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律图南不但没分到粮,还倒欠大队一百多斤粮。


    律老爷子几人都忍俊不禁。


    律图南扛着粮食从地窖出来,见大家都在笑他,也不恼,反而得意洋洋:“欠就欠呗,反正我媳妇有钱。”


    他胃不好,就适合吃软饭。


    “出息!”


    律老爷子作势要打,眼里却满是笑意。


    虞宛央红着脸掐了律图南一把。


    厨房里,杨婶已经开始准备午饭,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升起,融入了冬日灰蒙蒙的天空。


    虽然分的都是粗粮,但看着地窖里渐渐堆满的粮食,大家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午饭后,院子里陆续传来敲门声。


    王芳明去开门,就见大队上的不少人拎着布袋站在院门口,脸上带着期待又忐忑的神情。


    “虞同志,俺们来卖粮食了。”


    “你看这成色……”


    虞宛央笑着说道:“快进来坐,外头冷。”


    她让律图南拿秤给大家称重算钱,而她自己则负责发钱。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排起了小队。


    大家挨个上前,把自己带来的细粮过秤。


    虞宛央仔细检查粮食质量后,按照约定好的价格付钱。


    拿到钱一个个都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数着手里的钱。


    “哎呀,这可比去黑市强多了,不用担惊受怕,价钱还公道。”


    “就是就是,虞同志真是咱们大队的福星。”


    “要说福星那还得是律知青,要不是律知青人家虞同志肯定不会到咱这小地方来。”


    “……”


    “虞同志,这是俺家的三十斤小麦,那个……能不能换点红糖?我媳妇儿坐月子……”


    “当然可以,”虞宛央爽快地应下,转身从屋里拿出两包红糖,“这些够吗?”


    汉子激动得道谢:“够了够了,谢谢虞同志。”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时间,虞宛央收了几百斤细粮,也换出去不少紧俏物资。


    当然那些东西对于虞宛央来说并不紧俏。


    村民们心满意足地离开时,天已经擦黑了。


    ……


    自从分完粮食,整个红旗大队都沉浸在欢腾的气氛中。


    尤其是今天有杀猪菜吃,不少人老早就跑到晒谷场去凑热闹。


    虞宛央也十分好奇,这杀猪菜是怎么个吃法。


    毕竟虞大小姐吃过无数山珍海味,但对于杀猪菜这样朴实的吃法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虞宛央兴冲冲地走进厨房,对正在择菜的杨婶说:


    “杨婶,今儿中午就焖锅米饭吧,不用做菜了。”


    杨婶闻言,点头应下。


    等虞宛央走后,她想了想,还是从菜篮子里取出几个土豆、一把青椒,又切了块腊肉备着。


    虞宛央不知道杀猪菜是怎么个做法,她却是一清二楚。


    虞大小姐平日里吃得精细,到时候怕是连筷子都不会往那锅里伸,那她也来得及炒两个菜。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杨婶把备好的菜码得整整齐齐。


    而此时,晒谷场上的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飘出老远。


    饭桌上,虞宛央已经摆好了碗筷,正兴致勃勃地等着杀猪菜。


    她想象着应该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农家特色菜,说不定还能学个新菜式。


    可当她看到律图南和穆佑一人端着一个大盆进来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两大盆所谓的“杀猪菜”,根本就是一锅大杂烩。


    浑浊的汤面上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里面混杂着各种猪内脏、血块、肥肉和骨头。


    几片发黄的酸菜和煮烂的土豆在汤里沉沉浮浮,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腥膻味。


    “这……这就是杀猪菜?”


    虞宛央的声音有些发颤,不自觉地身体往后仰。


    穆佑把盆放在桌上,热情地介绍:“可香了,嫂子你看这猪血块多嫩,这大肠洗得可干净了,还有这猪肝……”


    虞宛央看着盆里那黑乎乎的血块和泛着白沫的肥肠,胃里一阵翻腾。


    她强忍着不适,勉强笑道:“你们先吃,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嫂子,你不吃可亏大了,这味道绝了,试试呗?”


    “算了算了……”


    虞宛央求助似的看向厨房方向,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我去看看杨婶在做什么!”她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厨房跑。


    厨房里,杨婶正麻利地翻炒着土豆丝,灶台上还摆着一盘刚出锅的青椒炒蛋。


    见虞宛央进来,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虞宛央看着灶台上已经出锅的菜,长舒一口气,感激地说:“杨婶,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杨婶笑而不语,只是往锅里又加了一勺猪油。


    律图南慢悠悠地晃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看着虞宛央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昨晚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尝尝鲜的?”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里满是促狭,“我记得某人还说‘不就是杀猪菜嘛,能有多难吃’来着?”


    虞宛央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谁知道是那种......那种......”


    她皱着鼻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盆可怕的“杀猪菜”。


    “那种人间美味?”律图南接话,还故意咂了咂嘴,“你是没尝,那猪血嫩得跟豆腐似的,肥肠入口即化......”


    “停!”虞宛央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再说我连午饭都不想吃了。”


    真不是她嫌弃,虞宛央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特别挑食的人,像什么内脏之类的她也能吃。


    但吃的前提是,这玩意儿做的味道得好吃才行。


    而不是哗啦啦直接丢进锅里就煮,连肉腥味儿都没有压下去,这让人怎么咽得下去?


    现在想抢刚才那味儿,她都忍不住有点反胃。


    所以吃是不可能吃的。


    杨婶很快就把炒好的土豆丝和青椒炒蛋端上了桌。


    虞宛央和律图南回到堂屋时,陈凤霞正夹着一块猪血,见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道:


    “央央,真不尝尝这杀猪菜,其实味道还不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