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世界如此美好~”唐芯半躺在沙发上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小系统的殷殷服务。


    交子一手喂饼干，一手端牛奶，一声挥扇子，周到极了。吃吧活爹，想通就好，想通了就不要再惦记它的小金库了，孩子攒点钱不容易TVT。


    “啧~唐小姐真是——变如脸。”谢韵之晲她，半阴不阳道，“靠山山倒靠人人倒，怎么现在不怕了？”


    豁然开朗的唐芯芯反手一个“恩将仇报”：“你爹倒了温斐也不会倒。”系统带来的安全感能跟温斐比？︿(￣︶￣)︿


    安若素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贺逸昇埋头疯狂憋笑。谢总司令要是倒台跟变天没什么区别，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真的，哈哈哈哈~


    “切~”谢大小姐一把抢走唐某的小饼干，她爹稳得一匹好吧(╯▽╰)。


    “那你就没有幻想过吗？假如你家破产了？”高高在上的金凤凰一朝跌落泥潭。


    唐芯觉得在场只有谢大小姐能跟她在这种事上共情了，那俩都是手艺人，靠自身本事吃饭，不像她俩，百分之五十的努力加百分之五十的爹/哥。


    然鹅并不，谢大小姐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只靠自己努力。


    “首先，这个假设真的很荒谬。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合十’


    “嗯哼~”唐芯星星眼(???)，吃瓜ing。


    “很简单啊，我爸要是还在，我等他东山再起。他要是不在了，我们全家可以收拾收拾一起去轮回了。走得快说不定下辈子还能赖上他呢。”


    唐&安&贺&交子：蛤？？？


    “是的，这就是大家长——一个人拉扯全家。”鸡自己不如鸡爹，谢大小姐表示她也不想努力辣！


    用她二叔的话说就是：整合资源集中向最优点倾斜，低成本高效率达成整个家庭的利益最大化——一人拼搏，全家享受！


    唐小芯：原来走到绝境不是无路可走还有死路一条吗，谢谢你，我又悟了！‘合十’


    ——————


    配得感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个价值观。


    唐芯芯疑惑：“这算价值观吗？我就是看到那些可怜人有些负罪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


    然后那个乐色桶，它长成内↗样↘，我感情上真的有种被人狠狠诈骗的气愤，但理智又告诉我不要那么肤浅表象。”


    “你会感到愧怍是好事，这说明你有同情心。”安若素轻柔抚摸唐芯头顶，多年军旅，她见过那么多罪恶，同情心阈值已经很高了，唐芯还能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产生愧怍，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赤子之心呢。


    贺逸昇嚼着饼干不忘玩梗：“因为你善！”


    谢韵之不看悲剧，锐评乐色桶：“你拒绝接受那玩意儿的外表说明你审美正常！”一百六十六万买四个垃圾桶，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啊！


    “emm……但如果上升到价值观层面的话，这是不是叫不接地气？或者说脱离群众？”唐芯问。


    “脱离群众？”谢大小姐嗤笑，“我们这儿有群众吗？”一个兵王，一个学F，一个N代，一个部长。


    “人家叫你深入群众，感群众所思，想群众所想。又不是让你变成群众，你变成群众了还怎么帮群众解决问题？”


    唐芯O.O：啊这……原来是这么理解的吗？


    “你当然可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节俭朴素也好，奢靡挥霍也罢。供应你生活的钱又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有什么不好享受的。”


    唐芯：emm……


    贺总有话补充：“交易所欠国家的钱早就还清了，现在整个交易所的花销全部来自交易所盈利，我们的生活用度算在每月分红里。”


    唐芯身上还有个部长头衔，和后来追加的各种Title，理论上有许多z府补贴可以领，但她完全用不到呢。


    安若素从军人的角度出发：“我们为国家出生入死如果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做不到的话，谁干啊！”这不纯耍冤大头嘛！


    “唐小芯，你不要把自己带入那种贪官污吏的视角好不好！”谢韵之看破体验派·唐某的心思，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自己有钱！守得住底线！有正义感！”


    金钱是保障生活的物质基础，底线与正义感促使他们追求高尚的精神满足。


    而且交易所整体上商业气氛更为浓厚，温总设计师从一开始就奠定了满满金钱味的基调。


    三人一通轮番轰炸，唐芯觉得自己要是再想不通就要被打通了。


    “好了好了，师傅别念了。”她举双手投降还不行吗！


    唐芯指使交子一人塞一块小饼干，用吃的堵住他们的嘴！


    “你真想通了？”贺医生疑惑，这么快？


    “嗯。我刚刚问了下我自己，要是现在让我去过那种住小破房子天天吃糠咽菜的日子我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啊！然后就想通了。”


    别说是这种苦日子，就算是打回原来的生活，她的消费习惯也变不回去了。


    以前买东西追求经济实惠，可现在讲究生活品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可这不就是奋斗的意义与动力吗，她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继续努力工作啦~︿(￣︶￣)︿


    ——————


    “诶↗对了，一一刚刚说的4+4是什么东西呀？”无事一生轻，唐芯芯这才有了八卦的兴致。


    贺逸昇放下新鲜出炉的小面包，道：“普通医学生五年本科三年研究生三年规培，但有个小众赛道四年非医学本科四年水博一年规培直接上岗。”


    唐芯：→_→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家养医生，还以为钱多烧得慌原来是怕踩坑啊。


    “这种人就非得放出来吗？”知道自己菜还不缩在龟壳里躲好？小众赛道就要有小众的亚子，不要来霍霍普罗大众。


    谢大小姐嗤笑：“就是因为菜所以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上面的圈子混不了那不就只能‘委屈’自己先在基层待几年吗。”


    下巴微扬，点了点某人：“喏↗，真正的顶尖人士，传说中二十六岁有二十年工龄的神级选手。”


    唐&安：O.O！


    家学渊源对于天才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比普通人多了很多很多倍的工龄。‘微笑’


    别人三字经启蒙，贺逸昇三岁被外公抱在腿上读本草纲目；别人学拿筷子，他四岁陪外婆捏针捡豆子练手稳；五岁听奶奶读外语文献，六岁陪爷爷去各大军医院看诊……


    所以别说普通人痛恨学术败类，他这种人难道就不很吗？他勤学苦练二十多年，付出千百倍的努力结果人家一路吹来弹唱站到仅比他次一点的位置。


    哈，这算什么，算他肯吃苦耐劳？？？


    “倒也不能这么说，差距还是很大的。”谢大小姐淡淡道。


    “呵。我看他们过得滋润比我挑灯夜读还难受。”向来脾气稳定的贺逸昇第一次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想来是真的很气愤了。


    安若素托腮问道：“原来你们天生有钱人也会讨厌这些人吗？”


    “财富存在壁垒但是人类情感是共通的呀。”谢韵之无奈道，“只要努力了，就会厌恶那些不劳而获的人。


    就……你要得到什么好歹付出点什么吧？学术妲己都比这类人强，至少人家真的牺牲了。”


    唐芯：……下限真是一次更比一次低，犹记得几年前学术妲己人人喊打，现在居然还能略胜一筹。(￣ー￣)


    这种事多想无益，唐小芯决定放过自己的心肝脾胃肺。


    “一一是医学，之之是D语专业，素素是什么？”资料里没写。


    “大学考上了H大的地质学，没读，去当兵了，后来转到GF大学。学历不是我的履历重点，所以没写。”兵王嘛，靠实战成绩说话。


    安若素又转头问谢韵之：“之之怎么会读D语专业。”之前都没注意，按理来说以她的身份不应该读经济类或者zz类专业吗？


    “因为我爸之前对我的人生计划里不包含从政啊。”谢韵之耸肩，“经管类学业繁杂，我大学开始上手家族事务没太多时间处理学校里的事，所以干脆报了个容易混日子的专业。”


    经济学这种东西……原理书上都有，上大学重要的是老师的讲解，但她不缺名师资源，更何况还有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大学课堂。D语她从小就学，毕业轻轻松松。


    “那为什么不选Y语啊？”唐芯好奇，Y语对她来说不更轻松。


    谢大小姐娇哼：“我不要面子的？”虽说是水专业，但Y语也太水了点吧。╭(╯^╰)╮


    “emm……感觉之之和我们刻板印象里的继承人培养路线不太一样。”安若素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贺逸昇点头：“确实。”常规培养方案应该跟他差不多，从小就跟在长辈身边学习，一步一个脚印按部就班走。


    “我也不知道，我爸就是这么安排的。”谢韵之摊手，谢家主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透~


    她原先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官商，商人，但是跟官方来往密切。


    谢家商业往来全部由谢华瑜负责，她二叔虽然为人不着调，但经商着实是一把好手。


    贼善赚钱，赚大钱！


    谢华瑜的经商思路是花尽心思从资本家兜里掏钱，普罗大众的钱他都不稀得赚。


    用他的说法，普通人因存款受限，最多只愿意为你付几千几万块钱，就算把产品卖给一万人也只能赚到几千万小钱。


    但资本家就不一样了，从他身上刮一点下来就是几百万，宰一刀就是上亿啊！


    人傻、钱多、事少，完美！︿(￣︶￣)︿


    对这种理念谢家主锐评——疯子玩法（褒义版）。


    理念没有高低贵贱，只要能赚到钱就是他的本事。


    依托谢家的祖宗基业和人际脉络再“苟”仗人势一点谢先生的地位，谢二爷顶着天使投资人的名头在资本圈混得风生水起。


    一边疯狂撒钱培养小肥羊，然后等羊长成薅羊毛，背地里经营各种奢靡华丽的娱乐场所（正规版）又薅成功资本家一笔。


    贺逸昇疑惑：“嗯？我记得你们谢家不是有面向大众的项目吗？”比如医疗器械里的镊子、剪刀、纱布等。


    谢大小姐礼貌微笑：“你就当那是zz任务吧，emm……公益项目也行。”


    利润微薄的要死，靠它挣钱得饿死。——谢华瑜原话。


    这部分项目挂在她二婶和小姑名下，实际主管人她二叔，派发人她爹。


    在谢家主对谢韵之的人生规划里，这是她踏足事业线的第一站，以此为基点接手她爹手里的人脉，然后一边搞慈善事业一边接过她二叔手里的部分产业。


    “这么听倒是合理很多。”安若素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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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样你不会很累吗？”别人从小就接触，她大学才开始上手，要学得还比纯商业多。


    谢韵之耸肩，不知道，她爹这么安排总有他的道理。


    不，孩子，你天真了。


    唐芯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眼含同情面色微妙。


    关于谢韵之人生规划的奇怪之处……很久之前——在认识安若素和贺逸昇之前，她问过温斐。


    ——


    他是这么说的：“因为谢华瑾本人是标准继承人培养模板的成功案例，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一样的路。”


    她不懂：“既然是成功案例不应该效仿吗？”


    “成功，但是他不喜欢。”


    “啊？”


    “所谓标准化的培养，三岁启蒙后精准到你每一天要读几页书、吃几粒米，一直到成家立业，然后把任务传给下一代。”


    “好可怕。”


    “嗯哼。”


    “但是……”这事听上去好像一片慈父拳拳爱女之心，但从温斐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他没有问过谢韵之本人的意见。”


    “嗯！”这正是她想说的。


    “谢韵之的意见重要吗？”


    “啊？”O.o？不、不重要吗？


    “你难道觉得谢华瑾是什么很开明的家长吗？”


    “不算吗？”听谢韵之的口吻，这种父亲不开明吗？容忍女儿的小脾气，给她自己的成长空间，够包容了吧？


    “谢华瑾，谢家家主，整个谢家都是他的一言堂，谢家的所有行动背后都有他的意志，这种人会开明吗？别说谢韵之，就是她的弟妹，未来人生规划没有谢华瑾点头就是一场空谈。


    你看见的谢韵之的自由，是谢华瑾强加给她的自由。谢韵之的想法不重要，谢华瑾给她的东西，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喜欢皆大欢喜，不喜欢也得感恩戴德受着。


    所以，因为谢华瑾不喜欢所谓的继承人培养方略，他要他的孩子过十八年轻松愉悦的生活，于是谢韵之的人生就被他肆意切割成三段。”


    “三段？”


    “你不觉得谢韵之这人很矛盾吗？”


    唐芯困惑，有吗？虽然有时候感觉装装的，但他们上流社会不都这样，人均人皮面具。


    “我是指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以十岁为界和十八岁为界，她遇见你之前的人生被划为三段，但观念只分两段，转折点在她十岁那年，往前是大家闺秀往后是政商界精英。注意，这是谢华瑾给她的人生规划。


    而现实是哪怕到了现在谢韵之对自己的人生定位依旧一团乱麻。两种观念交织成团，呈现黑白灰三种颜色，矛盾混杂。”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举个例子就是让你搭积木，第一种图纸是芭比城堡，现在已经打好了地基，但又突然扔给你一张钢铁侠图纸和海量资源，要求你成品展现钢铁侠。


    常规逻辑至少要先把前面的地基拆了重建，但你只会搭不会拆，而给你任务的人压根没有帮你拆的意识，甚至两份资源混在一起你无法正确分辨。


    于是你自己挑拣着资源拼出来一个四不像，期间为了弥合图纸你还自发学会了把资源敲碎再融合捏成你想要的样子。”


    唐芯不知是该心疼她还是夸她聪明，心底五味杂陈最终憋出来一句：“你有办法吗？或者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会。”


    “嗯？”


    “我和谢华瑾是同一类人，只一味输出，怎么调整过渡是你自己的事。你比谢韵之幸运在我们相遇更早，七岁小唐芯的可塑性可比十岁的谢韵之强多了。”


    ——


    此时看着谢韵之坦然无谓的神情，唐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话在出口时变成：“谢叔叔是想给你一个轻松快乐的少女时光吧。你爸爸很爱你。”


    “是吗？”


    “嗯。”


    君子论迹不论心，普世价值观里一个父亲能给予女儿的一切他都给了，做到这种地步，怎么不算爱呢。


    谢韵之看出唐芯有所隐瞒，她大致能猜出来温斐同她说了些什么，但她不甚在意。


    总有同龄人喜欢在朋友圈里发“我不要很多很多钱，我只要很多很多爱”，但谢大小姐对此向来一笑置之，她不仅有很多很多钱，她也有很多很多爱。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感受不到爱呢？


    她有爱她的父母、祖父、叔婶、姑舅和弟妹，纵使他们能给予她的爱只占他们人生的十分之一二，这已足够。


    没有人能在别人的人生里占百分之百，但许多份爱拼在一起构成了谢韵之百分百的爱。


    “所以没关系的芯芯，我知道爸爸很爱我，过程不重要了。”


    谢韵之给了唐芯一个拥抱，少女在她耳畔温柔絮语，那个学习繁琐礼仪崩溃在深夜啜泣的小女孩，那个练琴到手指僵直的小女孩，那些无数个日夜的怀疑、迷惘、惊慌都不重要了。


    她已比世界上99.99%的人幸运。


    唐芯无声呢喃，真的不重要吗？


    安若素温柔抚摸少女秀发，贺逸昇暗叹一声捧起一杯热牛奶插好吸管递给交子，交子又分出一根触手贴在少女脸庞。


    床头柜上的热牛奶、母亲温暖的怀抱、父亲温柔的轻哄和怀里的抱枕，是童话书的尾声，是梦里的安眠曲。


    夜已深，睡吧，我亲爱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