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岚被她那副模样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声音那么大干嘛，你要店里的人都听见啊？”


    “呃……”叶羽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水清岚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啧啧啧，真是不容易啊我的大小姐，您可终于想起我来了？！”


    早在很久之前，当水清岚一家和他们还是很好的商业合作伙伴的时候，两家来往密切，两个小女生也经常在一块儿玩，可以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只是随着他们后来进军国外市场，水清岚也跟着搬走了，因此两人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也就难怪只有当水清岚哼起曾经她们最爱唱的那首歌时，苏文雪记忆中关于她的那部分才会被唤醒了。


    水清岚在凑近她的那一瞬间就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个大小姐，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毕竟像我这种小喽啰，怎么能入得了大小姐您的法眼呢？”


    “哎呀！对不起嘛～”她一把挽住水清岚的胳膊，用一种甜得快要发腻的语气撒娇道，“这还不是太久没有见到你，所以一开始没有认出来嘛，别生气啦别生气啦好不好？”


    “什么叫一开始没认出来？难道我对你来说就一点也不重要，仅仅过了几年就可以随便忘记吗？你没认出我，但我可是早就认出你了啊。”水清岚听到她这样说更生气了。


    “那你当时干嘛没有喊我，而且也不向我介绍轻霜她们？”叶羽心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当然，还有一句她不敢说的话那就是∶啊？几年？咱不是小学的时候分开的吗？？？


    哦……不对，好像没满十年也算是“几年”……


    “比那更早！”水青兰被她气得没忍住，直接给了她一个爆栗。


    “啊！好痛……”


    她撅着嘴装可怜，但水清岚可不吃她这一套。


    “就在两年前，我们家因为有件急事要回国处理，所以我也就跟着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坐着车刚好经过河边，就看见你一个男的在那里拉拉扯扯。我当时摇下车窗让司机鸣笛，还对你招了手，但你愣是没发现是我，只看了我一眼后就接着扭过头去一个劲儿的继续讨好那个狗男人了，气得我恨不得立马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当时一来我被你气得都快要晕了根本不想理你，二来我还在赶时间实在没有空，所以就只能直接走了。本想后面再去你家找你的，只可惜一直抽不出时间，等事情办完后我们就又匆匆飞回去了，所以最后才没能去成你家，不然的话我肯定会喷死你，好好的把你给骂醒。”


    水清岚越说越气，还是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我不知道你是蠢还是真的傻，我大老远的就能发现他心里根本没有你，难道你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是在把你当猴耍呢，你还非要腆着脸凑上去。真的是，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我相信哪怕他当时扇了你一巴掌，你也会把另一边脸凑过去让他打。你那什么极品恋爱脑啊，还好意思怪我不认你？我没当场把你打死就算我脾气好的了。


    “我还记得以前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闺蜜一辈子的好姐妹，但你当时那极品恋爱脑的模样……啧啧啧，真是路过的狗都要啐你两口。”


    水清岚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叹了口气，摇着头自嘲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还发过誓呢。我说要当最伟大的芭蕾舞蹈家，让全世界都看到我跳的芭蕾舞；你说要当最出名的钢琴演奏家，让全世界都听到你弹的音乐。我们还说好长大后要一起合作，我来编舞你去作曲，去创造只属于我们的作品……现在想想还真是童言无忌，这世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你顺心如愿，舞蹈是你说编就能编出来的？”


    她话锋一转，接着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就庆幸你当时说你的愿望是开音乐会吧，不然我可能直到现在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呢。这可是你小时候就跟我说过的愿望啊，要是你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就能随随便便放弃的话，那我真的是要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旁边的叶羽心只好唯唯诺诺地一个劲儿的点头∶“是是是，你骂的都对，要不你再多骂我几句吧，或者再打我两下？也好让你出出气呀。”


    “哼，我懒得很，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的态度早就软和下来了。即便再生气她也没有忘记这里是奶茶店周围还有很多人，因此她刻意压低着说话的音量，在周遭嘈杂声音的掩盖下，没有任何人吃到她们之间的这个瓜。


    “好了，你自己知道错了就行，反正你现在应该也已经跟他断了吧，我也就不再骂你了。”


    “你就放心好了，那种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我？我可是要开个人音乐会的女人啊！”


    “哼，这才是我认识的苏文雪嘛，你之前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被鬼上身了呢。”


    “嘻嘻～”叶羽心亲亲热热地搂着水清岚，咧着嘴笑着。


    水清岚，谢谢你，过了这么多年都还记得她当时的豪言壮语，帮她保留着被她遗忘的梦想。


    苏文雪，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出国，如果那些时候能有她的陪伴，那么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只可惜你们的相处太过短暂，那些发着金光的碎片还不足以支撑她度过那些艰难时刻。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送走水清岚后，叶羽心将奶茶揣在羽绒服的大口袋里保温，另一杯则被她捧在手心边走边喝。


    即便是在周末，深夜的校园也褪去了喧闹变得宁静异常。在这寒冷的冬夜，只有远方高高的钟楼、路旁矗立的路灯还亮着，在漆黑中悄悄地撕开一个个小小的洞。


    空气很冷，但也很清冽。她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虽漆黑一片，但听觉却越发敏锐，仿佛能听见路边粗壮树干里汁液的运输声、地底冬眠昆虫的心跳声。


    她在这忽明忽暗的世界里随意地走着，像是在异世界探险的冒险家。


    一路巡光而行，却又被指引着来到了图书馆。


    寂静的图书馆漆黑一片，只有24小时阅览区还亮着灯。


    她去过那里。


    一个个小隔间靠墙围成一圈，只要关上玻璃门，外面的噪音也一并被隔绝开了。


    正中间是两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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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座的长桌，有人把自己的电子设备扔在那里便一走了之，也有人在这里边敲键盘边给电脑充着电。


    她抬头，只有一盏暖黄色的灯还孤零零地亮着。灯的颜色是温暖的，但里头的人是孤单的。


    那小隔间开着暖气，雾蒙蒙的玻璃让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叶羽心盯着那盏灯，心绪万千。


    那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为期末考试而复习？被某本书迷住了？赶活动的策划方案？修改满是批注的论文？


    这些思绪在空中飞舞着，但最终还是在一声叹息里互相纠结成灯芯默默地燃烧。不是为了照亮谁的路，只是就那么静静燃烧着。


    她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久到连楼上那盏灯不知何时都黑了。


    真的该回去了，不然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叶羽心抬腿就要走，却被一道飘忽的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这声音……好像是个女生。难道遇上了什么鬼故事或者校园怪谈？可我也没刷到过类似的桥段啊。


    她四下搜寻着，最后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团黑影。


    叶羽心慢慢地靠近，才看清那不过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羽绒服的人蹲在地上哭。


    大半夜的，怎么在这里哭呢，多冷啊。


    和室友起冲突了？跟家里人吵架了？总不可能是追剧看小说被虐哭的吧。


    要不我过去安慰一下？可我又不认识人家也不知道人家碰到了什么事，如果起到反效果怎么办。


    现在直接回去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也不太好吧，听都听到了，总不能把人家一个女孩子扔在这里不管吧，万一她要真出点事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口袋里的奶茶给了她灵感。


    她朝她走去，故意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果然，她的哭声止住了，蜷缩着的身子也不再颤抖，努力假装自己只是一座拐角处不起眼的雕塑。


    “同学，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我不小心多买了一杯奶茶，放到明天就不好喝，可现在我已经喝不下了。所以……能麻烦你帮我喝掉它吗？我一直保着温，所以现在都还是热的呢，不信你摸摸？”


    那女生没有动更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像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谁。


    也难怪，会躲在角落偷偷哭的，本就不想被人发现。


    叶羽心把奶茶放在她旁边，摸了摸口袋，又掏出了一包纸巾。


    “同学，这包纸也给你吧，喝完了还能擦擦嘴。谢谢你。”


    已经抬腿迈了几步的叶羽心又想了想，还是再多说了两句∶“同学，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呢，学校的日出……也很好看哦，你看过吗？”


    确认她是真的走了后，一直蹲着的女生才把奶茶和纸巾揣进怀里，像是收集坚果过冬的松鼠。


    “嘣”的一声，吸管插进奶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果然还有一点温热。


    她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


    蹲得久了，她起身的速度很慢。


    少女抬眼望向天边，远方有道被擦白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