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预赛
作品:《闭上眼睛就能到达》 风很冷,封闭针很长,刺进皮肤和骨肉里的刺痛让贺芃山控制不住地直打哆嗦。
打完封闭之后,主教练找他聊了聊天。说是聊天,实际上就是给自己画一画亚锦赛夺冠后的大饼,安抚贺芃山的情绪,让贺芃山接下来可以毫无芥蒂地继续为华国以及国家队卖命。
贺芃山扯着自己的面皮,敷衍着主教练的洗脑,把外表的和平伪装得一丝不苟,主教练也很是满意贺芃山的配合,亲自送贺芃山离开医务室。
贺芃山拖着自己的右腿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有些迷茫自己的妥协是不错了,但他除了妥协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右腿的疼痛还在继续,封闭针没有这么快起效,但手和脚上的擦伤却已经好了大半,感冒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贺芃山还是觉得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靠在枕头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教练冷酷无情的警告。
他很早就听说了,国家队有工具,有商品,就是没有师徒。
以前的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现在的贺芃山却被在利益面前教练表现出来的嘴脸伤得体无完肤。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但贺芃山还是给谈争打了个电话。
身边的舍友静静地看着贺芃山瘫在床上发呆,叹了口气,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拉开窗帘找暖水壶的时候,忽然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
“下雪了。”
砚京是一座霓虹的城市,但训练基地的生活比外面要单纯很多,夜晚大多数时候都被寂静包裹着。此刻的雪就像是一把火,整个基地一下就被点燃了。
贺芃山走到窗边,往窗外看去,白色的雪斑斑点点地落在基地的石板路上,一会儿的时间,路上已经盖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不少人穿着国家队统一发的红色长款羽绒服慢慢走到了雪地里,几个师弟甚至直接躺倒了石板路上,张开嘴等着雪落到嘴里,尽管脸上已经被冻得发红,但上面洋溢的笑意却清晰可见。
这粉雕玉砌欢声笑语的世界,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贺芃山木然地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背对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两天后,他坐上了飞往日国的飞机。
这几天的天气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连着下了三天的雪,今天的雪甚至下得比前几天都要大。
飞机在日国落了地,日国的温度比砚京高了不少。教练组带着他们一起在比赛场地附近的酒店住下,休整两天之后,比赛就要正式开始。
四百米的项目被安排在了开幕式的第二天,分为两轮预赛和一轮决赛,一天一赛,也就是说,如果贺芃山想要跑进决赛话就每天至少要全力以赴跑四百米。
封闭针加上这几日的休养虽然已经让贺芃山的腘绳肌几乎没有痛感,但越是没有痛感,他就越是担心自己在无意识地撕扯大腿后侧,造成无法恢复的损伤。
但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针封闭打下去,他就已经被迫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在跟教练组进行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功成名就,恐怕以后也要稳坐短跑一哥的位置,赌输了,他的职业生涯和前程就全废了。
由于华国队在田径这个项目上从来就没有在奥运会上取得过傲人的成绩,国际级比赛的奖项机会都被黑色和白色人种覆盖,所以华国队一直都把洲际赛当成自己最大的目标。
所以,亚锦赛对于华国队而言算是第二重要的比赛,最重要的是四年一次的亚运会。
华国队的强项一直都在比较依靠天赋和技巧的田赛,尤其是跳高、跳远、铅球这些项目,而在径赛上,这几年华国队在亚锦赛上的成绩其实一直都不算好。
尤其是短跑项目,这几年来一直都被日国队的西山井宏压得抬不起头。
说起西山井宏,抛开国籍之间天然的对立面,贺芃山认为这是一个极其值得敬佩的运动员。
西山井宏擅长的项目是两百米和四百米,尤其在四百米上,他是目前整个亚洲唯一一个可以跑进奥运会决赛的人,他职业生涯一共拿下了两次亚运会的冠军,五次亚锦赛的冠军,日锦赛的冠军更是几乎被西山包圆了。
但西山现在已经是二十九岁的老将了,自从上一届的亚锦赛开始,他的状态就在逐渐下降,有传言说,西山的膝盖出现了些问题,这也就是教练口中贺芃山夺冠的机会。
毕竟如果没有西山井宏身体机能的下降,以贺芃山的资历和经验是完全没有夺冠的机会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华国队的教练组很明白这个道理。
而除了四百米这个项目以外,一百米还有一名翰国刚出来的小将,前段时间在翰国的公开赛上跑出了接近目前亚锦赛纪录的成绩,两百米这个项目的金牌也基本就是日翰国的囊中之物。
4*100米接力赛,华国队也能保住前三,但目前也没有太多可以角逐冠军的希望,华国队在短跑中夺冠的机会几乎只剩下贺芃山这一只独苗。
比赛开始的前一个晚上,贺芃山给谈争打了很久的电话。
他很害怕。
比赛的临近就像是催命的号角,一步一步把他往绝路上逼,他几乎听到了自己职业生涯倒数的滴答声,只有谈争温柔坚定的声音可以给他难得的安抚和镇定。
在他的要求下,谈争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放任贺芃山的呼吸声在自己的耳边循环,带着手机里的贺芃山在训练中心的小径里散步。
两个人,隔着手机,隔着国度,他们默契地没有说太多话,放任自己的情绪和担忧在深夜里弥散。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那就好了。
后来的贺芃山如是回想。
第一天的比赛几乎是在所有华国观众的谩骂声中结束的。华国队一百米和两百米两个项目预赛就出局两人,田赛的成绩也并不是很好,总成绩名列前茅的几乎都是日翰两国。
尽管教练组已经想到日国队主场作战确实会有一定优势,但战况惨烈到这种地步还是华国队众人都没有想象到的。
目前还没有开始比赛的项目还剩下短跑的四百米和长跑,以及投掷类的项目,整个短跑教练组的目光都放在了唯一的独苗贺芃山身上。
尽管他们知道贺芃山有伤在身。
当天晚上,教练组又单独把他叫到房间里做思想工作。
贺芃山低着头看似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认可地点头,实际上,他的心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似乎所有的华国人都喜欢悲情英雄,当你荣誉加身的时候,身上的伤病就会成为荣誉。
但贺芃山不喜欢。伤病是压力,是他不愿意诉说和表现的脆弱,当人们把“期望”这种情感寄托在一个受伤的人身上,期待着他可以逆风翻盘绝处逢生的时候,就是在施加无形的压力。
“现在只有你有夺冠的希望了,你不想在日国人的地盘上戴上金牌吗?还是说,想看着华国队在日国的地盘上全军覆没?”
想啊,他太想了。
但他不能是被逼着想的,这种渴望也不能是以一辈子为代价的。
这是教练惯用的激将法,贺芃山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好用。一个运动员从几岁的小娃娃长到现在,国家不知道花了多少补贴,他们根本就是华国花钱养起来的,怎么可能不想在自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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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能及的地方为国家荣誉出一份力。
贺芃山低着头,轻声回答:“我会尽力的。”
他突然理解了谈争总是这么说话的原因。
低着头,轻着声,是在压力下的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对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的保护。藏起自己的不甘,藏起自己的利爪,示弱地露出柔软的肚皮,是得到对方满意的微笑和安抚。
他们都是在囚笼里的困兽。
第二天,贺芃山和教练组一起前往比赛场地。
他这几天几乎缺席了所有的训练,耐力这种东西是一停止训练就会往下掉的,简单的核心力量和上肢力量是他唯一维持自己状态的方法。
早上十点整,贺芃山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
他遥遥地在场外就听到了场内观众热烈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但在他跟着裁判走入田径场的瞬间,所有的欢呼声都停止了。
一个崭新的华国面孔,第一次登上洲际赛场,此前在洲际赛上没有任何一场比赛的记录。
贺芃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华国电视台的解说自然在亚锦赛开始前就已经做过了功课。
“现在出场的是我们华国队的十八岁小将贺芃山。他算是我们国内短跑项目最有希望站上领奖台的选手,在今年刚刚结束的华锦赛上贺芃山打破了保持了快十年的四百米纪录,成为华国四百米项目的历史第一人。”
解说的目光投掷在贺芃山的身上,站在跑道上的贺芃山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淡地注视着前方,但目光里透出的却是说不出的坚毅。
解说当然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见过贺芃山的照片和比赛视频,但此刻的贺芃山却给他完全不一样的印象。
他并不像大家心中传统的运动员那样,看上去就四肢发达,肌肉健硕,相反,贺芃山的身体线条绝对算得上优美,皮肤比其他的运动员明显白上几分,干净利落的眉眼甚至有一些书卷气。
如果不是贺芃山身上穿的比赛服,一定不会有人从面上看出他是一个田径运动员。
以解决员这么多年的眼力来看,这个运动员单单从外貌来看,就一定会火到出圈,如果这一次贺芃山的成绩足够好……
就此成名也不是不可能。
贺芃山跟着裁判的指示在起跑器前蹲下,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发令枪响,贺芃山瞬间冲出了起跑线。
“这个起跑反应!”
导播放慢的镜头中,贺芃山的身影几乎和枪响重合,如一道闪电冲了出去。
贺芃山在前三十米的冲刺就算是放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导播明显关注到了在八个跑道里起跑速度格外优越的贺芃山。
他所在的这个小组里有个翰国队的选手是上次亚锦赛的四百米亚军,成绩仅次于西山井宏,而这位选手的跑道就在贺芃山的旁边。
贺芃山的前三十米赫然已经领先了翰国队的选手不少。
“贺芃山开始加快自己的步频了!”前五十米的起跑阶段结束,解说的目光一亮再亮,已经完全无法从贺芃山的身上离开。
这个少年很特别,奔跑起来的贺芃山和站在跑道上的他完全不一样,他沉寂的眸子在发令枪响起的一瞬间变得锐利,虽然在镜头下看不真切,但少年身上的意气却遥遥透着屏幕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或许是贺芃山飞扬的发丝,或许是他沉静的但执着的表情,或许是贺芃山俊朗的样貌,或许是他胸前的五星红旗。
又或许,是他本场小组第一的成绩。
贺芃山这一跑,彻底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