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开端(八)
作品:《白日梦也要拯救世界》 新娘等候室逐渐变小,因为场景已经不会再出现,这里要开始压缩了。
梦境就是这样,只会随着第一视角移动,而没有看到的地方,谁知道会是什么呢?
总归不是什么适合她的地方。
下一秒她就什么也喊不出来,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开始往里推动、缩小,下一步就要挤压人的肩膀,然后到胸腔、咽喉,目的是将这个空间变得严丝密合,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出来。
很快,所有的空间都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一切如初。
周身瞬息万变,陈元音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正一手捂着自己被不知名假人暴力切断的劣质公主切,用嘶哑的声音说,“谁说新娘只有一个?”
忽然,她顿住了,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次,那些画面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在即将要抓住的时候顺着缝隙全部消散。
“等一下。”郑裴蹲在地上,准确地说蹲在她面前,突然出声说出她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同时直接了当的扣住她的手腕。
这个举动让陈元音惊讶地张大了嘴,她那半截公主切凌乱地粘在侧脸,她轻轻地晃了一下,碎发仍然黏腻地粘在侧脸。
这让她有点苦闷地觉察到了什么,面前这个男人是个拥有强大能力的觉醒者,她在这样的人面前仿佛一张白纸,什么都是透明的。
“不说就不说,放开我。”她低声说,挣脱的时候她发现他的手指一直都是冰凉的,像冬日寒冰,让她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郑裴纹丝不动,看了眼她,说了回溯前发生的事情。
他简单解释了他的能力「时间序列」,能够控制时间的流动,其本人可以穿越时间的界限,至于更深层次的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简而言之,普通人看不到摸不着的时间,对他而言,只是排号序列的观察胶片而已。
“那你岂不是无敌了?”陈元音抽手没抽出来,反而把自己手腕别的生疼,好气地说,“可以看到任何未来发生的事情,比如彩票号码什么的……”
刚说完,就被郑裴弹了下额头,“无论是什么情况,随意干涉命运就会扰乱未来,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大西洋另一头发生海啸这样的话不是听过吗?”
“那你怎么决定这件事是不会有掀起海啸那样大的影响呢?”陈元音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时间的主人,必然能看到所有的可能性和所有的走向,只要经过计算就可以选出最佳的方案。真是有一个好脑子,她茫然地看着郑裴的额头。
这在外界会造成一定影响,但现在是在对外界来说几乎不会有任何影响力的、被包裹在梦境的「场」里,这能力几乎是无敌了。
两人早就说好,有异常就回溯。
所以现在的他证明了,新娘确实不对劲。
“难怪……”陈元音若有所思,难怪觉得似曾相识。
“别动。”他的手指点在她的手腕处,“给你做个标记。”
陈元音呆了一下,手腕上立刻多了些冰蓝色的痕迹,隐隐约约地看不真切。
“这么浅,你能分得清吗?”陈元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腕上一闪而过的蓝色,有些怀疑。
“可以,这是作为引路人单独的印记,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郑裴严肃地说,他伸出手轻轻松松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需要你用点方法,把穹顶上方剩下三盏吊灯弄下来。”
“我?”陈元音指着自己,疑问道。
“你其实早知道自己可以操纵梦境对不对?”郑裴盯着她的眼睛,“我看过你的评估报告,太正常了,简直和在「场」里冷静地殴打跟踪者的你不像一个人。所以哪怕我不回溯,你也不会在新娘准备室里受到任何伤害,你对这里太熟悉了,一定知道怎么做。”
陈元音隐了笑意,她看向郑裴,对方并没有转移视线,“你不是可以控制时间吗?你这么厉害,难道不是自己就可以做成这些事情了?”
“我是只是有可以控制时间的能力,又不是可以影分身。”他无奈地说,“一个人即使时间充裕,也有无法做成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隐瞒知道自己有特殊能力这件事,不过现在你找到组织了。”郑裴看着她说,“我需要出去,而你需要清理“门户”,合作吧?”
“我也要出去啊。”陈元音小声吐槽,“什么叫清理门户,成语跟谁学的啊?”
“我们可是你的「场」里。”他笑着说,“打算让一个外人在你的地盘为所欲为吗?”
这是一个极度冒险的行为,陈元音盯着郑裴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的眼神竟然是认真的。他竟然是真情实感地在相信,她可以做成这件事,可以把五米上空的那几盏吊灯给炸了。
她自己都不信!
她确实有一些事瞒着所有人,和父母没法说,和谭琳琳……还没来得及说。
不过不重要了。
她接过郑裴的手,顺着力道站起身,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将碎发挽了个利落的结,含含糊糊地说,“谁说要加入你们组织了?比起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那不对劲的东西是冲你来的对吧?”
“之前是有点不对劲,但是现在明白了。”郑裴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就此分开,陈元音去炸吊灯,而郑裴果断向后台走去,那是新娘等候室的方向。
小提琴和管风琴声依旧高昂飞扬,人们踩着碎玻璃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郑裴从中央逆着人流穿过,顺手解下了手指上的戒指。陈元音隐约感觉到有蓝色的光亮一闪而过这才发现原来他的食指一直带着一枚戒指,可之前即使指尖抵在额头这样近的距离,她也从未注意到过。
原来是这样当时才感觉冰凉的吗?陈元音心想。
她倚着墙壁,仰起头。穹顶的高度很高,那圆形凹出去的地方还剩下三盏水晶吊灯,剩余的那盏只剩下个光秃秃的黄铜色钩子,那是刚刚郑裴为了救她炸掉的遗留之作。
刚刚她在那些可以被称作“危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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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群中看得分明,假人的眼睛虽然冒出亮光,看起来很恐怖,但实际激光一样的攻击是头顶吊灯那尖锐像刀子一样的玻璃发出的。
如此推断,假人的眼睛相当于是瞄准器,而吊灯是发射器。
她可不记得自己在梦里规划过这样不受控制的军火库,回想起被身边假人瞄准射击瞬间,那椅子被打爆的模样不像假的。
如果没有郑裴当时眼疾手快率先爆掉一盏吊灯转移假人的瞄准,这攻击是真的可以把她就地解决,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他是真的认为她可以做到吗?还是双方都各怀鬼胎?
或许她应该先认证一下。
两人背对背分开的时候,脑子疯狂旋转的陈元音并未看到身后男人几乎同时收敛了笑意。
“分头行动。”他头也没回地说,陈元音僵硬地直起身,把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有这样一种梦,在保留梦境场景的同时,人的大脑依然活跃,并且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以根据思维活动创造或者改变梦境里的东西和事情的走向。陈元音查过,这种叫清醒梦,易引发精神分裂。
这个梦就是这样的。
连续几日重复的梦境,让陈元音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思维,但能展现出来的,只有很小很小的一些东西,一些无关痛痒不足以改变的东西。
陈元音站在礼堂边缘,她伸出食指和拇指,两手交叉合上,形成一个菱形,像是小孩子拍照的姿势,手作的菱形中心,是吊灯上方连接穹顶边缘的一处突起,是固定的螺丝钉。
她可真是个有逻辑的女人,在这种地方都能看到螺丝钉。
她低下头,手心一亮。
“啧!”她发出不满的声音。
打歪了。
与此同时,有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陈元音抬起头看去,垂在肩膀的发丝随动作掀开,郑裴拾级而上,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声音像是故意踩出来给人听似的。
他脚步很慢,隔着太远,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他伸出一根手指,动作就像之前在黑暗中点出一个无法被诡异黑线入侵的透明罩子一样,优雅而随便,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沿途路上所有人都被停在某个动作,从陈元音的角度看去,这个画面被定格的像挂在墙上的精美油画。
嘈杂的礼堂在瞬间变得寂静无比,时间停止了。
陈元音转过头,心想:搞什么啊,她都做好要大干一场的准备了,结果只有他自己在拉风的出场,这算什么。
吐槽归吐槽,她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她现在就像前段时间火热的恼人游戏里那个坐在罐子里的男人一样,无力地挥舞手中的镐,哦不,她是挥舞着扳手。
练习多日,事到如今只能凭空捏出个扳手!
一下又一下,螺丝摇摇欲坠,看起来还差最后一击的时候,陈元音停手了。
她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肩膀,往另一个角落移动。
水晶吊灯随风晃动,发出锋利的闪光。
还差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