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山里凉意渐起，躲了一天暑热的鸟儿才叽叽喳喳的飞出来，林子里也多了很多觅食的小动物，听到动静又一溜烟跑走。


    一声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传来，崔晚拿着长柄砍刀从树林里出来，紧接着就是崔小小，母女俩进一趟山收获都颇丰，什么菌子，野果野菜，草药，满满当当装在背篓和篮子里。


    在山里走了一天，娘俩都累得不行，推门进去就躺在草堆上，缓了好一阵崔晚才翻个身和崔小小说：“改天我们去买床被子。”


    一进山，崔小小就没有停下脚步，认真的到处找，崔晚也是，凭着记忆尽力的走原路。这一次山里没有雾，娘俩走的路和上一次没有差多少，一趟下来还真叫她们找到了灵芝生长的地方。那是一处山崖，崖壁湿润布满青苔和杂草，而山壁下的坡山石嶙峋，还有各种树木。远远地崔小小就说这里眼熟，崔晚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长在一棵朽木树桩上的灵芝，这朵灵芝比上次那朵还要大，周围还长了几朵小灵芝花，估摸着要不了两年就能长大。


    屋门关严实，崔晚从背篓底下翻出灵芝拿在手上，闻了闻味道，笑意是如何都掩饰不住：“小小，你太棒了。”


    崔小小咧着嘴，高兴的不得了，听到崔晚夸她，小脸更是红扑扑的：“娘亲也很棒。”


    “我们都很棒。”崔晚凑上前亲亲崔小小的脸蛋，“可真是个小福星。”


    上次那朵灵芝卖了四两银子，这朵大了不少，崔晚估摸着能卖六七两。一想到到时候能卖那么多钱她就高兴的止不住笑。拿着灵芝看了又看，崔晚才找来根布条子把灵芝挂起来晾着，这可是六七两银子可不能放坏了。


    收好灵芝，崔晚才开始收拾今天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菌子不少，都是能吃的，其中木耳最多，在山里遇到一棵倒下的树，上面全是木耳。草药则是龙胆草，伸筋草，舒筋草这类草药居多，不过今天运气好还挖了一大把丹参，掂掂重量应该有三斤，不过晾干就没有那么多了，能有一斤就不错了。野果子都是崔晚叫不出名字的，但看到鸟儿也在吃，想必不是有毒的，拿起一个在身上擦擦就吃进嘴里，甜滋滋的。


    野菜也不少，山里那条山溪往下走长了不少水芹菜，这可是开春才有的野菜，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在山里遇到，崔晚用镰刀全割了，打算今晚洒上水明儿去镇上卖。这些日子除了卖菌子挣了点钱又买米面花掉，着实没攒下来。这次卖了水芹菜，等回头把草药和灵芝卖了也能攒些钱起来。


    “娘，给鸡鸭兔子都喂了食。”崔小小进来就蹲在崔晚身边一道收拾。除去才买回来的小鸡仔需得养的精细，先买回来的鸡鸭已经能自己吃米糠，崔小小只需添水和丢把野草进去就成。


    “都在吃吗？”棚子虽然搭得比村里好多人家的都要宽敞，但眼下天气炎热，崔晚还是担心这些鸡鸭和兔子会中暑热。


    崔小小点点头：“我都看了，可精神呢。”


    “那就好。”崔晚松了口气，眼瞅着外面天色黑沉，崔晚道：“小小你把草药整理一下，娘亲去做饭。”


    “好。”


    早起，天上的星星还缀在天空，只有山那头隐约露出来的云白才知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到镇上的时候青石街已经热闹起来，卖菜买菜的人大声议着价，乡下挑着干柴来卖的汉子，旁边路过的板车上鸡鸭咯咯叫唤，看样子是从乡下收来镇上卖的，还有街头巷尾热闹的吃食摊子。交了市金，崔晚找了个地方蹲下开始摆摊，除了水芹菜还有菌子，木耳，马齿苋和一小堆竹笋，这些都是在山里头来的。


    这个时候的水芹菜大多老了，一开始摆出来还无人问津，等上了许久才有人好奇地过来：“你这水芹菜看起来不一样。”


    “那是自然，这都是从山里掐的，山溪水冰凉这水芹菜长得也比山下慢，老嬷你看看多嫩。”崔晚拿起水芹菜让对方看。


    水芹菜虽是野菜，但是吃起来清脆，用来炒菜还是腌泡菜都是极好，因此每到开春的时候有不少人喜爱。而今几个月过去，市面上虽有水芹菜，可都是老的，吃起来塞牙。见有这么嫩的水芹菜，老嬷满意点点头：“还说家里泡菜没了，给我称上两斤。”


    “哦对了，多少钱一斤?”老嬷眯着眼，水芹菜好吃但终究是野菜，要是贵了她也舍不得买。


    “还是三文钱一斤。”开春的时候崔晚卖过一次水芹菜，记得是三文钱一斤。


    听到还是那个价，老嬷蹲下伸出枯瘦的手抓起一把，崔晚连忙抽了一根茅草叶子捆起来，一称足足有两斤半：“老嬷，两斤半。”


    老嬷听了直摆手：“多了多了，只要两斤。”


    “行。”崔晚解开茅草叶子拿了些水芹出来，但称的时候秤杆还是高高翘起，“老嬷你看。”


    老嬷是经常买菜的人，一看秤杆就知道份量是足足的，心满意足的摸出钱袋，眯着眼认真的数铜板：“六个。”


    “看着呢。”老嬷数的时候崔晚也看着，接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再看，“老嬷慢走。”


    有了人开头，水芹很快就卖完了，就连菌子木耳也没有剩下，这些都是崔晚挑选过的，差的都留在老宅晒干自己吃，带来卖的都是品相好的。


    太阳升起，街道上往来的人也少了起来，天气热大家都不愿意在外头走动。崔晚把没卖完的马齿苋装进篮子里，趁还没有到最热的正午，早点回去。


    ～


    过午，老宅的屋门打开，崔晚坐在门槛上编竹席，平日晒野菜菌子和草药都要用，只有一张竹席着实张罗不开。


    “娘。”崔小小睡眼惺忪地坐到崔晚身旁，天气热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崔晚就让她多睡会。


    “晚上吃白菜，用猪油炒。”太阳大，风也大，崔晚理理吹乱的头发，将目光落在菜地里的白菜上。熬了猪油娘俩也不是天天吃，隔三差五才挖一点拌在饭里，平日多的还是用水煮。想到这次又捡到灵芝，嘴里也馋油星子，崔晚打算奢侈一把，用猪油炒白菜。


    猪油炒白菜还是半月前吃过，崔小小听着就馋了，也顾不得明晃晃的太阳就跑菜地里拔了棵大白菜回来，“娘。”


    “看你急的。”崔晚伸手接过白菜，将面上几片老叶子扒下来，“分给它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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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白菜水分足，吃着有股甜意，鸡鸭和兔子都喜欢吃。


    等到崔小小从棚子里出来，崔晚没有编竹席而是在地里拔白菜，“小小，拿背篓来。”


    天气一热，白菜一天一个样，刚才扒叶子的时候崔晚发现白菜已经开始抽臺，抽臺的白菜就不好吃了，不如拔了晒成干。


    四十棵白菜，崔晚吃的时候还是省着吃，地里还有三十来棵大白菜，有一半的白菜都抽了臺。除去一棵留种，其余抽臺的崔晚全拔了，至于剩下十五六棵没有抽臺的，她打算再留几日，新鲜菜总比晒干的菜叶子好吃些。


    头一茬辣椒也干了水分，晒好白菜崔晚顺手把干辣椒也摘下来，连日晴朗，指不定哪天就会下雨，还是早早的摘了免得被雨水打湿。


    太阳落下山的时候崔晚终于编好一张竹席，这张竹席早几天前就开始编，大小也比上一张竹席大。晒了半下午白菜焉了不少，娘俩一道把它们收回屋里，等到明天再拿出来晒。


    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出来，十多只鸡和两只鸭子在院里刨土啄食，崔小小守在旁边不让它们跑到菜地去。地薯和苞米那边倒不担心，已经长得很好，不怕鸡鸭嚯嚯。


    又过了一阵子，火红的太阳冒出头，崔晚背着背篓迎面走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


    “娘。”崔小小听到脚步声丢下手里的棍子就过来开门，“娘亲。”


    崔晚摸摸崔小小的脑袋，然后从篮子里拿出一包用叶子包的野泡果递到崔小小面前。今儿一大早她就去河边摘皂角，村里人平日洗衣，洗头用的都是这个，石头锤烂在手里一搓就能起泡去污，洗完过后还有一股淡淡木质清香，“一会把鸡鸭关进棚子，我们去山里转一圈，回来就烧水洗澡。”


    “好。”崔小小眼睛一亮，往嘴里塞了一颗野泡果就去赶鸡鸭回棚子。


    今天进山娘俩没有往深山里去，就在前山。没曾想刚挖了半背篓子草药，就发觉林间的风大了，头顶树木被风吹的嘎吱嘎吱作响，干枯的叶子和树枝直往下掉，崔晚抹了一把汗：“要下雨了。”


    夏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雨幕落下在四野形成一片水雾，娘俩踩着雨水推开门，身上的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还好今天没有把菜拿出去晒。”出门的时候崔晚就感觉到不对，虽然有太阳但天那边云层厚重，便想着等中午回来再拿出去晒，没想到刚好躲过一劫。


    这场雨一直下到入夜时分才转小，崔晚喂了鸡鸭和兔子把门关好才回屋。屋子里崔小小已经睡下，洗过的头发编成辫子，前些日子崔晚给崔小小编头发夜里忘了解开，第二天头发变成卷卷的，崔小小就喜欢上了编辫子，每每梳洗过后就央着崔晚给她编辫子。


    连着晴了好久，入夜时转小的雨在半夜时分又变大了。随着一声炸雷，天空都亮了一瞬，崔晚半睁开眼拍拍崔小小的背，被吓得一哆嗦的崔小小才继续陷入沉睡。


    “滴答”


    “滴答。”


    只不过没多久崔晚再次睁开眼，没一会屋里亮起火光，崔晚抬头看向屋顶，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