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作品:《殊色》 沈钟抚掌称善,“好好,酒后品书更见意境,裴兄此言实乃名士风雅,余下的酒也不必喝了,此刻正当乘兴而去,遣兴怡情。”
少顷,两人一同出了雅间。
沈纤慈从桌底钻出,拖着发麻的双腿在凳子上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边握着拳头轻捶双腿,一边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思绪稍稍飘忽,又狠狠地擦了两下。
“姑娘。”云官儿从门外进来,把两扇门紧紧一掩,迈着碎步匆忙上前,“你可真让奴婢急死了,怎么着也得要下人跟着才好啊,方才都是怎么说的,奴婢瞧着三公子好像全然不知的样子?”
沈纤慈揉捏着腿道:“你放心好了,我压根没跟三哥打照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什么事都没有,不会让你去领罚的。”
云官儿道:“奴婢哪是怕领罚啊,今儿这事说到底也是奴婢没用,劝不住姑娘,便是伍姑姑叫人打奴婢板子也是应受的。”
“谁敢打你的板子,我第一个不依,你是听命行事嘛,这便占了一个忠字,任谁也挑不出你的错。”沈纤慈宽慰了她两句,一副有事她担着的模样,突然小腿一阵酸麻,忙摆手道,“不成,快给我揉揉腿,酸胀得很。”
云官儿赶忙蹲下身去揉捏,口中疑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腿就酸胀了?”
沈纤慈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她这是钻桌底钻的,不仅钻了桌底,还被迫听了一出捉奸大戏,到这会儿她还记得那小厮活灵活现的说书呢。
思及此,她赶忙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脑子里的记忆全都甩出去,这种污糟事可不是她该听进耳朵里去的,记得这样清楚更是不该。
云官儿给沈纤慈揉完腿,问道: “姑娘,那个女人在哪儿?”
沈纤慈缓过了劲儿,抬手指了指屏风,云官儿走过去,惊呼道:“天呐,人怎么倒这儿了?”
谁知道他使得什么招数,好半天了人都没醒,“待会儿叫人把她送回去。”沈纤慈抬步往外走去。
云官儿满心不解,姑娘今日这些举动着实叫她看不明白,先是跟那位裴姑娘到了裴府,后头又来了蓬莱阁,还请了花月楼的姑娘,此间种种,叫她云里雾里,问都不知从何问起,好在无事发生,只得把疑惑咽到了肚子里。
话说从承恩伯府回去,过得七八日又逢初一,这日沈纤慈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完毕,赶到丛筠堂时,大嫂二嫂早已等候多时。
一时冯夫人从内室走出,崔氏孙氏齐齐起身,冯夫人视线从屋内掠过,道:“人都到齐了,那便走吧。”
沈纤慈跟冯夫人同乘一车,崔氏和孙氏同乘一车,两辆马车十分低调地从角门出去,沿路往东而行。
马车上沈纤慈悄悄打了个哈欠,刚想撩帘看看行到了何处,手抬到一半,觑了眼冯夫人,又慢慢收了回来,端庄仪态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是一双眼睛依旧转来转去,无聊到打量起车顶上的雕刻纹路。
行了半刻钟的工夫,马车缓缓停下,两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说来不远,但要论起两家关系,这个距离可就远得过头了。
眼前的宅院正是旧日的镇西侯府,府里人为了好称呼,口头上把这边称为东府。
说起来都是爵位上闹出的事,原本这爵位是由嫡长子继承,不出意外的话,应是沈纤慈的大伯父继任镇西侯,可惜世事无常,偏偏就出了岔子,横生了枝节。
沈大老爷当年贻误战机,办砸了差事,惹得先皇雷霆大怒,褫夺了他的爵位封号,镇西侯的爵位就此落到二房头上。不光爵位由二房承袭,先皇还另赐府邸以示恩宠不衰,因此才有了东西两府之分。
在外人看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兄弟间换个位子坐,一家子照样兴盛,但对自家人来说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这里边的区别不啻天渊之别。
这些年来大房一直愤愤不平,原本应由自家承袭的爵位,被二房硬生生抢了去,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得反目成仇。尤其是镇西侯圣眷优渥,隆恩不断,东府却愈发拮据窘蹙,这般明晃晃的对比,彼此间关系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两房人因为爵位闹得分了家,姑娘们仍是按照族里排行,两房男丁却已然各论各的,奴仆在称呼大房的大哥二哥时,时常以东府大爷和东府二爷称呼区分。
冯夫人今日带领女眷来东府并非闲来无事走亲戚串门子,而是来给老太太请安,当初两房人分家,老太太选了大儿子,留在了东府,子孙们若要尽孝道,必然要来东府。
老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人心总有个偏向,沈纤慈已然觉察出祖母之所以选大伯父奉养终老,不仅仅是偏心的缘故,只怕老太太把当年两房分家,兄弟反目的罪魁祸首按在了她娘身上,多少年了都没给个好脸色,但有时候该走的过场依然要走,哪怕是做给外人瞧的。
沈纤慈跟着冯夫人进了上房,在廊庑下听到的说笑声顷刻间收敛住了,屋内立时变得针落可闻,每一双眼睛都盯了过来,看起来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们一口。
大伯母吴氏不咸不淡地道:“二弟妹来了,快坐吧,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给二太太让座上茶。”
屋里的媳妇仆婢立马动了起来,给冯夫人等人留出了西边一溜椅子,丫鬟也上了热茶。
冯夫人领着沈纤慈等人施施然落座,没有跟吴氏等人闲话家常的意思。
老太太身边的妈妈出面说道:“二太太来得不巧,老太太这会子正在做早课,菩萨跟前需得诚心诚意,不可仓促打断,劳烦二太太多等候片刻。”
沈纤慈抬了抬眼,思忖着“片刻”的意思,少不得要大半个时辰,幸亏一个月里只走这么一趟,不然天天如此,日子还怎么过,祖母怎么就不能换换把戏,每次都只管叫人坐冷板凳,不知是在折磨谁。
比起镇西侯府这边,东府人丁就兴旺多了,一屋子的媳妇姑娘和孩子,其中有个尚在襁褓的小儿,是去年大伯父刚得的幼子,这会儿正被姨娘抱在怀里拍哄。
沈纤慈每次来东府都觉得屋子又小了,人又多了,待客的茶水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前些年还有明前龙井来待客,今日却换上了太平猴魁,不是说太平猴魁不好,同类茶里也有个优劣之分,眼前这杯光是看茶汤就差了个等次。
人多孩子多,哪怕冰窟窿也能闹得热腾起来,两个男孩耐不住性子,挣脱了奶娘的束缚,在屋里跑来跑去。
咚咚咚地跑过来,咚咚咚地跑过去,将屋里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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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得连连避让,沈纤慈真不明白大伯母她们是怎么摆出这种慈爱神情的,照她的意思,真该把这俩小鬼头摁在腿上,狠狠地打几下屁股。
正这般想着,两个孩子突然扑到她身前,伸手就来扯她腰间的白玉透雕竹桃纹玉佩,沈纤慈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小手,青雀儿云官儿立马上前,一人一个把两个孩子拉开。
两个孩子被宠惯了,被人拉住了身子,登时哭闹起来,扯着嗓子叫娘,小手还一个劲儿指着,非要沈纤慈腰间佩戴的竹桃玉佩,奶娘怎么哄都不顶用,别看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哭嚎起来快要把屋顶掀了去。
二堂嫂瞟了瞟沈纤慈,扯过孩子骂道: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你四姑姑不给你,你还能去抢?”
沈纤慈拿帕子擦手,要不说这些小鬼头讨厌呢,手上不知抓了什么,又脏又黏的。
五姑娘绣贞在旁说道: “四姐姐,何必跟两个孩子计较,不过是个小玩意,给他们玩玩又如何。”就差直说沈纤慈小气了。
三姑娘绣惠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口,自个儿素来说不上话,便是说了,谁又肯听她的。
绣贞不理绣惠的眼色,三姐就是胆小怕事,她也不想想,二房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还不是抢了他们大房的,要不是二婶婶跟太后是亲姐妹,这爵位能落在二房头上?她沈四凭什么如此娇生惯养,颐指气使!
沈纤慈看过去,学着冯夫人的样子拂过衣袖,淡声道:“五妹妹难道没听见二嫂嫂说的话,我不给,他还能来抢?”
说着话,沈纤慈瞥了眼那个只会窝在娘怀里撒泼打滚的男孩,孩子气地耸了耸鼻子,年纪小有什么了不起,谁没年纪小过似的。
惹得那孩子更是放声啼哭,连带着襁褓里的婴孩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闹得人头痛欲裂。
大伯母吴氏见屋里乱得不成样子,没得让西府的人看了笑话,忙道:“好了,赶紧把孩子哄哄,老太太还在后面诵经……”
吴氏话音未落,老太太已经走了出来,冷着脸道:“都在吵什么,你们这么闹腾,还有没有点规矩。”
一屋子人起身问安行礼,搀扶着老太太安安稳稳地坐了,方才依次落座。
老太太上了年纪,发间生了不少银丝,不过精神头瞧着倒还好,锐利的眼睛从屋里扫过,缓声道:“一家子聚在一处为的是个和乐高兴,你们要闹得家烦宅乱,干脆也别往一处凑,我这把身子骨还能撑个几年,用不着你们赶着来尽孝心。”
几句话说得屋内众人不敢应声,几个年轻媳妇连忙凑趣儿,又拣了好些趣事说,才把场面缓和过来。
除了对冯夫人冷脸相待,老太太对沈纤慈和两位嫂嫂的态度倒还好,在沈纤慈上前问安时,拉着她的手瞅了好几眼。
今日沈纤慈穿了件春水绿缠枝牡丹纹暗花春衫,配了条银白镶边素绫裙,脖子上戴了串明珠项链,清清爽爽的一身打扮,只是人生得极美,发黑如墨,肌白如雪,鲜妍明媚得好似牡丹花上滚动的晶莹露珠。
老太太看了会子说道:“瞧着个子似乎长高了些,多学学你二姐姐,贞静贤淑才是女子立身立德之本。去吧,跟你的姐妹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