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翊怯怯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期许,“爹,我想娘亲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徐州野顿时怔愣,随即胸腔内汹涌着心疼与愧疚。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解释,就见徐洛翊紧紧咬着唇,眸底氤氲着水汽,却固执地不让泪水落下,“我知道娘亲是大英雄,但是我真的好想她,屋顶好高好高,兴许我爬上去就能看见她了。”


    兴许我爬上去就能看见她了……


    徐州野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用力,收紧,直至难以呼吸,他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告诉爹爹这些……”


    原来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三年前,北疆战事再起,由于叛贼连祁远,军中多少机密被泄露,大祁军队腹背受敌,楚家再一次临危受命,而这一次,军中多了位女将军。


    楚执柔自幼熟读兵法,武艺超群,领兵带队仿佛是他们楚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而这次敌军的将领,正是当初密谋害死楚氏父子的人。


    楚执柔在金銮殿外跪了三日,只为请命上阵杀敌,大祁虽有先例,但终究不是人心所向。


    朝中争议四起,但始终不能撼动分毫她的决心。


    那三日,大雪覆盖了整座皇城,刺骨的寒意像针般钻进每个人的骨子里,然后将人彻底吞噬。


    那三日,宫中鲜少有人走动,但金銮殿外始终有两道身影。


    明武帝终究是松了口。


    当徐州野从床上醒来时,身侧之人早已离去,他捂着胸口,忍着咳嗽,望着城门的方向,忍不住笑了。


    娘子在武,他在文。


    ——


    永昌十五年,冬。


    北疆大获全胜,顺势连下数城,威震四方。


    文安县城门之上,高悬着敌军将领的首级,凛冽寒风吹过,几滴深得发黑的鲜血缓缓滴落在雪地里,洇出殷红的血花,在素白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呼啸的风声里似乎回荡着英灵的激昂嘶喊。


    “爹,女儿替您报仇了……”


    ……


    “我娘亲要回来了!”


    “我娘亲要回来了!”


    徐洛翊宛若一只欢脱的小鹿,在府里东奔西跑,逢人就眉飞色舞地说上一句。


    不出片刻,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被他告知了至少一遍,就连府里的动物都没逃过。


    “闹闹,快回房念书,你娘要是回来见你连《蒙求》都背不下来,那可就丢脸了!”徐州野从马厩里好不容易逮到这小子,准备拖着他去书房临时抱佛脚。


    “哎哎哎,爹,你快松开我,我不要看书!”徐洛翊被提溜起来,手脚并用地挣扎。


    徐州野松了手,将他放下来,面色严肃,“为什么不想看书?你可知你娘不喜欢胸无点墨之人?”


    徐洛翊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才不是呢,爹爹你当初比我还不爱读书,娘亲还不是喜欢你!”


    说着他微扬下巴,做出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样子。


    徐州野:!!!


    究竟是谁告诉这小子的!


    害得他英明神武的父亲的形象随时有崩塌的风险。


    “谁说的?你爹我可是状元,比你厉害多了!”徐州野语气傲娇。


    “元宝叔叔说了,爹爹你小时候也不学习的,你都可以考状元,那我以后也行!”


    徐洛翊在不知不觉间将他的元宝叔叔给卖了。


    元宝:“……”


    他是这样说的吗?


    他分明是为了用少爷这段跌宕起伏,堪称奇迹的经历来激励小少爷刻苦学习。


    没成想小少爷竟然取其糟粕,去其精华。


    徐州野嘴角抽了抽,直接将他提溜起来,“不是要学吗?那今日就来学学你爹如何考状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