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卢氏提及卫宗源、卫宗炎一家子有可能并不知晓卫姮外祖母家有传女不传男的胎疾时,靖宁侯世子朱晌终于赶到宁苏。


    他这一路,可不好受。


    天寒地冻的,每日在船上是度日如年,从水路又转了官道,还好年纪,身子骨不差,日夜兼程地赶路,总算是没有辜负老昌王的厚爱,从上京到宁苏只用了二十一日。


    是老昌王所规矩的时日,足足少了四日。


    到了宁苏后朱晌又歇息了两日,这才开始在宁苏城里四处打听起来。


    宁苏乃江南水乡,是处处透着精致,朱晌本就是纨绔子弟,进了那秦楼楚馆是迷到差一点寻不着方向。


    一头扎进美女如云的地儿,连续三日醉生梦死,再到走耿秦楼 楚馆时,那双脚都是虚浮到走路都打飘儿。


    可把随从们吓得不轻。


    生怕自家世子连续三日的胡作非为,把命都给交代出去。


    不过,别看朱晌连续三晚夜宿秦楼楚馆,但该打听的消息,也是打听到了一些。


    章家,本就是宁苏有名的富商。


    是以瓷窑发家,如今的章家有三位当家的,长子依旧经营瓷窑,可以说整个江南一带的上好瓷器皆出于章家,无人可替代。


    二子做的是药材、绸缎生意,诚信经营,不占他人半点便宜,他人也休想在他面前耍花枪。


    三子是最有意思。


    喜欢往外跑,塞外、边城、海外,就没有他不去的地方,收回来的药材、香料、宝石、玉料,全都是上上乘的好货色,寻常富户便是有银子,也难在他的行铺里排上号子。


    几天打听下来,朱晌听到咋舌。


    这章家也忒有银子了些,听到他一个纨绔是好生心动,都想要不要趁机亮出靖宁侯世子的身份,跟章家的三当家合伙,把那些上好的药材、玉料销往上京。


    打听出章氏的家业有多大后,朱晌便开始打听章家里头的一些寻常人打听不出来的事儿了。


    他这边刚有小动作,打听的第三日,便有快马出了宁苏,直往上京的凌王府。


    彼时,“昏迷”了七天七日的凌王,终于醒了。


    禁庭里的圣上得知后,换了一身常服直奔凌王府,在床榻边见到面色苍白,似乎又减瘦不少的三子。


    “儿臣不孝,又让父皇担心了。”


    初醒过来的凌王低声说着,吐出来的气息还隐隐带着血气。


    圣上看了眼吐在铜盆里的污血,示意伺候的内侍赶紧端出去,见凌王挣扎着起身行礼,圣上叹道:“好了,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别折腾自个了,躺着歇息吧。”


    “礼不可废。有劳卫姑娘搭手……”


    夏元宸并没有因圣上的免礼,而真躺回榻上,等卫姮伸过手,他便道:“儿臣进营那日本是要多谢父皇厚爱,让儿臣能觅得佳妇……”


    “咳咳咳……”


    话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卫姮连忙掏出绢子,递给夏元宸,“王爷,咳血了,先擦擦吧。”


    她是很冷静,也很平静地提醒,夏元宸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圣上却听到沉了脸。


    “卫氏,老三吐血,你为何如此冷漠?你如今已是凌王妃,是老三的结发更妻子,夫有难,为妻者竟如此冷漠,你是在怨凌王?还是在怨朕?”


    “父皇!”


    凌王已跪地上,“父皇息怒,儿臣昏迷的日子是卫氏一直在身边照顾, 若非她细心,儿臣许是至今昏迷。”


    “卫氏温婉、贤淑,只是因为年岁轻,不懂夫妻相处之道,还望父皇见谅。”


    听到圣上直接给沉默了。


    他还没有怎么训斥卫氏,老三这边是生怕他会为难卫氏,不顾自身还病着,下跪求情。


    他们夏氏皇族,这是要出痴情种了?


    卫姮也跪下了,面对帝王的呵斥,卫姮从容道:“回陛下,凌王吐血乃是好事,故,臣女并不担心。”


    说着,卫姮将沾血的帕子呈到圣上眼前,“请陛下过目,凌王咳之血皆为黑血,含有奇毒,陛下若不信,臣女愿一试,以证臣女所言绝非虚假。”


    咳出来的血,也确实是含毒的黑血,连续几日给凌王泡药浴,施针灸,如今凌王体内的奇毒已是愈发的少。


    等到公孙宴寻齐解毒的药后,便能彻底清除凌王体内的奇毒。


    几只装在笼里的耗子提上来,卫姮在陛下微微瞪大的双眼里,面不改色把手伸进笼子里,抓出一只吱吱闹叫的耗子。


    接着,卫姮用银勺将黑血“喂”进耗子嘴里,最后,重新放回笼子里。


    “陛下,请您稍等一会儿。”


    全程眉头紧皱的圣上:“……”


    突然间,他觉着吧也不必再看了。


    亏得凌王还说卫氏温婉,徒手抓耗子这种事儿,是一个温婉女郎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就拿宫里嫔妃来说吧,便是见着一只蛾子,都会吓到花容失色。


    这要撞见只耗子,太监、宫婢也别想活了。


    凌王妃倒好,直接亲自上手抓。


    按了下眉心,圣上叹道:“凌王妃,以后这等事不必自个亲自上手,你是王妃,不是农妇。”


    他都有些后悔答应凌王所求了。


    娶妻,还是温婉、内敛,以夫为天的妻子为好。


    凌王妃虽能干,但瞧着委实不像可以安分打理内宅事务,相夫教子的模样。


    卫姮没有顶撞圣上,双手齐眉,弯腰行礼,“是,臣女谨记陛下教诲。”


    送走圣上后,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圣上见卫姮这会子倒也乖巧,方满意点头。


    “行了,都别跪了,起来吧。”


    圣上抬抬手,示意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起身,又看到卫姮主动伸手,扶起凌王,一直绷紧的龙颜总算温和了些。


    总算知道照顾老三。


    不然,大婚当日他定要赏侍妾数名,好让卫氏知道,她对老三无情无心,自有女子会伺候好老三。


    这时,身边的李和康突然慌道:“陛下,那……那耗子,哎哟……快,来人,把笼子提下去。”


    惹得圣上颇为不怕,诉道:“凌王妃都没有慌,你慌什么。没用的东西。”


    说话间,圣上的视线望了过去,双眼狠狠一紧。


    刚才还吱吱叫着的耗子,这会子眼、鼻、舌流血,且,四肢不断抽搐,其状之惨,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是小勺黑血,便是这般惨状,而老三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