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尊者精通各道,可以炼制高级法器,但他却是没有法器的。


    宁纤歌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天玄尊者的回复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而大道至简,修到一定境界后,高级的法器能增添的助力微乎其微,以山间清风、林中树叶,便能劈山倒海,无往不利。”


    虽然如今修为掉了不少,但是招式和技巧却是千锤百炼跟随一生的。所以对于他来说,法器不在乎等级,而对付彦惊寒,一双筷子便绰绰有余。


    在此情景下,众人都惊地屏住了呼吸。而宁纤歌睁开眼摇了摇头,心道,这傻孩子招惹师祖做什么,岂不是自取其辱。


    正如她所想的,彦惊寒本见此人双手无茧,认为其只会夸夸其谈,想要在众人面前拆穿他的真面目,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被对方一双筷子便夹住了剑,着实让他大为吃惊,随即是感到了巨大的羞辱。


    他还想抽剑再攻,但是用尽全力居然拔不出来。


    天玄尊者坐在原位,单手举着筷子夹剑,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


    “你想请教的问题虽然没说,但是我也看出来了。”他手腕一翻,随着筷子搅动,彦惊寒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扭力。为了剑不脱手,他握着剑柄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最后单膝跪地落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尚在震惊之中,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天玄尊者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筷子尖,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气,好像刚才那一切真的只是弟子小小的讨教。


    他边擦筷子边开口道:“你的天赋尚可,但是问题也很多,其一是剑法学杂了,你应该以星云剑式为主,根据战斗情况融合其他百家所长。其二是实战经验太少,你这些年应该都是同其他师兄弟切磋的吧,同门下手太轻,没有抵死相拼的锐气。其三是剑法太过生硬,没有发挥剑的特性,这把大剑厚重,更适合大开大合纯攻击的招数。第四你……”


    天玄尊者从第一讲了下去,一连说了很多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这么多问题,显得他开头那句点评彦惊寒“天赋尚可”像是一个笑话。


    其他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顾青霜一脸惊讶,压低声音道:“怎么会,惊寒明明是我们之中修为、剑术最为出类拔萃的,我们从未赢过他,而他在副门主面前居然一招都过不了。”


    风凌雪也是备受打击,“就连小师弟问题都这么多,那我们的剑术岂不是小孩子胡闹。”


    孟词宗道:“副门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是说,是我们的水平太差了。”


    输的是彦惊寒,但是所有人都陷入对自己的质疑和否定之中。彦惊寒更不必说,他被对方轻轻松松的两下是打的几乎信心破碎。师兄师姐修炼之余还研究别的道,而他是废寝忘食一心扑在修炼上,练了四年的剑啊!


    四年努力在此人面前像是笑话一样。


    彦惊寒定定站在那里,却像是摇摇欲坠一般,宁纤歌担忧地看着他,心道一个千岁老人,欺负她的弟子算什么本事。若不是碍于弟子们在场,她真想上去把师祖嘴巴给堵上。


    天玄尊者一口气说了八条问题,最后摇了摇头,“就你们目前这个水平,去参加大比根本不可能突围而出。”


    弟子们反应了一下,方才捕捉到其中重要信息,纷纷看向自家门主。


    宁纤歌索性便借着话头宣布出决定,“我回来的路上和副门主商量过了,花盆里长不出参天松,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因此此次大比,我们也参加。”


    几个本就盼望着参加的弟子闻言眼睛一亮,但是还未高兴一息,想到了刚才副门主说的话,眼睛的光再度暗淡下去。


    凌凌子嗫嚅道:“但是副门主说我们这个水平,出去也是陪跑,根本打不过别人。”


    天玄尊者道:“不是还有半年时间,若是你们想赢,半年也能提升许多,若是只想出去被人嘲笑、看轻、奚落、讽刺,那么我们也不必去了,就此龟缩在山上。”他言尽于此,起身看了宁纤歌一眼。


    宁纤歌知道师祖待这么久很给面子了,立刻上前指引他去房间休息。


    他们一走,几个弟子脸色一片衰败,气氛低沉。而彦惊寒仍旧呆立当场,整个人好似失了魂。


    现在众人哪里还吃得下饭,本该热热闹闹的一顿饭潦草结束,他们情绪低沉,把饭桌收拾干净之后就回屋了。


    ……


    彦惊寒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神没有一丝神采,空洞洞地盯着窗外的天空,好似只死鱼一般。


    不知多久,云卷云舒,窗外那块四方的天空挂上了一轮明月,月光下澈,投在他的床上。


    “呦,在这抑郁上了?”宁纤歌突然从窗外探进来,一张脸便猛然出现在彦惊寒上方,这可把床上躺着的人吓了一跳。


    “师父。”他说着便一个猛子要起身。


    宁纤歌一把按住了他,“躺着吧,我同你说两句话就走。”


    彦惊寒被按住了重又躺倒了,却不复刚才的随意,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躺得板板正正极为僵硬。


    宁纤歌依旧趴在窗边,脸上笑意盈盈,背后是高远的深蓝色天空,一轮明月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莹光,看上去好似月宫而来的仙子。


    她低头时几缕头发落下来扫在彦惊寒的耳朵边,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彦惊寒之前的烦恼暂被搁置,心脏重新鼓动起来,“师父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是来找你的,有些话想要同你讲,之前人太多,现在才找到机会。”


    彦惊寒大约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师父但说无妨。”


    宁纤歌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趴在床边笑嘻嘻道:“今天比试剑术时,是不是被副门主给打击了?”


    若是其他几个弟子,被教训了也不会往心里去,但是这个捡来的弟子心思重,宁纤歌当时见他情况,就知道这小土豆子虽然长了身高长了本事,但是那别别扭扭的脾气还是同四年前一样没有变。这样被师祖教训一顿,回去还指不定怎么难受。


    因此才刚在屋子里被师祖压着念了书,就赶紧过来关照一番青少年心理健康。


    彦惊寒也猜出了师父的来意,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不知怎么回事,感觉在师父面前格外丢脸,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


    “是我技不如人。”他顿了顿去看宁纤歌,“师父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宁纤歌伸出手指戳在他额头上,“傻瓜,你不知道,副门主虽然看上去年轻,其实已经好几百岁了,你才多少岁,输给他有什么奇怪的。”


    彦惊寒着实没想到副门主年纪这么大,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而且打架输了算什么,以前你像个地里拔出来的土豆似的,师父都没嫌弃过,还给你洗澡,现在……”


    “师父!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你提这个做什么。”彦惊寒又羞又气,坐起来伸手去捂对方的嘴,却被宁纤歌握住了手掌。


    她视线被彦惊寒的手吸引,借着月光去看,他手掌上是厚厚的茧子,泛出青黄色。而用手指去摩挲掌面,摸起来又干又硬。


    彦惊寒下意识就想抽回手,但是被师父紧紧拉着,只能一动不动,感受着师父手指的游走。


    宁纤歌这四年在妖魔山修炼,也没有练出这样斑驳的掌心。她看着弟子全然不似十八岁的手,这金丹中期修为和百家剑法是怎么习得的,一下子便清清楚楚。她好像看到了弟子没有师父,全靠自己摸索,日复一日不曾懈怠的修炼生活。


    宁纤歌突然涌出许多愧疚。


    她忍住心中的情绪,露出笑容,一双亮晶晶的眼镜注视着彦惊寒,认真夸赞道:“莫要胡说,试问全天下的宗门,谁家弟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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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就达到金丹期,也就只有我家的彦惊寒了,我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有这样聪慧努力的弟子,好叫别人羡慕嫉妒。如今得意还来不及,有什么失望的。”


    彦惊寒被师父捧着手,一声声夸赞着,此前的挫败感都一扫而空,整个人如坠云中,轻飘飘的,四年的努力在此刻都有了意义。


    但是宁纤歌说到这里,却别开视线,表情有点迟疑,接下来的话斟酌了片刻方才说出口。“倒是我,第一次做门主,也是第一次做人师父,山中无岁月,回来已多年。我后知后觉自己这个师父做得太不称职,将你扔在门派里四年未管,没有尽到做师父职责,也错过了你的成长,你……你可有怨恨我?”


    要问彦惊寒是否怨恨,自然是怨恨的。


    她说要教自己学写字,她说等自己筑基期就教御剑,但字还没学完,眼看马上就要筑基,她突然说走就走。


    她走的第一年,彦惊寒一边担心一边安慰自己忍耐,第二年,他日夜期待师父回来,第三年,再多的热情都被耗光,只剩担忧压在心里沉甸甸的,第四年,恐惧委屈痛苦各种情绪化作怨恨,每日催着他废寝忘食练剑。


    但是现在师父回来了,千百种情绪在见到她的瞬间便一笔勾销。


    彦惊寒看着面前的师父,不愿说出折磨了自己四年的千百愁绪,只是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小声道:“不怨,我知道师父的苦衷。”


    宁纤歌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彦惊寒脑袋,像是以前一样。“师父以后不走了,就在门中,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师父好不好。”


    随着今夜的几句话,彦惊寒一颗长满尖刺的心逐渐化开,瘫软成一团任人揉捏的血肉,像一只再次被主人捡回去的小狗,轻而易举地再度露出肚皮,他乖顺地点了点头,“好。”


    宁纤歌见弟子表情柔软了下来,知道他打开了心结,也不再介怀输剑一事,便趁热打铁鼓励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莫要怕输,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半年后我们就要参加宗门大比了,如今门下就数你修为、剑术最厉害,师父可是期待着你能在大比中一鸣惊人,为宗门挣个脸面呢,现在继续努力也来得及。”


    彦惊寒眼睛亮了亮,“师父想让我在大比中赢?”


    宁纤歌点头,“自然。”


    她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摸了摸弟子脑袋,又笑了笑,“好了太晚了,我再站在你窗外倒像是个扒姑娘窗户的登徒子。你赶紧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


    彦惊寒并不觉得打扰,但是又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能看着宁纤歌转身踏着月色走向自己屋子。直到她进入屋子,关上门,彦惊寒的目光才收回来。


    一切好似自己夜里所做的梦一般,彦惊寒呆坐在床上好半晌,仍旧在回味刚才一切。


    夜色逐渐褪去,他方才动了。


    ……


    天玄尊者的屋子里,天玄尊者躺在床上,被子一丝不苟地盖在胸前,身体正陷入深沉的睡眠,浓稠的黑暗里周遭一片寂静。


    突然寒光一闪!


    “咚”的一声,一人突然从房梁上落到他的床上,一把厚重的剑直斩其面门!但是剑在他的脸前一拳之处便停了下来,竟然是被他以手指夹住了。


    天玄尊者睁开一双冷眼,注视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青年道:“杀气太强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青年展颜一笑,不见此前的愤怒,端是一派从容镇定,“是故意让你发现,毕竟师父以前教我,要爱护老人。”


    “爱护老人包括夜里刺杀?”


    “怕你老人家睡到黄泉路醒不来了,给你活动活动筋骨。”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让我活动开。”


    两人相视,眼神顿变。


    今天的云霄山,是在乒乒乓乓的厮杀中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