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木暖踉跄奔逃，短靴碾碎枯枝腐叶，跌跌撞撞似断线纸鸢。


    “吼！”身后虎啸裂空，仿佛是死神在敲钟，那音节如重锤，猛烈敲打着她的心脏。


    敲击的声浪裹着血腥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猛虎利爪利爪似已抵近后背，寒芒森森几欲裂肤。


    血液在脉管里奔突，催得木暖没命地向前奔跑。双腿如上了发条的机器，快速地交替，每一步落地都用尽了全部力气，地面仿佛都被踏得火星四溅。


    肺腑如焚，烧得喉管出血，喉间满是铁锈腥甜，呼吸变得极其艰难。她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一旦停下，等待她的将是葬身虎口的厄运！


    腥风割耳，乱发抽面，面上筋肉早脱了形，她在心里不停地呐喊：“快跑，快跑！”


    “砰！”忽地足底踉跄，她被绊倒，直挺挺扑进滩涂泥沙中。


    腿部如遭刀剜，欲起竟不能。四体若灌铅般沉坠，全然无法起身，就连爬都无法再爬动。


    绝望如墨渍染面，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老虎。


    原本凶狠可怕的斑斓老虎，停在了森林与海滩的交界处，貌似有些畏惧，在忌惮着什么，犹豫着不敢再上前。


    硕大的虎掌在原地几度抬起，终究还是没上前。一双铜铃虎目恶狠狠一瞪木暖，不甘又愤怒，竟掉头隐入莽林，消失不见。


    木暖怔怔望着那蓬虎尾隐进森林，忽地重重吐出腔浊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漫过四肢百骸。


    活过来了。她活过来了！


    虽不知猛虎缘何退却，但这条命总算是从虎口夺回。劫后余生的狂喜如烟花炸开，直炸得她浑身骨节噼啪作响。


    待要撑身而起，偏生筋骨塌软，恍若刚刚那场奔逃已燃尽精气神，此刻身体竟如枯木僵卧。


    咸风裹沙，鸥影掠空。木暖望天。金乌双悬，光晕交叠，金晃晃的光晕晃得人头晕目眩。她猛地闭眼。


    双日凌空。


    是的，双日，两个太阳。她穿越到了有两个太阳的世界。前一刻，她还在给小侄女儿讲睡前故事。


    “姑姑，毛毛说，他想吃我们家饭馆的糖醋排骨，可是他爸爸妈妈抢不到预定。”


    木暖开了一家私房饭馆，因为手艺极好，生意很红火，很多人都抢不到预定。


    她翻开童话书，“他爸爸妈妈抢不到预定，姑姑也没办法呀。这样吧，明天我给你多做点糖醋排骨，你可以和毛毛分享。”


    “好耶！毛毛一定很高兴！”


    “好了，不是要听故事吗。”她柔声念着小侄女儿的童话书，手轻轻拍打小侄女儿。


    不一会儿，小侄女儿奶声奶气问：“姑姑，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吗？”


    木暖选择实话实说，“没有哦，人鱼都是童话故事里的。”


    小侄女儿哇的一声哭出来，“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我要美人鱼！我要和美人鱼做好朋友！”


    小侄女儿嚎啕若针刺耳膜。木暖只觉天旋地转，再醒已卧异世丛林。等她弄清楚自己约莫是穿越了之后，便试图走出森林，然而走了一天也没走出来。


    走着走着便逢饿虎袭击。原以为今日要作虎腹餐，没想到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她瘫软在海滩上，大口大口喘气，方才逃命时绷紧的弦一松，眼前金星乱迸，昏死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意识浮沉间，一缕异香沁入鼻端。是海葵清芬杂糅藻荇气息，混着海风织就的海洋馥郁，组合成的一种沁人心肺的香。


    鼻翼翕动，她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帘红发，缕缕发丝散发着着淡淡香气，正是方才飘进鼻子里的异香。


    木暖不觉深吸香气，视野渐明处，盈润光亮的长发，波浪一样卷曲，似珊瑚淬火，流光潋滟，红得晶莹剔透。


    每一缕发丝都像被水流雕琢过，发梢漂浮着细碎的，水润的珠光，宛如深海里滋养了千年的绸缎，光滑美丽。


    红发下面，透明的翼状耳鳍，剔透若水晶雕琢，如花瓣向外张开，其间缀着晶莹的细闪，漂亮得宛若艺术品。


    耳鳍之间，是一张巴掌大的脸，五官透着精致的少年气。


    苍白皮肤泛着珍珠光泽，红瞳似浸水宝石，朱唇若沾露玫瑰。


    尖尖的下巴往下去，裸露的上半身白皙精壮，鳞片自腰部以下覆满，赤红鳞片似是掐了红宝石的丝，嵌在了皮肉里。


    鳞隙间仿若流淌着生物荧光。璀璨的荧光，覆盖鱼尾。尾鳍宽大薄透，分叉形状，如同一把展开的扇子，又像蝴蝶的翅膀。


    整个鱼尾如同点燃的琉璃盏，恰似整片星夜都烧进了琉璃盏里，满尾都是绚丽潋滟的光波。


    木暖瞳仁骤缩：人鱼？！


    一条很漂亮的美人鱼？！


    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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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暖看着人鱼。人鱼也看着她，四目相对。


    人鱼的睫毛长长卷卷，挂着透亮的水珠。它的目光往下滑动，落在她的腿上。


    它歪头，盯住她的腿。


    忽然俯身，伸出手来。它的手修长白皙，手背上的鳞片像是镶嵌着红宝石的丝，发着细闪细闪的光芒。


    它的手极漂亮，但是极危险！因为它的指甲，锋利非常，比刚才那只老虎的爪子还要锋利。似乎能轻而易举穿透她的腿骨！


    当漂亮又锋利的爪子伸向木暖的腿时，木暖脊生寒意，头皮一麻，脑中响起危险的警铃。她飞速往后退。


    她一后退，面前的人鱼立即变成竖瞳，尖尖獠牙毕露，周身鱼鳍如刃戟张。


    骇人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人骨髓发冷，较方才那只吊睛白额虎更瘆人三分。木暖像是被血脉压制住，浑身战栗，“别过来！”


    人鱼抓住她的脚腕。冰绡般的手指抚上她脚踝。


    它扣着她的两只脚腕，歪头看着她的两只脚，随之分开了她的两条腿。


    它分开了她的双腿！


    木暖心脏猛地一停。正要反抗，它突然又合上她的腿。她动作一顿。


    接下来，人鱼将她的腿分开，又合上。分开，又合上。


    木暖怔在当场：“？”


    它这是在做什么，？


    分开又合上，如此反复几次后。人鱼看了看她的腿，又看了看它自己的鱼尾巴。


    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木暖分明可以感觉到，它貌似是在疑惑，为何她的腿和它的尾巴不一样，为什么她的腿可以分开。


    木暖用力吸一口气，试图挣脱它的手，“放开我！”


    人鱼又亮出嘴里尖锐的獠牙，身上亮晶晶的鱼鳍竖起，杀气腾腾，像是在威胁震慑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利齿寒光又现，迫得木暖僵若木偶。她胸膛剧烈起伏，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暂时乖乖不动。


    见她不动了，它收起獠牙和鱼鳍，又仔仔细细观察她的腿。观察良久。


    木暖屏息，手指颤抖，控制着自己不反抗。


    人鱼注意到她颤抖的手，捏住了她的手。冰凉尖锐的指甲划过她的手上的皮肤，激起细小的战栗。


    它抬起她的手，泛着晶莹珠光的鼻尖凑近，闻闻她的手。


    旋即，它张嘴，一口咬住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