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城飞青州的飞机上。


    “陆执，你怎么现在才和阿焕说我们要去的事？他肯定生气了。”沈心瑶坐在陆执旁边看到了陆焕的回复，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而且万一他约了朋友怎么办？”


    “如果提前告诉了，那还叫什么生日惊喜？你不用担心，他就是这么别扭的性格，我们去看他，他心里没准高兴着呢。如果他约了朋友，我们就看他一眼，然后就走呗。”陆执轻哼了一声。


    “好像有点道理。”沈心瑶今天特意打扮过的，穿了一套小香风的粉色套装，对于接下来的会面，心里充满了期待，“我还没去过阿焕在青州的家。”


    “我也就去过两次。”陆执笑了笑说，“今天正好去看一看，没准还有其他意外的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沈心瑶想了想，“哦，我听慈姨说，阿焕好像养了一只猫。”


    “何止——”陆执猜测沈心瑶应该是没看到陆焕那条官宣女友的朋友圈，否则不可能对此只字不提，“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


    .


    消失了三天的陈茹雪，在汇报这天终于出现了。


    她昨天在家收到舒岚发来的方案，今天会上分享的磕磕绊绊。


    还好，内容是过关的。


    洛山海及所有负责人就提出了几条小的修改意见，基本算是给她们过了。


    三点多，会议结束了。


    舒岚和姚思月说了一声，回到工位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公司。


    她要先回家把饺子包了，然后带过去在陆焕家里煮。


    然后她还要洗头发、换衣服、化妆，打车过去。


    时间紧，任务重，她必须动作快一点。


    路上，她本来想告诉陆焕，自己差不多七点前能到他家。


    打开对话框，又觉得这样直接说很没意思，有意改了说法，想到时候给他惊喜：


    [陆焕，我看物流信息，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已经收到了吧？对不起，我今天可能要晚点过去了。要是七点半还没到，你就自己先吃饭吧。]


    得知陆执要来家看自己，陆焕已经从公司提前回家了。


    他主要是担心舒岚万一还能来，和他哥会碰到……反正就算他们今天要见到，他也必须在场。


    不过，现在看到舒岚发来的信息，他悬着的心基本上是死了。


    [陆焕：礼物收到了。没关系，你要实在忙，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在家简单吃点就好。]


    舒岚没再顾得上回复，她回家以后，利索地拌完馅，用买来的现成饺子皮先把饺子包好了。


    然后她给自己梳洗打扮，满打满算的两个小时恰好够用。


    忙完她感觉有点虚脱，为了能撑到他家里，就把冰箱里昨晚剩的粥拿出来，用微波炉加热成温的，然后五分钟快速喝完，着急忙慌地出门了


    .


    六点一刻，陆焕听到门铃响了。


    他走过去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陆执和沈心瑶。


    “你不是有开锁的指纹吗？你自己怎么不开门，还非得让我给你开。”


    上次他们在电话里大吵一架，自此再没有联系过，今天中午是陆执第一次联系他。


    现在见了面，谁看谁都不顺眼。


    “看把你懒的。”陆执呛了他一句，进门后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人，但屋子里黑漆漆的，就开了沙发旁边的一盏灯，也不像来了客人的样子，“是心瑶说直接开门不礼貌，让我摁门铃的。”


    “阿焕，你怎么住这么小、这么旧的公寓？”沈心瑶也在环顾四周，“你能住的习惯吗？”


    “很习惯，谢谢嫂子关心。”


    沈心瑶被他这称呼叫得一怔，两条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你今天没和朋友出去庆祝生日？”


    陆焕没回答她的问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温水，“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喝点水——”


    “你们进门前，我刚订了西餐，应该一会儿就送到了。”虽然不想见到哥哥和沈心瑶，可人来都来了，他也不能不招待。


    “你只订了餐，没给自己订蛋糕？”沈心瑶嗔道，“今天是你过生日，怎么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陆执也问他，“你家里有配西餐的红酒吗？”


    陆焕：“没有红酒。”


    沈心瑶抱着陆执的胳膊撒娇，“陆执，这样怎么行？要不你去买吧。”


    沈心瑶使唤不动陆焕，陆执却拿未婚妻没办法，他最怕她撒娇，“我去买吧，我记得小区对面有一家超市。”出个门还能换回一会儿清净，他何乐而不为。


    对陆焕来说，舒岚没来，有没有蛋糕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他不打算跟他们磨叽，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了什么，沈心瑶和他哥估计得有一万句等着他。他自己愿意去就去吧。


    陆执走后，屋里的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心瑶逗了会儿猫，觉得没意思，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套崭新的画具，便拿起来把玩，“阿焕，怎么这么巧！这个牌子的画具我也有，不过我那套是去年的联名款了。”


    陆焕从她手里把画本抢过来放回原位，“你要实在闲，就坐下看电视。”


    “我们多久没见了？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沈心瑶扯他的T恤布料，声音有点哽咽，“你知不知道，再过几天我就要订婚了？”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陆焕扯回自己的衣服，懒得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坐着等我哥吧。我去凉台上抽根烟。”


    陆焕烟瘾不大，怕舒岚介意，嫌弃自己身上有怪味道，他从四月以来就没再抽过。


    今天他心情不好，也为了避开沈心瑶，烟遁到凉台躲清净。


    沈心瑶看出来陆焕很宝贝这套画具，越是不让她动，她越有逆反心理。


    她把套盒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赏玩，不过她也有分寸，并没有拆开每个产品的塑封包装。


    看完又无聊了，沈心瑶拉开半扇凉台的磨砂玻璃门，面朝着陆焕的背影说：“不用拉门，我不介意你抽烟的。”


    从这里开始，沈心瑶便靠在了门框上，絮絮叨叨说自己准备订婚仪式的琐碎事情，见陆焕不感兴趣，又开始讲自己工作室的新品。


    陆焕完全没注意她在说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陆执怎么还不回来？


    要不是沈心瑶是自己的嫂子，他很想把聒噪的女人赶出家门！


    ……


    路上有点堵车，舒岚在6:40左右赶到了陆焕家门口，她左手拎着装着水饺的双层保鲜盒，用右手打开了他家的指纹锁大门。


    她轻轻拉开了门，一道娇柔的女声从缝隙里传来——


    沈心瑶：“阿焕，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们工作室想和野岚做联名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焕：“我早跟你说过了，没可能。就算公司是我开的，也不能干违背品牌调性的事。”


    “没可能就没可能，你不要这么凶。还有你不要总是背着身对我说话行吗？是不是太久没联系你，你还在生气？”女孩咳嗽了一声，说着走近了陆焕，探出一只手臂穿过了他的身侧……


    这时，两人同时听见“啪嗒”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他们朝外望去，大门开着，已空无一人。


    沈心瑶收回了要去开窗的手，“是陆执回来了吗？他怎么不关门又走了？”


    陆焕脑后的一根神经极为钝重地跳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掠过沈心瑶，夺门而出，再“嘭”的一声把门重重带上！


    沈心瑶被关门声震得身体发抖。刚那一瞬间，她看到陆焕脸色白的吓人，慌张和怒意都有，她从来没见过陆焕这样喜形于色。


    陆焕在门口捡到了一个掉在地上的保鲜盒，他提上东西冲到了电梯间，看到有趟电梯已经在往下走，他急忙按下下行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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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


    另一边，陆执拎着装蛋糕和红酒的袋子回到了小区。


    因为没有预定，他只买到了一只6寸的简易芝士蛋糕，然后又在超市里买了一瓶还算凑合的红酒。


    当拎着东西进入公寓的一层大厅，他的余光捕捉到一抹红云从侧门一闪而过。


    如果是平时，他估计不会回头看，但这是在弟弟的公寓楼里，他好像被什么牵引住似的，缓缓转过了身。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快速下着台阶，走进了冬青围绕的夹道。


    炎炎盛夏，女孩的红裙就像一团火，炽烈地灼烧着他的胸口，两条葱白似的的长腿更是晃得他脑袋发晕。


    这一幕，陆执觉得不像是真的，她明明就近在眼前，却与自己隔着八年多的时光。


    舒岚不知道背后有人正注视着自己，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就在刚刚，舒岚打开了门——


    当听见屋内两人说话的声音，陆焕同学的那句“陆焕从初中到高中暗恋过的女孩”再次在她脑中响起。


    她站在门口动弹不得，不知如何是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正犹豫着进屋与否，就看见女孩向陆焕伸出了手臂，似乎是想要抱他……


    不，其实那个姿势也不太像是要拥抱……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让她的判断能力失了准头。


    她不停告诉自己是看错了，可是连日的疲劳，对他这些天怠慢所产生的愧疚，满心期待想给他惊喜的紧张准备……这些感受全都杂糅在了一起……使得内心的那道堤坝变得无比脆弱，被听到的、看到的一击即溃。


    舒岚掉了保鲜盒，顾不得捡，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让自己躲到哪里冷静冷静。


    结果走的太着急，在小区花园里，不慎踩到了地上的碎石，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膝盖直接着地，痛到她五官扭在了一起。


    可还顾不上看自己摔到哪里了，胃又像是被谁狠狠揪住，一股胃浪上涌，舒岚扶着花坛吐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


    声音有点熟悉。


    舒岚干呕了两声，强忍着恶心转过头——早就模糊的面容突然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陆执？你怎么在这里？”


    陆执扶着舒岚站起来，看到她两个膝盖全都摔破了，眉心跳了一下，心里很不舒服。


    哪怕不合时宜，他还是忍不住问她，“你穿这么短的裙子，是来给他过生日？”


    舒岚抿着嘴唇说不话来。


    她不是为自己二次元的打扮羞愧，而是觉得自己很可笑，精心准备而来，结果撞到了自己男朋友和其他女人暧昧……


    “抱歉……”


    胃实在不舒服，舒岚又趴在花坛边上吐了起来。


    陆执叹了口气，蹲在旁边，抬手想拍拍她的背，可还没挨上，就被隔开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焕温和的声音响起，他蹲在她旁边，手臂揽住她的后背。


    身心都不适，舒岚一听到陆焕的声音，委屈地忍不住掉眼泪。她捂住了脸，不想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你在电话里跟我怎么说的？你就是这么真心对她的？”


    陆执已经站起来了，退到几步外，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沈心瑶也追了出来，有点茫然地看着兄弟两个和地上的女孩，“这到底是怎么了？陆执，这是……？”


    陆执没有回答她。


    陆焕把舒岚搀扶起来。


    舒岚没有推开她，她不想当着外人和陆焕吵架。


    她听见陆焕对沈心瑶说，“她是我女朋友。”随即她身子一轻，竟是被他抱了起来……


    沈心瑶看见舒岚的脸很是吃惊，下意识地看向陆执。


    此刻，她对于知道了陆焕女朋友是谁的震撼，远远盖过了她知道陆焕交了女朋友的那点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