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作品:《洞庭事变

    “爹爹真正的计划,竟然连我都瞒着了。”临街的客房,李子昂温酒笑道,言语中颇有几分揶揄之意。他披着斗篷,却隐不住一身强烈的血腥气。


    盯着窗外挨家挨户搜捕士兵的老者回头,细长的丹凤眼眯成缝:“子昂可是有何顾虑?不如说出来,让为父开导一二。”


    虞滢滢讨厌血腥气,但在钟执的注视下,还是忍不住往李子昂身侧缩去。


    江陵城内多湖,有个不起眼的内湖,连通着荆江水道,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在巴鸣的指引下游出城,投奔奚军。


    两军交战,江陵全城戒严,处处设防,警惕奸细,普通人在城内行走要通过层层关卡。


    等到清晨,既是因为光线好,更是要等城内彻底乱起来,他们才方便趁乱逃到湖边,否则保不齐中途就被戍守关卡的民兵抓到。


    今夜被爆破的,可不仅仅只有粮草。


    “爹爹神机妙算,子昂只叹未得真传,还望爹爹今后多提点。”李子昂一饮而尽,谈笑自若。


    虞滢滢嗫嚅着开口,小声央道:“我有些腹急,想去如厕。”


    钟执不耐烦地摆手,他本不想带上虞滢滢,杀出别院的时候,他稍一表露出意图,李子昂的眼神就变得狠戾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和儿子起冲突。


    “我陪你去?”李子昂温声道,虞滢滢娇羞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男人捉住亲了亲,一番恬不知耻的温存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女人的倩影消失在门后,李子昂的目光仍留恋地停留在那个地方。


    自从钟执被幽禁,李子昂就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对虞滢滢的爱意,像是在挑衅谁似的。


    钟执不屑地想,反正等会儿他的好大儿就会明白,男人沉溺于情爱,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转念又生出了些许凉薄的念头,唯有权力,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没了权力,连儿子都不敬重你,男人还是要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没过片刻,虞滢滢被掌柜拽着头发拖进屋。


    这个蠢女人,脑子里动了些什么歪主意,都摆在脸上了,还以为自己藏得人不知鬼不觉。


    钟执按住李子昂扶刀的手,语重心长道:“子昂,为父正经教你的第一课,永远不要对任何人动恻隐之心,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庸愚之人会借由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准则背叛你。”


    李子昂听话地拔出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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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滢滢本想借口出恭,悄悄下楼向掌柜求援,让掌柜派伙计去通知城内巡逻的民兵。她随是个弱女子,却也懂得起码的道义,明白钟执不只是想逃跑后,如何阻止对方投敌成了她脑内唯一翻来覆去想着的事,以至于心细如丝的她,忽略了那些不寻常的细节。


    比如说为什么钟执独独挑了这间临街的客栈藏身,比如说李子昂身上的血腥气极重,为何整间客栈都没人问一句。


    客栈掌柜听完了她的意图后,老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干瘦的手如鹰爪般拽住她的头发往楼上拖,木讷的伙计们停下,贪婪的目光在这个美丽而又脆弱的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的命运已经注定。


    虞滢滢跌坐在地板上,失神地望着摇曳的烛火,沉默地等候着自己最终的命运。


    李子昂拔刀,一步步向她走来。


    死在柳夫人亲子的刀下似乎也不错,毕竟她对夫人和少爷都有诸多亏欠,虞滢滢想,苟活于世多年,可惜还是没能杀死钟执。


    不知是不是她的执念太过深重,死前竟出现了幻象,那柄本应该挥向她的刀,却反手刺进了钟执体内。


    直到掌柜的热血溅进了她的耳廓,虞滢滢抹去一颗落在眼皮的血滴,她才真切地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不是她的幻想。


    曾经围着她团团转的跟屁虫,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抱着她突破了伙计袭来的重重刀枪剑雨,从客栈抢了一匹马,奔向月亮的方向。


    今晚的月亮很大,大得好像落在地平线上,触手可及。虞滢滢没喝酒,却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美好得如梦幻泡影。


    她害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依偎在坚实的怀抱,虞滢滢头一次畅所欲言,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我说过,为了你,神明我也杀给你看。”李子昂看着她的眼睛,一如少年时代,盛满了藏不住的爱意:“现在再也没有人会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即使是你自己也不可以。”


    虞滢滢的一生中,得到过很多男人的爱意,她从未觉得爱是什么高贵的东西。相反,这些以爱之名的欲望和占有,比雨天最肮脏的屠市下水混杂着污泥和排泄物,还要更臭不可闻。


    而眼前这个被她引上邪路的男人,奉上了如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沼泽般的爱意,温柔但不容拒绝。


    就这样吧,她累了。


    马上很颠簸,逃亡的路很长,虞滢滢枕在李子昂的怀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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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执从掌柜的身下翻出来,勉力支撑着爬起来。


    李子昂猝不及防捅他的时候,掌柜用自己的身躯拦了一下,钟执没伤到要害,只是倒地陷入了昏迷。李子昂顾着虞滢滢逃跑,也没来得及检查他死没死透。


    不愧是他最忠心的狗,钟执看着满屋的尸体想,就是都不太聪明。


    三十哉基业被义女夺走,最得力的义子为了女人逃跑了,亲生儿子也背叛了自己,古人说,五十岁知天命,他的天命又在哪儿呢?


    但只要活着,一切都能从头再来。钟执毫无悔恨、愧疚之类的内耗情绪,而是满怀恨意地诅咒,若是有朝一日,定要把这群背叛者粉身碎骨。


    来不及处理伤口,钟执裹上斗篷,便忍着剧痛拄拐杖离开了客栈。客栈方才的交火动静大,一定被周边邻居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巡逻的士兵马上就会赶来。


    尽管血流不止,行踪极为可疑,钟执还是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一锭黄金,蛊惑了一个拉着板车的年轻后生送他去湖边,那里还有巴鸣和贾富贵在等着。


    虽说计划有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五十岁正是当闯之年


    尽管已经到了春天,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意,这少年却穿得极为单薄,板车上又多是铁砂,钟执猜测此人定是铁匠铺的学徒。


    眼下前线交战,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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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充必不可少,铁匠铺应该早早被军营被征用了,昼夜不歇,所以这运送货物的少年,才能在城内畅行无阻,想到这,钟执更多了几分安心。


    “俺要先把铁砂运回去,师傅紧着用呢。”察觉到少年把板车停在了铁匠铺后院的时候,钟执明面上体贴地表示了宽容,却在打定主意,等会儿与手下会和,定要虐杀这少年,让他尝尝食言而肥的滋味。


    果不其然然,铁匠察觉到了异常。掀开油布的时候,钟执讪笑着奉上准备好的两锭黄金,憨厚的少年还在一旁附和着他编织的谎言。


    钟执知道,这种谎话,骗骗小孩子还可以,却很难瞒过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的眼睛。


    但是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果然,铁匠收下两锭黄金,把学徒拉到一旁交代了些什么,又说要亲自为他引路,以免“阿牛憨厚误事”。


    钟执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一边许诺“待与家仆汇合后,取回行囊,还会再有十两黄金奉上,敬谢恩公。”


    阿牛哇哇地惊叹,感慨民间传说是真的,做好事能赚大钱,那铁匠只是矜持地笑了笑,低头避开了钟执审视的眼神。


    再度启程,换了辆驴车,四周还有护栏,轻易不能翻出。被油布蒙着,钟执的眼前一片漆黑,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老铁匠,又想不起来具体时间地点。


    在他还只是“大圣爷爷”的时候,一年接见的信徒就不止几何,也许是见过相似的面孔?但若对方是他的忠实信徒,怎么会认不出他?


    钟执的沉思被车外的交谈声打断。经过关口,士兵拦下板车,欲掀开油布查看,被老铁匠三言两语地打发了,钟执不禁庆幸阿牛饶了路,若是只有这呆子一人,肯定要露馅。


    等会儿一刀结果了吧,就不折磨这对师徒了,钟执暗想。


    安下心后,本就受了重伤的钟执在单调的车轮子咕噜声中,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驴车停下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唤“大圣爷爷”,骤然间还未清醒过来。


    是到地方了吗?听起来不像老八的声音?


    油布再度被掀开,迎接他的不是巴鸣和贾富贵,前者根本没来,后者被唤作阿牛的铁匠学徒压在地上,似待宰的年猪般惨嚎,却挣脱不开少年如铁杵般禁锢的铁手。


    “‘大圣爷爷’,贵人多忘事,怕是已经忘了小人。”老铁匠平静地说道,藏在下面的手不住地颤抖。


    “孙铁匠,我记得你比我还小五岁,数月不见,怎么老得如此之快?”钟执终于想起了脑内一晃而过的影子,他神色如常地同对方拉家常,手却悄悄伸向腰后,那里别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记得就好。”孙铁匠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似是来索命的厉鬼,他的手不再颤抖,暴起举起一把铁锤,重重地向钟执的脑袋砸去:“记得是我杀了你!”


    与此同时,钟执的匕首也扎向了他的腹部,用尽力量搅动。孙铁匠踉跄了一下,脸上皱纹缩成一团,  被灼痕侵骨的紫黑大手青筋暴起,盘若虬龙,仍义无反顾地往下砸,稳如山岳,一下又一下,直到钟执那张瞒天过海的嘴被砸扁,蛊惑人心的眼珠从眼眶中蹦出,想出阴谋诡计的大脑被碾成一滩肉泥,其人才倒下,肠子掉了一地。


    杀钟执者,孙铁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