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私塾

作品:《识破阴湿首辅面具后

    厢房内,只剩下苏绾缡与萧执聿二人。


    气氛一下凝滞了起来。


    察觉到二人之间距离实在太近,苏绾缡退后了一步。


    率先打破了沉默,“接下来去哪?”


    萧执聿垂眼看着苏绾缡拉开的距离,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要搬离清竹院?”


    “啊?”


    “嗯,是。”


    话题转得实在过快,苏绾缡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待明白他说的是何事以后,轻轻点了点头。


    “为何?”


    “不喜清竹院的布设?”


    不等苏绾缡的回答,萧执聿就先替她想出了一个回答。


    紧接着又是一个解决方法。


    “可以重建。”


    苏绾缡眨了眨眼,看萧执聿的模样,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忙摇了摇头,并非是因着这个原因。


    相反,清竹院的布设很好,物什家具的摆放都是按照她的习惯与喜好陈设。


    院子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比她在苏府的院子还要好。


    更重要的是,清竹院内有一处四敞的水上书斋。


    长廊水榭连接湖上心亭,清幽雅致。


    周边所种植的植株花卉都是她喜欢的品种,有几株甚至是宫内培植的上品。


    植株花卉交相辉映,将书斋隐匿其中,自有世外桃源之风。


    只是,清竹院再好,那都不是她的院子。


    她如何能够鸠占鹊巢。


    “大人救我水深火热,我感念大人恩德。如何再能恬不知……”


    “别说。”


    萧执聿打断苏绾缡的话,他不想听见她妄自菲薄。


    “你住清竹院,我搬出去。”


    萧执聿说道。


    苏绾缡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那模样,就像是费尽心思要离开萧执聿的视线。


    萧执聿眯了眯眼,察觉到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他轻点了点头,带着看透一切的从然,碾着脚下的步子上前。


    那股熟悉的威压感像是粘腻的影子一般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升起,团团笼罩,铺天盖地的将苏绾缡淹没。


    她不自觉的就退到了台柱上,直至退无可退。


    萧执聿低眼凝视着她,看着她低垂的眼睑,纤长的羽睫轻颤。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留在清竹院。”


    他吐字恶劣,脚下的步子又拉进了几分,“和我在一起。”


    明明是亲近的情话,从萧执聿的嘴里说出来却好似变了一个味道。


    像是恶魔低语。


    苏绾缡被吓得面色苍白,她迅速往侧后方退了一步。


    眼里的惊吓还来不及消退。


    “我不搬就是了。”


    苏绾缡垂着眼,一副受欺负的小白兔模样。


    萧执聿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间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早就知道她故意装乖,早就知道她一直防备着自己。


    所有的看似听话,只是为了营造相敬如宾的假象,只是为了不惹怒他。


    只是为了不让他碰她……


    他可以给她时间,可以等她。可是要走近她的心里,到底还需要多久!


    萧执聿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她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为他敞开一点点心扉。


    一点点都没有……


    萧执聿敛下眼,他转过身,眉眼耷拉着,看着很是疲惫。


    “若你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拆了重建。一切按你心意。”


    他说道,踏出了房门。


    萧执聿一走,苏绾缡僵直的脊背立马脱了力般松懈了下来。


    脊背处都已渗出了薄薄的一层密汗。


    萧执聿不愧是胤朝首辅。


    她的这些伎俩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轻而易举的便将她给看透。


    倒是难为他,还陪着她演了这么多天的戏。


    苏绾缡不是一个会认命的人。


    她承认,萧执聿危难之间曾对她施以援手,是她无路可退之下最好的选择。


    她应该感谢萧执聿。


    可是她也明白,萧执聿亦不是无辜之人。


    他挟恩图报,强娶自己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他对自己再好,苏绾缡都不能接受。


    她会想办法,想办法离开!


    离开封闭空间的萧执聿,也并没有因为长廊上的穿堂风而消减半分心间的烦闷。


    苏绾缡不信他,苏绾缡怕他。


    想起苏绾缡方才的模样,萧执聿就觉得心间胀疼得厉害。


    所有一切的乖巧,听话,所有一切的接触,亲近,都是因为怕他而竖起的伪装,从而达到对自己的保护。


    她为什么会怕他?


    他是首辅,她怕他会对贺乘舟不利?


    害怕他会她不利?


    害怕她触到他的麟角以后,会对她下手?


    萧执聿轻勾了勾嘴角,胀疼的心脏一角猝然破裂,涌出的苦涩蔓延流进四肢百骸。


    他得重新想个法子,降低她对自己的防线。


    ·


    从金玉楼回来以后,萧执聿便搬离了清竹院,入住了画堂春。


    二人一如既往得相敬如宾,仿若那天的插曲根本没有存在一般。


    在府中待了多日,苏绾缡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坐软了。


    于是这天一早,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出了府去。


    苏绾缡在闺中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爱好。


    父亲的官职不高,又是地方上来的,苏绾缡在上京几乎没有什么交好的世家女子。


    而林氏,恨不得众人根本不知道苏绾缡的存在。


    自然也就不会带她出门。


    所以平素里那些宴会根本邀请不到她的头上。


    苏绾缡最大的消遣,便是趁着林氏与她的女儿出门宴会的时候,从后门悄悄离开,去城外的私塾里授课。


    身处闺中,闲来无事,苏绾缡最爱习书写字。


    林氏还没有入门时,苏绾缡也曾有一段时间过着千娇百宠的生活。


    苏成什么都会答应她。


    即便官职不高,俸禄有限,还是会为苏绾缡聘请全林州最好的教书娘子。


    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君子六艺,苏绾缡都没有落下。


    只要她喜欢的,感兴趣的,苏成都会满足。


    是以如今,苏绾缡闲暇时候还能去城外私塾做个教书娘子。


    和孩子们在一起,短暂得丢下冷清,感受一点点生活的闹腾。


    各村庄紧密相连,最好的私塾设在城镇。


    苏绾缡不喜欢城镇私塾的氛围。


    那里有官场间的逢高踩低的味道。


    能在镇上私塾念书的人家,家里条件都不会太差。


    甚至还有员外的孩子。


    带着铜臭的腐气,一个劲儿得欺负旁的孩子。


    偏生私塾的掌事,最后还要强拉着被欺负的孩子去道歉。


    苏绾缡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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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罪了员外,私塾便会办不下去。


    只有讨好了员外,私塾才有银钱扩大。


    于是教书的先生成为了不辨是非的庸才,天真无邪的稚童变成了溜须拍马的奴仆。


    苏绾缡不喜欢那里。


    于是后来,苏绾缡去了村子里。


    即便身处上京城周边,村子还是村子。


    与她在林州时的村庄并没有什么两样。


    村子依旧落后,甚至破败。


    可是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


    即便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即便屋墙剥落,可是只要炊烟升起,那就是指引游子回家的路。


    村子里的孩子懂事的很早,但是依旧有属于孩童天真的稚气。


    课堂上,往往端正着身子,眼睛一眨都不眨得盯着先生,下了课,又像是翱翔的鹰,自由无畏。


    苏绾缡站在私塾门前,送走了最后一批学生离开。


    抬眼看,天边的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


    暖黄的柔光投射,将私塾的影子无限拉长,斜射进了一旁的竹林。


    “你近日都没有来,最近很忙?”


    徐清正从后面走出,站在了苏绾缡的身侧。


    他是这座私塾的创办者。


    也是私塾的教书先生。


    没有人知道徐清正是哪里人,只知道他自几年前来到长崖村,便就此安居了下来。


    创办了私塾。


    苏绾缡来到私塾教书是机缘巧合。


    只是听说长崖村的一名教书先生颇负盛名,便慕名而来。


    苏绾缡本以为,这种隐居在村子里的私塾先生,应是一位年过百半的花甲老人。


    可是谁能想到,徐清正意外的年轻。


    年纪应是只长苏绾缡几岁。


    徐清正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了解到苏绾缡的来意,他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考了考苏绾缡的学识。


    在了解到眼前的女子的确有学富五车的学识以后,他无波无澜的眼睛总算是有了一些反应。


    苏绾缡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与惊艳。


    苏绾缡来私塾教书不为钱财,只是为了找一点事情做。


    因为家事的原因,苏绾缡并不能长来长崖村。


    可是仅仅只是一月之间偶尔来的几回,就已经足够引起长崖村村人的注意。


    而入学的孩子们也大多很喜欢苏绾缡。


    徐清正性子清冷,即便是苏绾缡在私塾教书的时间里,徐清正也并没有与她多有交流。


    他从不过问苏绾缡的名字,也没有问过苏绾缡的身份,更不打听她的事情。


    今日这般主动搭话,倒是让苏绾缡都惊讶了一番。


    她摇了摇头,哪里能有什么事。


    日子不就是这样过吗?


    若非要说发生了什么。


    成婚算不算?


    苏绾缡想着,苦笑了声。


    正说着话,只见刚刚才下了学的孩子们又都跑了回来。


    一见着苏绾缡与徐清正,立马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


    “苏先生!徐先生!”


    一窝蜂的孩子冲了过来,由于跑得过快,个个脸像是红透了的苹果一般。


    此刻停在了苏绾缡二人面前,一个个都大喘着粗气。


    偶有几个人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带着哭音,人像是被吓哭了一般,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发生了何事?”


    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徐清正皱了皱眉。


    “前面……前面,有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