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虑任务……她愿意当长老吗？


    徐素眼睛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又一下…好半天没说话，似乎是不理解秦砚在说什么。


    秦砚沉默地等着，等着她的答案。


    夜渐深，万籁俱寂。


    只有一阵一阵传来的虫鸣声，在初秋时节，享受它们最后的时光。


    晚风吹得叶片哗啦作响，似是在为虫鸣伴奏。


    在一曲来自自然的交响乐结束之时，徐素总算给出了她的答案：“我应当是想的……”


    这一刻，秦砚似乎忽然失去了情绪感知模块，他没有任何想法。


    整个人表现得像是一台低级的家庭管家机器。


    他一板一眼地将徐素的诉求录入，删除了再次提交申请的选项，又调动数据，帮徐素提前看一眼升为长老的概率。


    啊……失败了，他忘了，徐素是执行者，他看不见小世界内关于她的数据。


    一个小小的失败，甚至不能算作失败，这分明是他一早就知道的规则。


    但是挫败感却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叫他窒息。


    没了身体赖以生存的空气，秦砚感觉全身无力，只能虚虚圈着徐素的手腕，使不上劲。


    但他得想办法帮徐素达成她的愿望……想办法……


    从前能迅速给出方案的运行逻辑似乎出现了错误，迟迟给不出他想要的决策。


    他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


    秦砚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外表没什么变化。


    可徐素却莫名觉得，他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倒下了。


    徐素有些担心：“秦砚，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夜里风大吹得？”


    她试探性地伸手，试图摸下他额头，做好了再次被他拦下的准备。


    意外的，秦砚没有躲她，甚至往前凑了凑，贪恋热度似的。


    额头冰凉……不像活人的温度。


    徐素皱眉，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架着他去看大夫：“你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大夫，我知道江城医术最好的大夫，我带你去，不会有事的。”


    徐素力气大，可摊上个不愿意配合的病人，也只能徒劳地拽着他，试图往院外拖。


    贴着徐素的手腕，秦砚感知到她瞬间慌乱的脉搏。


    情绪感知模块又卑劣地回来工作了，向他大脑传递着兴奋的心情，心跳几乎和徐素同频。


    “我没事的，只是最近总部传了些东西来，不舒服也就几日，”秦砚把锅甩给总部，将徐素一点点拉到身前，抬眼看她，“几日就好，从前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徐素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有些怀疑：“真的能硬扛过去？你当人类没多久，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人类，都说小病不能拖，大病不能挨。我看啊，你还是跟我去看大夫比较好。”


    秦砚摇了摇头，黑眸逆着月光看着她：“不会有事的，要是你不放心的话，最近就多来看看我，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不来也行……”


    说着，他垂下眼皮，睫毛顺着耷拉下去，举手投足之间，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更何况，微风还恰到好处地拨弄他的发丝，卷曲的发被风力拉直，又在下一刻回归原样。


    那缕头发摇头晃脑，作揖似的，替它的主人卖乖。


    ……不是？玩美人计是吧！


    徐素熟读兵书，迅速分辨出眼前秦砚唱的哪出戏，顿时怒不可遏。


    怎么能这样？！竟然使出她完全无法拒绝的计谋！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大美人的请求，还是完全符合她审美的大美人！


    徐素抓狂。


    “好好好，我去看你，我去看还不行吗，快收了你的本事吧。”


    徐素慌忙答应他，又把他的脸扳过来正对自己，好让他那些狐媚子妖术没法使。


    完了……正脸更加狐狸精了……


    徐素欲哭无泪地捂住秦砚的眼睛。


    到底是谁想的天才设定啊？给系统的皮囊做这么精美干什么？搞得她对完成任务都没那么急切了……


    掌心像是有细密的毛刷刷过，痒痒的，应该是秦砚在眨眼。


    徐素微微拿开手，就见他在缝隙里盯着她，似是控诉她的粗暴。


    徐素认命坐回了长椅，却没再躺下去，而是正对着秦砚，直面诱惑：“你这么晚过来，只是为了问我这一个问题吗？”


    话题回到了正事上，秦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整个人蔫蔫的，答非所问：“你为什么想当长老？”


    “为什么？”徐素鹦鹉学舌，略有些迷茫，“其实今日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的……”


    徐素随手拈起一根草，一节节掐着它，留下几道深绿的折痕：“刚开始去做除魔人，只是为了让徐家不要再那么被动，再加上系统……也就是你，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也没谁给我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我想着总归学到就是赚到，就答应师父学术法了。”


    伴随着徐素的娓娓道来，那些秦砚不曾窥见的过往。


    如画卷般展开，一点点叙说着她在这小世界中的童年，以及她初做除魔人时的心态。


    “后来开始学起来了，发现的确挺有意思的，”徐素说着，似乎回忆起初进寻机观时的情景，笑意渐浓，“几个字句就能组成一个咒语，一个阵法稍稍改上几笔，就会变成另一个阵法，还有符纸，明明是同样的材料，却会因为图案文字不同，发挥出完全不一样的作用。”


    她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看向秦砚，“很有趣对不对？”


    秦砚没来得及点头赞同，徐素又径自说了起来：“除此之外，除魔的过程也是很有意义的，会有普通人重新回归正常生活，会看到灾难过后人们的凝聚力，还有魔物……”


    “魔物？”秦砚有些疑惑。


    徐素点点头，“对，魔物，可以在他们身上看到执念的威力。很难说执念太重是好是坏，只能说凡事过犹不及吧……但有时候我还挺好奇的。”


    秦砚重新沏了壶茶，倒了一盏，给徐素递过去。


    徐素沉浸于除魔以来的记忆里，并未注意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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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节。


    她接过茶盏，温度正好，喝了一口才继续道：“你说，执念过重到底是什么感觉？”


    秦砚停下了给自己倒茶的动作，仿佛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一般，整个人僵住了。


    不过徐素本来也没指望，他这个人类年龄比她小的系统能给她答案。


    她放松下来，整个人躺倒：“我刚刚就在想，我觉得我没有执念，是不是因为我没意识到，我的执念其实是活下去，这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一直在做的事。”


    “但想到这里，娘亲今日说的话又出现了，娘亲说她了解我，知道我有多想成为除魔人，这点我自己都完全意识到。”


    徐素望着最亮的那颗星星，伸手尝试挡住它。


    “可能是因为最初的动机不纯，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为这个任务努力太久了，好像除魔人已经成为我本人的一部分了。”


    徐素偏头，看向秦砚，认真得像是方才回答问题的模样，“所以，如果没有任务的话，我觉得我想成为长老。不仅如此，我还想再加把劲，将天下魔物兜除尽，到时候我们大家都提前退休了，就四处游山玩水，说不定……还有人叫我们大英雄！”


    说着说着，徐素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颤动起来：“到那时，师姐肯定会说，都叫我们大英雄了，你们这有什么好酒好菜，端上来我瞧瞧。傅序肯定连连摆手，还要说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我呢？”或许是幻想太美好，又或许是想听听自己的另一种未来，秦砚迫不及待地追问。


    徐素单手支起脑袋，侧过身子瞧他，像谁家风流的小少爷：“你啊……你不爱说话，到时候除魔人也不吃香了，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凭借脸蛋吃吃青春饭咯。”


    说罢，她笑得前仰后合，为自己成功气到秦砚开心不已。


    “那你可得第一个来。”秦砚低着头，闷闷道。


    “啊？”


    他微微抬眼，细细看着潜在的主顾，倒真有了点落魄公子哥的意味，“既然只能吃青春饭了，何不直接找个最有钱的，你说是不是？江城首富的三女儿？”


    ……又来这招！


    徐素愤懑不已，强行转回自己的头，不去看他。


    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不然秦砚知道这招好用，她以后的日子就惨了。


    她装出浑不在意的模样，傲然道：“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那会我成天闲着没事，肯定会看到更多的大美人，你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保养自己，到时候还有当候选人的机会。”


    秦砚看着徐素手中，偷偷被她扣下的发尾，失笑道：“那小的只待徐素姑娘垂怜。”


    徐素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宛如一夜崛起的暴发户，承诺道：“好说好说，看在我们俩交情的份上，起码价钱上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只管好好照料自己的容貌。”


    秦砚笑着颔首，占据心头许久的郁气总算在今日散尽。


    徐素想做长老，只会是因为她自己想做长老而已。


    那么感情线，也要她想走才能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