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闻声赶去。


    突然，一道黑影从前方的小树林一闪而过。孙悟空犹豫了片刻，调转方向朝那黑影追了过去。


    他心想：“沙师弟武功不低，身旁还有八戒相助，肯定能够化险为夷。可师父只是一介凡人，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若那黑影是掳走师父的妖怪，岂不是错失了拯救师父的良机。”


    孙悟空跟着黑影都兜兜转转了差不多有半炷香的时间，这才看清那黑影的模样。


    那正是先前被自己一棍打死，后又被妖怪吃空了身体，只剩下一张人皮的女人！


    孙悟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女子。


    这时他才惊觉，自己跟了她那么久，竟然没有从她身上嗅到半点儿妖气。无论他如何用力吸气，始终只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就在孙悟空纳闷之时，那黑影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他走近一看，地上只剩下了一张完整的、血淋淋的女人皮！


    孙悟空恍然大悟，原来那披着人皮的妖怪是故意出现在自己眼前和自己兜圈子的。


    “遭了，沙师弟！”


    孙悟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沙和尚和猪八戒所在的地方。


    只见，沙和尚双目圆瞪地倒在血泊之中，肚皮正中间被利器剖开了一条竖着的大口。被啃食了一半的内脏裸露在外，血肉模糊。


    而猪八戒却不见了踪影。


    “沙师弟，沙师弟！”孙悟空抱着沙和尚残缺的尸体自责不已。


    要是他当初没有被那黑影迷惑，要是他听见惨叫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说不定沙和尚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可纵使他的法力再高，现在也已无力回天！


    孙悟空摘下黑色的领巾盖在了沙和尚的脸上，含泪说道：“沙师弟，你放心吧！就算豁出命去，我也定会为你报仇！”


    他刚准备起身去寻找失踪的猪八戒，却无意间发现沙和尚的右手食指旁有一长一短两道清晰的血痕。


    横着看像“二”，竖着看像“八”。


    可不论是“二”还是“八”，它都指向了一个人——猪八戒！


    孙悟空既愤怒又震惊，偏偏这时耳边传来了八戒的声音。


    “猴哥，你来的正好……”猪八戒扛着带血的钉耙走了回来，他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来得正好？我看是你来的正好！”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孙悟空握紧了手里金箍棒。


    他本想一棍敲死猪八戒为沙师弟报仇，但最后尚存的一丝理智让他给猪八戒留了一个解释的机会。


    孙悟空还未开口质问，猪八戒便已经看到了沙和尚的尸体。


    “沙……沙沙师弟！”他惊讶地连话都说不清楚，连忙丢掉手里的东西冲到了那具冰凉的尸体旁。只是那带血的九齿钉耙依旧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猴哥，猴哥，俺没有看错吧，这……这这是真的？不是你的障眼法吧……”猪八戒跪在沙和尚的尸体旁，泪流满面。


    “你、说、呢？”孙悟空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俺……俺才离开这么一会儿……沙师弟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是谁干的？是谁干的！”猪八戒痛苦地捶打着地面，就连手指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也丝毫没有察觉。


    “呵，谁干的？你解释一下吧！”说着，孙悟空一下子将猪八戒的脑袋按到了地上那两道血痕旁边。


    吃了一嘴泥的猪八戒缓缓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沙和尚食指旁的血字。


    “八？”下一秒，猪八戒便反应了过来，“猴哥，你该不会怀疑俺吧？”


    孙悟空一言不发地盯着猪八戒，眼神极其复杂。既有怀疑，又有恨意，似乎还有一丝杀意。


    见孙悟空这副模样，猪八戒连忙指着他方才丢在地上的东西，解释道：“猴哥，不是俺干的！你要相信俺呀！俺怎么可能害沙师弟呢！


    你前脚刚走，俺和沙师弟就嗅到了一股妖气。紧接着，我们竟看到了先前那个死掉的村姑。那必定是有妖怪作祟。


    为了一探究竟，俺让沙师弟在这里等你，自己跟了过去。


    没过多久，俺就追上了那个村姑。俺发现她的法力并不高，俺一钉耙就打得它现出了原形。


    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黄皮子！


    俺问黄皮子，师父是不是被它抓走的。它矢口否认，说自己只是跟在一个大妖怪后面，偷吃些残羹冷炙，顺道捡了女子的皮幻化成了人形而已。


    直到俺硬生生将它打死，它也已经没有说出师父的下落。”


    孙悟空将信将疑地拾起黄皮子的尸体。之前他在农舍所嗅到的妖气竟是从这黄皮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看来，自打他第一次从花果山折返回农舍时，这黄皮子就已经缠上了他们。


    但这黄皮子的法力显然不足以迷惑他们所有人的眼睛。或许真如黄皮子所说的那样，还有一只法力更高的妖怪，装成了猪八戒的模样，杀害了沙和尚。


    无奈之下，孙悟空只好姑且相信猪八戒说的话，怀着沉重的心情跟他一起继续寻找师父。


    “沙师弟的仇一定要报，但得等到救出师父以后！”孙悟空的声音异常冰冷，他似乎已经麻木了。


    “猴哥，沙师弟都遇害了，师父会不会也已经……”猪八戒怯生生地问道，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孙悟空的呵斥声打断了。


    “闭嘴！带我去你打死这黄皮子的地方！”


    孙悟空刻意让猪八戒走在自己前面，目光一刻不离地锁定在他的身上。


    猪八戒不敢多言，扛着带血的钉耙，摇摇晃晃地引领着孙悟空，向孙悟空来到这的反方向走去。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之间，从这一刻起多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与此同时，孙悟空的大脑正飞速旋转着。


    “八戒和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回来的。可那女子的皮只有一张。就算真有两个妖怪，又如何能让它同时出现在两个相距甚远的地方？


    而且，八戒生性懒惰又怕事，若真是看到妖怪定会让忠厚老实的沙师弟去追，自己留在原地等我。”


    这时，孙悟空猛然想起了土地老儿给他的忠告——“不要过于依赖你的眼睛！”


    想到这儿，孙悟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妖怪披着人皮的时候，我竟然嗅不到一点儿妖气。倘若八戒也已经遇害，那妖怪披着他的皮，我又怎么分辨得出来？”


    “八戒，你真的看清了吗？那黄皮子披着的，的的确确是死在柴房里的女人的皮？”孙悟空的声音冷不丁地从猪八戒身后冒了出来。


    猪八戒毫不犹豫都回答道：“是啊！”


    “是一张完整的女人皮？”孙悟空追问道。


    “对！”猪八戒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闻听此言，孙悟空一下子跳到了猪八戒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猪八戒的肚皮上竟然隐约有一条剖口。


    孙悟空怒火攻心，举起手中的金箍棒，大喊道：“妖怪，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