳子都够不着。张老头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那罐子放上去的。更不知道她把那罐子放上去干嘛。


    这时，一阵狂风掀起了轻飘飘的纱帘，那黑影彻底暴露在了张老头儿的面前。


    他是那么的黑，比黑夜还要黑。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看不见一点儿裸露在外的皮肤。


    更恐怖的是，他没有头发、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只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他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根二十厘米长的棍子，一头粗一头细；一头钝一头尖。他就静静地站在随风飘扬的纱帘后面，一动不动。


    张老头儿楞在原地，屏息凝视着黑影，心脏狂跳不止。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张老头儿今天的确做了亏心事，所以他很清楚这个时间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几分钟过去了，那黑影依旧纹丝不动，张老头儿也依旧纹丝不动。


    张老头儿不清楚对方的诉求，也不敢乱问。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又猛然起老一辈的人说，“遇见脏东西要假装没看见，否则会被缠上。”


    于是，转身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锁上门钻回被窝，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