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抓起毛笔，在砚台上沾了沾，又在纸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于”字。


    苏绾挑了挑眉问：“你姓于是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之后苏绾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这孩子有的问题能写出来，有的却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她也不清楚。


    问了许久，苏绾看着纸上几个像虫子爬一样的勉强能认出来字，还有一堆像是鬼画符压根认不出来的笔画，费了半天劲才搞清楚这小女孩的一些情况。


    “你姓于，今年五岁，是被哪二人拐来此处的，至于你家……”


    苏绾盯着纸上那个字，诧异道：“你家在京城？”


    听到“京城”两个字，小女孩登时笑了，不住地点着头。


    苏绾与苏二夫人对视一眼，暗道这还真是巧了！


    二人合计后，决定带着小女孩一起去京城，等到了京城之后再将她送去府衙，让府衙帮忙寻找她的亲人。


    “不用担心，你的家人应该已经报官了，再过几日你就能回家了。”苏绾摸了摸小女孩发顶，安慰道。


    可不知为何，小女孩原本还笑着的眼睛此刻却突然有些暗淡，像是在难过些什么。


    寿州又飘起了小雪，苏家的车队也在两日后再度启程。


    这回一路上到时没发生什么别的事，很快他们就抵达了亳州郊外。


    “到了亳州，再走上三五日就能到京城了。”苏二夫人语气中带着喜色和期盼，原本她计划半个月抵达京城，却因各种事情硬生生往后拖了好几日，也不知她家老爷是否等得心急了。


    “是啊，很快就能抵达了。”苏绾语气中也有着几分怅然。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京城的景象了，进宫五年，她如同折了羽翼的飞鸟，终日困在那名为后宫的牢笼中，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京城啊……我回来了。”苏绾心中念道，仇恨升腾，燃起了她的斗志，她此番进京，可是要好好搅动一下这京城的风云。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苏绾正出神，马车却一个急停，险些将她甩出去。


    “怎么回事？”她连忙扒住车壁，出声问道。


    还不等有人大副，就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前边响起：“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开！留下钱财，便放你们过去！”


    这是遇上山匪了！


    苏二夫人紧张地往后靠了靠，将苏绾和那姓于的小女孩揽在怀里护住，小声安抚着，让她们不要怕。


    不同于苏二夫人的紧张，苏绾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外边这人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细听之下还微微有些发颤，莫不是第一次做劫道的勾当吧？


    这般想着，她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连胆子都没练出来就敢出来打劫。


    “二婶，我出去瞧瞧。”


    苏绾挣开苏二夫人的手，起身出了车厢，苏二夫人在后边是拉也拉不住她，只能干着急。


    苏绾倒不担心自己出什么事，毕竟陈峰和马腾也不是吃干饭的。


    出了马车，定睛一看，前边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苏家这边的伙计个个精壮，绕着马车围成了一个圈，谨慎地盯着四周的情况，陈峰和马腾二人则站在最前方，手中已经拎上了刀。


    而对面的人可就不一样了，打眼一瞧，个个面黄肌瘦，衣着破烂，手中举着的是柴刀，锄头等物，三十几个年龄参差不齐的男子挤成了一团，那畏畏缩缩又无比紧张的样子，跟山匪可沾不上一点边。


    苏绾慢悠悠地走到了人群前方，陈峰马腾一动，将她护在身后，低声问：“小姐，可要直接冲过去？”


    “不必。”苏绾摇了摇头，看向那好似领头的男子，扬声道：“你们不是山匪吧？”


    那男子紧张地握了握手中的柴刀，底气不足地大声喊道：“你管我们是不是！留下粮食！还有钱财！不然今日你们就莫想过去！”


    “哦？”苏绾心念一动，缓缓开口道：“你们劫道为的是粮食吧？你们有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你别问这么多！”那为首的男子咽了咽口水，越发紧张，就连声音都降低了不少。


    “行了，别虚张声势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说话，我或许可以帮你们。”


    苏绾看穿了他们底气不足，也懒得再与他们纠缠，这天寒地冻的，在这站久了，浑身都冷的很。


    对面那领头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陈峰二人，回头和身边的几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几人神色各异，有的一脸不赞同，有的却一脸祈盼。


    商量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苏绾等得都快不耐烦了，那为首的男子才放下了手中的柴刀，小心翼翼试探道：“那你与我们上山，去见覃先生！”


    “覃先生？是什么人？”苏绾有些好奇，看这些人的样子，他们应该很尊敬这个覃先生。


    “你别问那么多，就说你去不去！”那男子催促道。


    苏绾想了一瞬，点头道：“好，我同你们去，但我的车队要先走。”


    那男子迟疑地看了看苏家伙计腰间的干粮袋子，满眼不舍，却还是狠了狠心道：“快走快走！”


    说罢转了头过去，不再看苏家的马车，只是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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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还是时不时地瞥向伙计腰间。


    苏绾心中暗笑，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马车。


    “二婶，你先带人进亳州城，我去山上瞧瞧。”


    “不行！他们可是山匪，你去了那匪窝，怎还有命活着！”苏二夫人坚决不同意，拉着苏绾的手不放。


    “二婶，他们不是匪徒，我瞧着像是些走投无路的流民百姓。”


    苏绾解释道：“再说了，就他们那样子，也伤不了我，竹儿和陈叔会护着我的。”


    苏二夫人仍旧不同意，苏绾劝了半天也没用，只得让绿柳和墨云上车，拉住苏二夫人，自己下了马车，吩咐苏彪赶紧走。


    又叫竹儿去一辆马车上取了些东西，装在包袱里带上。


    苏彪无奈地看了看马车，自动忽略了苏二夫人的呼喊声，带着车队奔向了亳州城。


    见他们走远了，苏绾才转头看向那男子道：“带路吧。”


    随后，苏绾带着竹儿和陈峰，三个人跟着那伙“山匪”去了他们的“山寨”，马腾则在山下守着马车等她们下来。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那山寨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了苏绾眼前，破旧漏风的茅草屋，在冷风中浆洗衣裳的妇人，还有在空地上蹦蹦跳跳的小孩，组成了这个奇特又怪异的山寨。


    “爹爹回来啦！”


    一个小孩子瞧见了他们，欢喜地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瞧着为首男子。


    随后出来了几个妇人，也殷切地看向那群男子问道：“此番下山可寻到吃的了？”


    为首男子晦涩地摇了摇头，不敢去看自己妻子期盼的眼神，低声道：“没有……”


    那些妇人一瞬间失望至极，可瞧着自家男人的样子，又纷纷出声宽慰道：“没事，家里还剩下些荞麦，还能凑合一段时间。”


    “对，等会儿我去一趟后山，看看前些日子布置的陷阱可有捕到兔子。”


    “实在不行，把粮食都拿出来分一分，这个冬天还是能撑过去的。”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苏绾在一旁安静看着他们，心中已然明了。


    “对了，覃先生呢？”


    为首男子想起了与他们上山的苏绾，想着先带她们去见覃先生。


    “覃先生在里边教孩子们念书呢！”


    男子点点头，带着苏绾三人走向了里边的茅草屋。


    那些妇人这才注意到苏绾她们，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悄声问自家汉子：“那人穿得好生富贵，是何人呀，怎么跟着你们上山了？”


    汉子们一解释，妇人们也明白了，那女郎是来找覃先生的，也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