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景和帝即位初期每日坐朝，后来改为三日一朝，从今年年初开始已经推到五日一朝。


    顾烨虽然是侯爷，自回京之后也被当今恩赐了冠军大将军的头衔，也是名义上的三品官员。因为身体病弱的原因，当今特允只需逢五上朝即可。


    今日就是顾烨婚后第一次上朝。


    太和宫里，景和帝萧元和面带疲色地坐在上首。


    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年岁已够，已经临朝。


    听着下首几个官员的汇报，景和帝有些不耐烦了，他想回去听高僧讲经。


    于是几个官员话音刚落，威严的又不容拒绝的声音在太和殿响起：“这等小事，交给谢首辅定夺即可。”


    谢首辅在左侧躬身行礼：“臣领命。”


    一旁的宦官很有眼色地高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


    顾震霆大道阔步出列。


    “臣顾震霆拜见皇上，愿陛下恕臣久疏问安之罪。”


    景和帝眼神微眯，想起来前两月顾烨求他做主，给他与裴家女郎赐婚。


    婚礼好像就在前几日，顾震霆还上书请示回来为孙子主持婚礼一事，他准了。


    再往后一扫，就看到顾烨站在后面，脸色还是那般苍白，景和帝满意地收回视线。


    “国公言重了，国公在北地为我大燕守边，可谓劳苦功高。”


    “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国公可有何事要奏？”


    “陛下，两年前突厥被损失惨重，安分了不少日子。但是近日，瀚海都督府中的回纥部和羁縻府中的几个小部落联系密切，微臣认为怕是突厥也从中掺和了一脚。”


    顿了顿又继续说：“护好百姓，为陛下守卫北疆是我该做的。但是陛下您也知道，安北那边气候极寒，一到冬日大雪封路，将士们也是寸步难行。且那边种植不易，平日屯兵种粮，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吃的。”


    “我们挨饿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我大燕的将士们饿了肚子。还请陛下为我调度粮草，我半个月返程的时候一并带上。”


    顾震霆话音刚落，周围几个武将便应和。他们都是在外打过仗的，知道粮草的重要性。


    十六卫所大将军魏良材上前一步：“臣以为，顾国公言过其实。这几年，我大燕风调雨顺，北有顾国公，南有镇军大将军，往来贸易繁华，外族也不敢侵扰。顾国公何需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大动干戈，且粮草珍贵，如今非大战之年，怎么能一下子往安北运送过去呢！”


    景和帝揉了揉脑袋，看着下面争吵的大臣，问谢首辅：“停云，你怎么看呢？”


    “微臣区区文官，不敢妄言。”


    “让你说你就说。”


    “臣以为，两位将军都有理。不过北地确实严寒，粮草也着实珍贵。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前些日子外邦送来一批种子，说是结出来的果实可以做成棉衣。安北那边北边极寒，西边温差确大，白日光照也充分，不如让顾国公带回去试一试，若种出来既能满足兵士的穿衣问题，也能带动周边的贸易，将多余的卖些出去。”


    景和帝心里高兴，还是停云懂他。但是也不能完全驳了顾国公的面子，太容易落人话了，他可是要留名的皇帝。


    “首辅这个法子也不错，这样吧，朕承诺养植一事全权交给顾国公，后续利润也由安北军营处置。另外，顾国公一人带粮草也麻烦了些，就带十万石粮草上路吧。”


    顾震霆不管如何，反正要到就是赚到，于是恭敬地退下去了。


    顾烨在后面听到种子的功能，眼里闪过微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下朝后，魏良材走到谢首辅面前：“还是首辅高瞻远瞩。”


    谢首辅神色淡淡：“都是为了皇上分忧。”


    魏良材看不惯他这个光风霁月的模样，总让人想起另外一个人，那人二十多年前把他们压得都直不起腰来。


    哼了一声，转身又向出来的顾震霆：“国公大人，多亏谢首辅，您临老又要干回老本行了。”


    说完神清气爽地离去。


    顾震霆对上了谢停云的视线，面无表情。


    旁人看着这边的几人，也不敢寒暄，纷纷离开。


    谢停云颔首：“国公大人慢走！”


    顾烨跟在祖父后面，俩人越走越远。


    谢停云看着顾烨离开的背影，眸中闪过不明的神色。


    一旁的大皇子萧昭临看向这幕，心里满意。


    -


    顾府，裴明琬醒来时身上清爽，昨晚顾烨在后面的池子中已经清理过了。


    没有成婚那晚的难受，裴明琬满意了。把顾烨当成一个婚姻的合作伙伴也不错。


    瑞珠听到主子起身，带着笑意：“主子，锦秋姐姐和安棠回来了。”


    裴明琬脸上浮起笑意：“快让她们进来。”


    “见过主子。”


    锦秋和安棠进来行了大礼，裴明琬将人扶起。


    “这一路可还顺利？”


    “回主子，一切都好。”


    今年三月，收到舒州那边劳工坊张娘子的信。


    信中说因为娘子之前提点，她们对织布机进行了一些改造，大大提升了人力。


    裴明琬本来也想去，因为阿兄科考没去成。


    就让绣艺不错的锦娘，带着武艺不错的安棠和白芸一起去了。


    “白芸怎么还没回来？”


    “主子，白芸想去扬州那边的慈恩堂看看那些小孩，回来时就拐去了扬州，过两日也就回来了。”


    裴明琬对身边人一向宽容，这几个丫鬟的性格也算了解。


    “白芸不是没有计划的人，可是扬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棠：“主子，您知道的，白芸就是从扬州那边的慈恩堂出来的，白芸没有告诉我们。只说让我们先回来禀告主子织布机一事，她稍后两天。”


    裴明琬点点头，继续问道：“织布机的事情如何了？”


    锦娘：“主子，织布机确实大大改进，织布的产量从一尺增至三尺。张管事让我走的时候带上新织出来的棉布，以及织布机的详细图，还请主子过目。”


    裴明琬接过手里的布，细细感受了一下，和之前只能织出来一尺的差别不大。


    眉间还带着藏不住的喜意。


    锦娘看着这样的主子，心里满是感恩。


    主子十岁那年随着裴大人外出，遇到了被夫家赶出来的自己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主子心善收留了她们母女。


    后来又看她绣艺不错，为人踏实，竟让她一女子接管了舒州那边的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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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梅竹马的丈夫死的时候，锦秋没日没夜求神拜佛；在被狠心的婆家赶出来的时候，锦秋多么希望她的丈夫活过来。


    现在她不拜神不求佛，因为她已经遇到了心软的神。


    她也看出来主子的不平凡，但是哪个人没有秘密呢，她会为主子守住的。


    “不错，记得给舒州劳工坊那边的张管事和下面的人发放奖励和酬劳。”


    “主子，我在舒州已经给过了。但是张管事不要自己的那份，她说要不是主子您给的建议，她和其他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出来。”


    “无妨，放到节礼里面一并给她们，她们赚些银子也不容易。”


    “是。”


    既然锦秋和安棠回来了，裴明琬手边的人更趁手了。


    尤其是安棠的厨艺，实在让裴明琬怀念。


    刚过晌午，平庆堂中就传出来勾人的香味。


    凌风守在暗处，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却偷偷吞了两下口水。


    前几日夫人这里的小厨房一到饭点就让他们一众兄弟心思漂移。


    今日更是让他们垂涎三尺，凌风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眼刀一个个刮过去，顿时安分了不少。


    用完饭，裴明琬去凉亭赏荷。锦秋给她摆了软榻和茶水甜点，安棠用府里的存冰做了一碗杨梅酥山，凉亭周边围着几抹轻纱，瑞珠在后面轻轻按着后腰，裴明琬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感到后腰里的热意，裴明琬迷迷糊糊出声：“瑞珠，停下吧。”


    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吹散了裴明琬的星星睡意。


    裴明琬声音里带着娇意，像一只慵懒的猫：“侯爷回来了。”


    顾烨满意地走到裴明琬面前，目光落在她皎月如华的脸上：“琬儿今日可还好？”


    裴明琬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歪着头不搭理。


    顾烨坐下来，虚虚扶着裴明琬的腰：“今日在朝堂上皇上赐了我顾家一物，是从外邦传进来的种子。”


    说到种子，裴明琬有些好奇，转过头看着顾烨。


    顾烨故意问：“阿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顾侯爷过目不忘，触类旁通，自然是好的。”


    顾烨含笑：“夫人满意就好。”


    裴明琬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招摇的郎君，不为所动地问：“什么种子？”


    “外邦小国贡上来的，据说结出来的东西可以做成衣服保暖。”


    裴明琬心里一喜，这不就是棉花嘛。自从她觉醒胎穿的记忆之后，就一直让人收集种子。


    除了佐料，像番薯、玉米之类主食种子一样没找到，她还以为不能逆了历史发展的潮流。


    顾烨看到裴明琬眉间不自觉的舒展，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来：“这是司农寺那边给的一些，让祖父拿回来看看。”


    “祖父！？”裴明琬惊讶反问。


    顾烨点点头，便将早上朝堂上的对峙讲了出来。


    裴明琬摸着手里的锦囊，心里哂笑，有我在，别想坑着顾老国公和北地的士兵们。


    顺手放在袖中，裴明琬看着顾烨说：“怀安，你知道的，我喜欢种些药草，这种子让我种在咱们院子里试试看。”


    顾烨一听到“怀安”和“咱们”二字，心里压不住的喜意冒出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裴明琬：“好，随夫人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