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穿越的不知道多少天，清晨。


    今日与往常稍有不同，这是慕雨带徒弟的第一天。


    她还在纠结用什么方式才能方便又不失威严地传唤弟子，推开门发现萧燃早已在院外等候多时了。


    这小子还蛮上道。慕雨欣慰想着。


    今天要带他去宗门理事堂测试灵根资质，顺便更换弟子玉牌。


    慕雨自己将玉牌理解为修真界一卡通，同一宗门不同峰的玉牌样式也会有所不同。


    按理说在萧燃成为外门弟子时就已经测试并登记过灵根资质，平平无奇。但是身为龙傲天主角，平平无奇就是最大的奇怪之处，此事必有蹊跷。


    本来她对这种主角设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昨日与发狂九幽狐对阵后，掌门便向她指出端倪，建议今日更换玉牌时顺便带他重新测试。


    来到理事堂前广场，测灵石摆在广场中央，上面流转着神秘奇异的光彩。


    它日常的作用不仅限于装饰，作为一种很好的共鸣工具，也供弟子们辅助观察自己修炼状态。这次带萧燃来，不是为了要测出什么新东西，更多是方便慕雨观察情况。


    在慕雨的带领下，更换玉牌的过程十分顺利。


    但是还没等她好好端详这没见过的玉牌，准备测试灵根时，或许是萧燃的龙傲天体质作祟，麻烦事还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呀，这不是萧燃嘛。什么风把你吹理事堂来了？不应该在任务大厅吗？”


    “这是谁？”像是石块砸进平静的水面，在那人的同伴接茬后，议论声便荡开来。


    “这位，原本是外门的萧燃，为了进内门没日没夜的做任务，也算是很快摸到内门门槛的人了。”他咂咂嘴感叹，“据说他一周接的活顶别人一月，在我们那都出名了。”


    一听是卷王，周围的讨论声更甚。


    “可惜呀，外门弟子的资质，就算勉强挤进内门，这路也是到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一会，外门，内门，共情，嫉妒，数种目光汇聚在师徒二人这边。一时间，萧燃便成了在场众人口中那个穷苦努力却资质平平不得志的可怜虫。


    “萧燃。”慕雨提醒道。


    她有些惭愧，自己目前在给徒儿撑脸面上起到了0个作用。因为平时几乎是藏书阁坐班和回峰休息两点一线，所以即使她站在萧燃身旁，周围弟子也没有认出她是本宗长老。


    见萧燃一言不发，讨论愈演愈烈，


    “他腰间玉牌样式是？怎么没见过？这是拜入了哪个师门啊？不会是找不到愿意收他的师父，就随便挂了个名吧？”


    果然讨论到这方面了。慕雨有些不痛快，即使她说出自己长老身份或是放出威压又有什么用呢，她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闲散长老。


    “感觉也是。看他跟外门时没两样，还是那柄破剑，许是被内门排挤了，师父也没有赐法器吧。呵呵，还有那从没见过的玉牌，或许……”


    或许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他拜入哪个山门。萧燃不愿再听。


    就算是剑峰，就算是其他长老手下，他们也能挑出别的刺来。旁人的成见，他会慢慢亲手打破。可是现在……


    “师尊，还测吗？”


    测灵石前，少年绷紧嘴唇，给师尊传音。她昨天叮嘱他不要惹出麻烦，他一直记着。


    慕雨观察着徒弟的神色，他的眼睛里有光在跳动。是测灵石光辉的反光，被挑衅轻视而燃烧的火光，或是憋出来的泪光？


    她分不清。她明白，这小子被激成这样，应当是想测的。


    带他过来本就是为了测试，他的发问很明显是因为昨天她交代他的“切莫张扬”叮嘱，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测试难免引来更多关注。


    萧燃确实有些不耐，他的手轻轻握起。


    在拿到升入内门资格的那天，他认为自己终于离师尊又近了一步，离复仇又近了一步。原来在旁人的目光中，自己离他想要的依然是那么遥远。


    无论是进入宗门前或是后，大大小小的质疑声总是伴随着他出现，他似乎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认同。仿佛平凡地活在这修真界就是一种罪孽。


    不知这是否是一种命运的诅咒？


    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刚入仙门的青涩少年如今已逐步学会了忍耐。


    不过师尊不一样，他昨天才刚刚拜师，这种情况她一定料想不到。


    难得的，萧燃在自己身上品尝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恐惧。


    独行数年，他忽略了一点，今日方才真正意识到，拜入师门后，自己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也许是他太心急，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名声就拜入师尊门下。


    他害怕因为自己生出事端，师尊因此也像旁人那样轻视他甚至厌弃他。


    况且，他的过往也的确称不上太平……如今他还没有勇气告诉师尊。


    他手指收紧，暗下决心。即使这次离开，宗门大比时，他也会证明自己，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师尊身侧。


    心念电转，


    “测。”慕雨回道，她完全不知道萧燃已经在边上内耗几圈了。


    主角不装逼还是主角吗？重新测试灵根只是主角逆袭之路的开始吧？这点小事就跑了可不行，她可指望着徒儿给她加戏修身体呢。


    至于她嘛，她收徒可以是为了试验，可以是出于不想坐班，可以是出于兴趣……唯独想不出收徒来受委屈的道理！


    “测灵根只是修行路的起点。等下我会引导你的灵力，不要紧张，专注测试。即使你真的有隐藏的实力，引起他们的惊慌——只能说，是他们大惊小怪。”


    萧燃一怔，他没想到昨日还语重心长要低调的师尊今天会这么说。


    他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安抚之意。


    是为了他吗？这种纯粹的关心，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人们的议论是层层的浪，萧燃是落入水中的叶，在浪涛中拼力保持稳定。第一次，水边有慕雨这样的行人，新奇地将这片叶捡起来收好。


    有她的话在，再大的浪也无所谓了。


    一阵强劲的灵气随着测试的开始而激荡开来，人群中的议论声顿时小了很多。


    弟子们都意识到不寻常，这种波动，他不是简单与测灵石共鸣，更多像是在测试灵根！


    这可不多见，他们瞬间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外门弟子升入内门不得志，不甘平庸重测灵根？多新奇的事！


    一瞬间，偌大的广场，即使不认识萧燃的人目光都被吸引了，没人想错过吃瓜第一线的任何瞬间。


    人在认真专注的时候，反而是不讨论的。人们都看得入神，广场的焦点氛围浓烈，甚至吸引了御剑路过的其他弟子。


    测灵石上的光像是被搅散一般，逐步分化成单一的颜色，这显示的便是测试弟子的灵根类型了。


    灵根越少，弟子资质越好。内门弟子一般都是三种以下的灵根。


    三种以上类型属于杂灵根，与元素亲和力低，培养难度大。一般这种天赋只能留在外门，或是做杂役弟子。


    在萧燃的灵力震荡下，测灵石上一，二，三……一直到五种颜色，逐一显现出来。


    刚才还是戏谑或是好奇神色的众人这回表情都变做了震惊。


    ——这个在三年内升入内门的萧燃，竟然是五灵根，也就是传说甚至连入仙门资格都没有的废灵根！


    废灵根升入内门，这可是闻所未闻！


    “他这样不会就想告诉我们废灵根升入内门已经很逆天了吧？”


    “不对，他怎么还没停下？！他到底想？”


    此刻慕雨已经顾不得外界的议论纷纷了，她正焦头烂额地寻找萧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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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内的异常，却发现异常实在是太多了！


    除了皮肉上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积累的毒素与暗伤，经脉也是脆弱无比，像是刚刚接上，释放灵力时有一种被过度使用，欲断未断的坚强感。


    绕了半天，终于摸到丹田部分，除了几近凝实的混沌外，她捕捉到一抹不同寻常的气息。


    诅咒？


    这龙傲天真不是谁都当得的，还好拿这份剧本的不是她。她纳罕。


    慕雨并不是解诅咒的料，就算能解，也不可能一打眼便将其解开。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


    但是既然它拦住，那她也可以尝试利用自己的特质让它暂时“消失”。


    她的灵力悄悄抚上诅咒，渗透其中，诅咒的影响慢慢减轻，于此同时慕雨藏在袖中的手泛起电流，逐步转变为半透明状。


    “宿主，你怎么主动把肉身崩开了？！你不活了我得活啊！”系统突然惊醒，着急道。


    “无事，”她安抚系统，“新的测试罢了。肉身可以再修回来，而此次试验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既然此世“规则”可以排挤她这个异样，让她化作虚无消失……那她便试试反将这种虚无影响诅咒，看能不能骗过天道的眼睛。


    萧燃感到丹田内仿若清风拂过，他一直未曾突破的那道限制仿佛消失了。一阵强劲的灵力冲出，仿佛终于重见天日，凶狠无比，将丹田内混沌劈作齑粉。


    测灵石上表示五灵根的五处黯淡光芒仿佛被无形的手搅碎，捏合，在一阵震颤后重新凝实为一道亮眼夺目的光。


    “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只是感叹地惊讶，在这道光芒逐步显露后，广场炸开了锅。


    “是天灵根！”


    “测灵石还有误判的情况吗？！难道我也……”有外门的弟子惊讶道。


    测灵台上，萧燃目眦欲裂，手上青筋暴起，黑发和衣摆随强风鼓动。


    慕雨有些着急：他快压制不住这股霸道的灵力了！


    眼见事态朝失去控制的方向发展，她赶紧给掌门传讯。


    还没给台下的人群更多感叹的时间，只见测灵石光芒越来越盛，伴随着一声巨响，漫天紫光尽现——测灵石炸了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慕雨立刻反应过来催动护盾符箓，保护周围看戏的众多弟子。


    测灵石，炸了？！


    掌门收到慕雨的紧急传讯，匆匆赶到，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师妹。”见周围弟子已被符箓护住，并无大碍，他转向慕雨，表情有二分无语，三分无奈，更多是五分痛心。


    慕雨和掌门师兄相处这么多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哈，哈，哈。”她只能先干笑几声。


    坏了，带徒弟的第一天，整出教学事故损坏公物，应该要赔钱了。


    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她大徒弟还在测灵台上，再不管，萧燃就要从“大弟子”被迫转型为“前弟子”了。


    眼见萧燃背影晃动正欲倒下，来不及解释太多，慕雨催动浮光掠影诀飞身前去接住徒儿。


    萧燃面色极差，牙关禁闭，压抑着巨大的痛苦。感受到师父的手将自己扶住，他终于脱力，嘴边溢出一口血昏迷了过去。


    原来主角昏迷后擦屁股的是她这种背景板……慕雨槽多无口。


    想到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巨额债务，她也想一并昏过去算了。


    “师兄……”她无力地开口。


    “呵，有事喊师兄，无事唤掌门。”


    掌门虽口上吐槽，手还是迅速抚上萧燃印堂探查，眉头紧锁。很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你先带他去药阁，本座会为他重新登记灵根……测灵石的事，之后再找你算账。”


    “行。”此地不宜久留，“账”字一落，慕雨草草回了句便带着徒弟飞向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