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故梦(三)

作品:《毒妇与忠犬Be后双重生

    自阿初读书识字后,一家之间时不时有歌声传出来。


    连陶规、赵六夫妇俩都跟着阿初学会了些诗。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涧之中。”


    两人耕地的时候时不时地哼起来,邻里也跟着学。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赵家有了个才女。七岁吟诗、九岁能文,厉害地很。


    赵家夫妇不用她做活,也不用她下田,每日里,跟富家小姐一样学文作赋。


    所以阿初长到十岁,虽生在普通之家,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耕地织布,连柴火都不会劈。


    有人笑赵家夫妇,如此个女儿,以后哪家敢娶,哪家敢要。


    陶规每每就啐回去:“我们女儿才不是给人要的。你家儿子长那张挫脸,才没人敢嫁呐。”


    再多的道理,陶规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女儿如今很快乐、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反正,想来始皇定了六国,天下一统,再不会有什么战乱,有他们夫妇在一日,也饿不到令徽。


    大不了,他们多费心思,给阿初寻个好夫婿,一辈子衣食无忧,何须旁人来操心?


    安生了没几日,闹出一个大麻烦来。


    阿初把村东头的杨三给打了。


    起因是这杨三口无遮拦,说阿初整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生的一副浪子模样。


    恶意来的没由头,清楚忍受不了这个又矮又胖的丑东西这么说自己。


    想着书中圣人言,阿初忍了又忍,才没理他,没想到这杨三越说越兴奋。


    最后甚至说到了阿初的爹娘身上,污言秽语不忍卒听


    阿初忍无可忍,一头把杨三撞倒,压在他身上就打。


    围观的孩子也早就对杨三恶心已久,纷纷拍手叫好,还有胆子大一点的,趁乱多给了杨三几脚。


    阿初下手略重,给杨三打狠了,鼻子出了血,脸上一片青。


    ——阿初专挑他的脸打。


    打了不要紧,杨三的爹娘上门抱着杨三跟陶规两口子哭闹,说是他们家浑女子打的他们好儿子破了相,以后娶不到姑娘可如何是好,定要他们家给个说法来。


    眼看就要闹到县令那里去,里正来调停,这杨家也不肯松口放过去。


    阿初恨的牙痒痒,撞开人群,跑到灶房拿了把刀,“啪”地往杨家人面前一摔。


    “没完没了是吧你们?!好,都来闹,要么我先砍了他,你们再砍了我,干净痛快。要么老老实实滚回去,别再来烦我们家!”


    无论是里正、邻里还是阿初的爹娘,都被她吓了一跳,谁也想不到,九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陶规愣怔了一下,忙把阿初揽到怀里去,吓得直掉眼泪:“好阿初,你瞎说什么呢!爹娘在这里,我看谁敢动你!”


    赵六一看,挡在她们娘俩面前:“你们没完没了了?本就是你们儿子辱骂我们姑娘,我们没找你错处就不错了,还敢来找我们麻烦!你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动手了!”


    杨家一看这架势,骂骂咧咧地抱着儿子回去了。


    杨家吃了个哑巴亏,一直对赵家不满。


    怕他们家报复,阿初被爹娘闷在家里好几日没出门,连去隔壁江岁家读书都没去。


    倒不是阿初自己怕,是陶规和赵六怕。


    一直到杨三在路上走着走着莫名扑到,折了腿,杨家人慌了神,没功夫再理会这事,陶规才放赵令徽出门。


    阿初一自由,就提着酥饼去找了韩信。


    “是你让他折腿的是不是?”阿初笑嘻嘻地瞧着他。


    韩信别开脸:“我只是看不惯他,整日里欺负人,羞辱人也就罢了,还抢旁人的东西,我只是给他点教训。”


    阿初没料到他承认地这么快,把酥饼往他面前推推:“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啊,我讨厌他好久了,折他一条腿,算便宜他。”


    韩信犹豫了下:“你别担心,他的腿没什么大事,我下手很轻,过个十几日,他的腿应该就好了。”


    “我担心他做什么?我巴不得他从此走不了呢。”阿初一副见鬼的模样,呲了呲牙,“倒是你,你没事吧?”


    韩信被他阿娘打了一顿,在杨三出事的那一天。


    人人都说杨三在路上走着不小心自己崴的,但赵令徽听到了隔壁江岁打韩信的声音。


    江岁十分生气,拿了木棍打他。


    韩信跪在地上,一声没吭。但是棍子打在背上的声音,听得阿初直冒汗。


    这是阿初第一次知道,江岁还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以往,江岁总是温温柔柔地、从来不大声说话。


    靠着墙壁,阿初听到了江岁低声啜泣的声音。


    阿初知道,听人墙角不好,可是她担心韩信。


    还听到她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祸事”“要是叫人知道……”“娘跟你说什么来着,叫你不要招摇不要招摇……”“若是你出了事……”


    “你……背上还好吗?”阿初眨着眼睛问。


    “你听到了?”韩信低下头,有点难为情。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阿初连忙解释,“我不小心听到的,我担心你,毕竟,你这伤也是为了我。”


    “你别这么想。”韩信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点点光,“事情是我做的,错我自己担,罚我自己受,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愧疚。”


    阿初不满:“你这是从哪里学的道理?”


    韩信噎了一下:“不管哪里的道理,总归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不该连累旁人的。再说,我阿娘打的很轻,早就不疼了。”


    阿初才不信他的话,轻轻拍了下他的背,韩信瞬间白了脸。


    阿初鼓起腮帮子:“你还说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韩信去捉她的手,“不信你再打一下,真的。”


    阿初躲着,不给他捉到,忽然笑起来。


    韩信:“你笑什么?”


    “原来,你也不是只会书上那些迂腐的东西啊。”阿初歪着脑袋看他。


    那一刻,什么伤口,什么挨打,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韩信跟着她笑:“那当然不是,从你说我那天起我就改了。”


    屋外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阿初探出窗外去看。


    两个少年人叽叽喳喳地倚靠在窗边,春光正好。


    .


    阳春三月,风光无限。


    阿初今日恰好不用读书,她的另外几个小伙伴今日有事,她就邀了韩信,两人跑到林间玩。


    阿初四处乱跑,一会逗逗蝴蝶,一会采采花,许久不曾这么快活。


    跑累了,她回过头,见韩信负手站在原地,笑着看她。


    阿初起了逗弄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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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往前走两步,趁他挪开眼神的时候,一头朝他撞了上去。


    韩信被撞了个措手不及,直直地倒下去,陷在了草丛里。


    倒下去的一瞬间,韩信手下意识地护住了阿初的头。


    草有他们小腿高,稳稳地将他们接住,再将他们两个人裹住。


    看着韩信呆呆的样子,阿初趴在他身上笑作一团。


    “你这么不躲开呀。”阿初笑了半天,仍未站起来,戳了戳他的脸。


    “我躲开,你不就摔了吗?”见赵令徽笑,韩信也低声笑了。


    “你真是个呆瓜。”


    “那我宁愿做个呆瓜。”


    .


    一晃到了阿初十二岁这年。


    阿初个子长高了些,越发地待不住,总喜欢往外面跑。


    阿初在林子里头玩耍,遇到一窝被毒蛇环绕的小狸奴。


    那群小狸奴看起来还没足月,瑟缩在一起,无助地“喵喵”叫着。


    毒蛇步步逼近,狸奴们退无可退。


    阿初和韩信商量了法子,韩信引开毒蛇,阿初抱走这群小狸奴。


    毒蛇被引开,狸奴被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等到毒蛇回过神来,察觉到到嘴边的食物被眼前两个人弄走了时,趁着阿初不注意,一口咬上了阿初的脚腕。


    两个人沉浸在狸奴得救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毒蛇的靠近。


    毒蛇咬完人就消失不见了。


    阿初跌坐在地上,疼的吱哇乱叫,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没意识到毒蛇会咬她。


    “你不会死的。”韩信白了脸,咬着嘴唇,干脆利落地蹲下身,解开她的鞋袜。


    伤口只有两个红点,看起来毒还未深入。


    “你干什么!”随着阿初一声惊呼,韩信俯下身子,想也没想,一口含在了她的脚腕上。


    韩信朝旁边吐出一口被吸出来的血:“我帮你吸出来,就没事了,你不会有事的。”


    “你……”阿初张张嘴,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擦干。


    不知道是不是他吸出来的毒血起到了作用,阿初脚腕上的疼痛感逐渐轻了,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


    日头西斜,余晖照在韩信脸上,平静而苍白,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应该是好了。”韩信没来得及擦嘴角的血,扯破自己的衣衫,给阿初包扎好。


    “谢谢,阿信。”阿初咬了下唇角,她抬手,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


    阿初的心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拂了几下,痒痒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好像有点明白,“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意思了。


    几年过去,从前那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矮子,已经窜出去了许多,身形挺拔,站在她面前,亭亭如松。


    包扎好,韩信蹲到赵令徽面前:“阿初,上来,我背你回去。”


    阿初不磨蹭,爬到了他的背上。


    少年人的背已经足够宽阔,阿初趴在上面,有种回到家中床上的安心感。


    “阿初,你别睡,我跟你说话。”韩信背着阿初,路走的十分稳,让她有了倦意。


    “好。”


    “你的脚还痛吗?”


    “不痛了,那你呢?有没有被毒到?刚才你帮我吸毒了呀。”


    韩信挑着眉眼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